阿璃走在队伍的最后,她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混乱的场面,将士们四散开来都在寻找秦王和齐王的去向,倒在血泊中的太子无人理会。
阿璃走到他身边,他的脸色惨白、眼神涣散。
“他就要死了吗?”阿璃紧紧咬住牙关,前尘往事在脑中纷至沓来,太乙峰上他们第一次相识,他奋力相救;下山途中的板栗树下她跌入他清冷的怀抱;兰园中他们一起赏兰、种梅、临贴、饮茶,情不知所起;他为她遍请名医寻找阿耶的下落,为了安慰她受伤的身心送来陈梦良、写下“兰园可曾入君梦,寒梅落罢春又近......”的动情诗句,为救她出火海,不惜以假乱真杀害苾月......但他们终究无缘。
他是她情窦初开时为之心动的第一人,是她青葱岁月里那一抹最温柔也最深沉的悸动,只是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渐行渐远,渐至陌路。
她蹲下来。
“求你,救救阿原。”建成微微翕动着嘴角哀切的望着她。
阿璃回过神来,目光再次回到他的脸上,“什么?”她俯下身去,方才听得并不真切。
“对不起。”建成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语气哀恸,“兰园,救救阿原,求你......”他眼角缓缓淌出一滴泪来,双眼却尤不肯闭上。
阿璃一阵慌乱,阿原是现在他与太子妃名义上的嫡子,平日在宫中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因为那实际是他与苾月的孩子,一直秘密养在兰园。她要不要救?该不该救?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这时,远处有将士奔走疾呼,声音激动难抑:快来,大王在这边。
而玄武门外喊杀震天,得知消息后的东宫两千精锐倾巢而出前来应援,眼下正与玄武门的守将打得不可开交。阿璃突然意识到,这个孩子必须救。
“好。”她向已经咽气的建成承诺道,伸手轻轻抚合上他的双眼。
她一定要救这个孩子,于私,建成曾经冒天下之大不韪救过她的阿兄云熙,她曾发誓日后太子旦有所求,她一定不遗余力,这是他第一次开口求她,也是最后一次,她不会食言。于公,现在东宫情况不明,外面这些人一旦冲进来,情况必将逆转,这个孩子就是挟制他们、保秦王府全身而退的筹码。
“灵犀。”阿璃回头喊道。
几步之外同样一身戎装的灵犀走上前,一脸惊慌,这一切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残酷和恐怖,谁要她一时冲动非要跟着王妃混入队伍呢,她这是自作自受。“王妃。”
阿璃伏在她耳边,低语道:“你快从长乐门逃出去,去找云熙,然后去兰园救下阿原,找个稳妥的地方安置好,要快。”大王的精力和兵力都有限,但愿他现在还没有顾得上兰园。
“啊......”灵犀愣了愣,王妃的话说得又急又快,她努力消化了下,点头道:“是。”然后拔腿就跑。
很快,世民被一大群将士拥簇着走过来,阿璃迎了上去,他低声问她:“你还好吧?”
“嗯。”阿璃点点头。
世民吩咐道:“怀安,你带王妃先去后宫。”这里就交给他吧,他不想让她看到更多血腥的场面。
“是。”
前往后宫的路很长,怀安带着阿璃与一队部众走得更是小心缓慢。当他们到达月华门时停了下来,等待消息。走进这座门,里面便是后宫。
没多久消息传来,太子与齐王作乱已被伏诛,陛下也已被秦王保护起来,阿璃知道他是被大王控制了,现在整座太极殿都已被大王所控制。
月华门被重兵把守,她与怀安走了进去。嫔妃们已被集中到后宫中最大的殿宇安仁殿,他们在门外便到里面喊叫声、咒骂声、哭泣声更兼摔打砸撞响成一片。
阿璃推门进去,所有声音嘎然而止,然而只有仅仅一瞬,便又恢复了吵闹,尹德妃与张婕妤疯了似的冲了上来,怒目切齿,咆哮道:“你这个乱臣贼子,快放我们出去,我们要见陛下。”
“你们先听我说......”
但没有人愿意听她说,张婕妤一把拉过她,吼道:“你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女居然还有脸来这里,你们把陛下怎样了?”
怀安上前一步,喝道:“放手。”
张婕妤被他的气势所慑,正要放手,尹德妃高声喝道:“我是德妃,你一个男子怎可入内苑之中,出去。”然后又一把抓住阿璃,怂勇道:“姐妹们,秦府扰乱纲纪、犯上作乱,我们抓住此女便可挟持秦王救出陛下,大家一起上啊。”
“放肆。”平素偏向太子、与尹德妃之流交往密切的一些人正蠢蠢欲动,但在她们还没有反应之前阿璃厉声喝止了尹妃,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赏了她一巴掌。
立时,尹妃娇嫩白皙的脸上便呈现出一个鲜明的手掌印。“你......”你怎么敢,尹德妃捂住火辣辣的脸颊,双目睚眦,她可是尹德妃啊,这天下除陛下外还有谁敢这样对她,怒火瞬间延蔓至全身,她整个人扑了上来。
阿璃连连后退数步,喊道:“怀安。”
怀安会意,瞬间,刀光一闪,鲜血从她的胸口涌出来,尹妃当场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