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阿璃带着阿泰到达仁智宫时,殿门四开,凉风习习,这山上果然凉爽,两人站在殿外,随着微风传来的还有元吉的高谈阔论,“圣上,我就说了大哥不会谋反吧,如若他真的反了,杨文干怎么会这时候死。我看这就一场阴谋,是陷害太子的阴谋。”
阿璃弯腰拍了拍阿泰的肩,低声道:“阿泰,快进去。”阿泰那双透亮的眼睛骨碌碌的望了她一眼,随即迈开小短腿朝殿内飞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兴奋的大喊:“阿翁,我来看你了。”
“阿泰。”圣上又惊又喜,一把抱住迎面奔来的孙子搂在怀里,然后抬头便看到了后面跟着的秦王妃,顿时,沉着脸道:“你们怎么来了?”
阿璃微笑着道:“阿泰说他想阿翁了,所以我就带他来看看您。”
圣上知道这是托词,但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说什么。逗弄了阿泰几句,便命人将他带下去,现在他可没什么心情含饴弄孙。
回归正题,张婕妤娇笑道:“齐王方才说什么阴谋,谁这么大胆,又这么阴险啊?”
“谁能从这场莫须有的谋反中得到最大的好处,谁就是这场阴谋的谋划者。”元吉冷笑着,阴鸷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向阿璃。
“是吗?”阿璃无惧的对上他的目光,道:“齐王要说的这个人是你二哥吧,但我却不敢苟同,宇文颖是你的好友吧,你说他到底同杨文干说了什么,杨文干就反了呢?你二哥本就不想淌这趟浑水吧,只是圣上一再要求,现在好了,人一到庆州杨文干就死了,太子殿下的嫌疑还未洗清,秦王又惹这一身骚,你说,谁才是这其中的最大利益者呢?”
阿璃心想,怎么哪哪都有这个元吉,之前承宗之事为了害她,元吉把怀疑的种子种在太子的心里,现在她也礼尚往来,把这颗怀疑的种子种在圣上的心里好了。
“你......一派胡言。”元吉指着她气得发抖,反驳道:“我同杨文干只一同宴饮过几回,哪里称得上什么好友,说不定他早就被秦府收买了。”
“能同堂堂齐王宴饮过几回的,这关系想必非同一般吧,但是......”阿璃的语气忽儿加重了,“你说他被秦府收买,你有何证据,如若没有,请不要信口开河。”
元吉撇嘴道:“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反正,现在杨文干已经死了。”
“他死了就能证明他没有谋反吗?”阿璃以理据争:“他死因未明,说不定正是受到秦王的威慑,畏罪自杀了。”
“按你说的,他既是要谋反,就没这么脆弱会自杀吧。”尹德妃见缝插针。
“因为去的是秦王,他胜出无望......”
双方唇枪舌战,争执不下。
这时,侍者来报,外面有两个自称是杨文干的亲信求见。圣上忙命他们进来。两人朝圣上匍匐而拜,口中却道:“杨都督并非被属下所杀,也非自杀,而是被秦王逼死了。”
“什么?”他们这番言论有如石破天惊,震得在场的每个人都懵了。
圣上定了定神,道:“你们详细说来。”
“是。”其中一人道:“我们杨都督早前听信了宇文颖的谗言,一时冲动做错了事,但他并非真的谋反,只不过虚张声势,这几日来他已经后悔了,正要来京面圣谢罪。谁知,半道上遇到了秦王,虽然我们一再与他说明情况,但他却仍不让我们前往,非要带我们回军营,双方相持不下,便动了手,对方人多势众,杨都督私下里同我们说,秦王是不会放过他的,要我们先走一步,回长安说明情况,还他清白。我们只好奉命,后来在路上便听到了杨都督已死的消息,这不是秦王所杀又是谁?”
阿璃只觉两眼一黑,本来以为挣得了一丝光亮,现在却又被团团乌云遮蔽,应付前面三人已经够呛,现在又多两个杨文干的亲信,说得有板有眼,句句都能致世民于死地。
她强打起精神,问道:“你口口声声说秦王,你可是亲眼见到了秦王?”
“那......那倒不是。”这人道:“我们遇上的是秦王的属下。”
“那你话可得说清楚,秦王是秦王,属下是属下,可不要混淆视听。”阿璃纠正道。
“那......那有什么区别,他也是奉秦王的命。”这人狡辩道。
“那首领姓甚名谁?”阿璃不理会他的话,直接问道。
“姓...姓谢。”那人与同伴对望了一眼,支吾道:“他自称谢将军,具体的我......我们不知道。”
阿璃在回忆军中有何人姓谢,另一人趁机接着道:“圣上,我们所说句句属实,还请圣上明鉴,还我们都督一个公道。”
此事实在蹊跷,阿璃一时也理不清头绪,但元吉显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似笑非笑朝她道:“二嫂,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阿璃抬起头,冷静道:“此事确实疑点重重,但你二哥是最熟悉军中情况的,我看要等他回来,与这两人当面对质才好。”她现在能做的只能尽可能的替世民多争取点时间。
“我看用不着吧,这不明摆着吗?”元吉冷笑道。
“那是你以为,圣上可不会偏听偏信,只不过多等几日,你着什么急。”阿璃反唇相讥。
这死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元吉正待反讥,圣上早已听得不耐烦了,挥手道:“朕乏了,都下去吧。”
两天后,世民回来了,圣上分别与他、太子及几个心腹大臣闭门商谈了一天一夜,次日,圣上命太子返回京师继续监国理政,所谓轰轰烈烈的“谋反”之事至此潦潦收场,惟责以兄弟不睦,归罪于东宫幕僚王珪、韦挺和秦王府的杜淹,三人流放嶲州。
又过了一日,圣上命秦王夫妇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