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衣不解带的照顾承宗,又加内心的自责与担忧,郑氏很快病倒了。
这天,秦王妃又来探望,婢女告诉她,太子妃刚刚睡着,她便道:“那我先去看看承宗。”
婢女知道她平素与太子妃的关系就很好,也很疼爱小郡王,未作多想,径直带她到了承宗的房间。
房内,一个婢女正在给承宗喂药,承宗抬头看到秦王妃,一脸霎白,人也仿佛被钉住了,只是呆呆傻傻的望着她。
她走过来,轻声道:“我来喂吧。”伸手拿过婢女手中的药碗,婢女也不敢违逆。
然后她靠近承宗,舀出一勺药递到他嘴边,柔声道:“承宗,乖,来喝药。”
承宗呆愣的眼睛渐渐有了神色,先是惊恐继而变成愤怒,大叫一声:”不要。”然后别过头去,大声喘着气,浑身颤抖。
秦王妃讪讪的笑了笑,然后将药碗递给婢女,语气温和:“看来承宗受的惊吓不小,还是你来喂吧。”
她也不好意思多待,问了婢女几句便出了东宫。
天色已暗,秦王府内,阿璃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渐渐四肢有了知觉,但却不能动,一张嘴也发不出声音,她心里急得不行,好在知觉在一点儿一点儿的恢复。
正感觉喉咙可以发出声音要唤人进来时,只见灵犀满脸惊恐的闯了进来,“王......王妃,我们府里被御林军给包围了,蔡......蔡公公,他......”
她的话还没说完,宫中的传谕内侍蔡公公已经走了进来,阿璃还来不及问蔡公公到底所为何事,只听外间蔡公公已经扯着他的公鸡嗓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宣旨:“奉圣上口谕,请王妃随老奴走一趟。”
很快阿璃便被两个婢女架起来,她的行动很是僵硬虚浮,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害怕。
灵犀赶紧跟了上去,蔡公公却用拂尘一拦,道:“圣上只宣王妃一人,其余人等止步,原地待命。”
阿璃回头,开口朝灵犀说了第一句话:“好好照顾孩子们。”
没多久马车停下,阿璃以为来的是皇宫,但下了车才发现到的是东宫,这时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
东宫丽正殿,阿璃被人带上殿来,四下里鸦雀无声,一种肃穆压抑的气氛令人窒息,只见圣上端坐上首,脸上阴沉冰冷,寒意瘆人,而一双怒目又好似要喷出火:“你为何害要承宗?”
阿璃不明所以,摇头道:“我没有,承......承宗怎么啦?”
“怎么啦?”郑氏上前就是一巴掌,痛哭流涕:“你把他毒死了,你这个毒妇,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人上前制止她,因为没有人能够劝慰一个母亲失去孩子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阿璃只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承宗,他死了......”为什么?她也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是怎么死的?”她问。她并不怪郑氏,她知道承宗对郑氏意味着什么,那是她的命,她活着的唯一希望。
“怎么死的,”郑氏咆哮道:“不就是你在他的药碗里下了毒吗?你这个贱妇......”
“我没有。”
“你还狡辩。”郑氏恶狠狠的望着她,扬手又是一巴掌,但是这一巴掌没有落下来,太子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在她耳旁警告道:“不要失了体统。”
然后转头叫了两个婢女,“扶太子妃下去休息。”
可是郑氏根本顾不得什么体统,她手舞足蹈,口中咒骂不休:“你这个心如蛇蝎的贱人,你丧尽天良,不得好死,你赔我儿子命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低着头装作听不见,循规蹈矩、慈眉善目的太子妃发起疯来原来是这样的可怖。可能是怒极攻心,郑氏突然一头栽下去,圣上忙命人扶她回去休息。
太子上前朝圣上躬身一拜,“请让臣来问她。”
圣上点头应允。
建成走到她旁边,用极其克制的语气问道:“秦王妃,你说你没有毒害承宗,那今日酉时三刻你去没去东宫的丽秀殿。”他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在御前对质。
“我......”,“没有”两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因为酉时她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但脑中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大约两个多时辰前,她好像是喝了徐姑姑倒的一杯水之后,脑袋就昏沉沉的,然后不省人事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醒过来,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但全身松软使不上一点劲,想开口叫人,却又发现喉咙根本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不一会儿,门开了,徐姑姑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位锦衣女子,她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顿时目瞪口呆,然后使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迸出两个含糊不清的字:“你......你......”
苾月上前笑着看了她一眼:“这么快就醒了,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璃动不了,只用力眨了眨眼睛。
“我才是真正的秦王妃啊,我回本该属于我的地方瞧瞧,怎么,不行吗?”她娇笑着坐到了一旁的妆台前。
阿璃觉得她不可能是过来瞧瞧这么简单,便将目光扫向徐姑姑,徐姑姑觉察出她眼中的那道寒意和愠恼不敢与她对视,忙低下头去,然后慢慢走向苾月身边,帮她拆卸头上的珠环。
阿璃不知道这两人是如何勾结在一起的,只感到一阵痛心和气恼。
不一会儿,苾月站起来,她的头发已经重新梳过,作的婢女打扮。阿璃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似恼怒又似恳求,既疑惑又急迫,她知道,她就要走了,但她希望她给她一个解释。
苾月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也不必着急,我只是过来用秦王妃的身份了结一些事情,马上就走。”她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就像看一只被她打下来的猎物,鄙夷道:“至于你这秦王妃的位子还能坐多久,就看你的造化了。”
她这话说了就像没说一样,阿璃听不懂,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眼神更为急迫,但苾月已经不再看她,这时徐姑姑已经替她换上一身婢女的衣服。
两人收拾妥当,这时脸上已经系了条面纱的苾月道:“徐姑姑,我们走吧。”
徐姑姑端起案上的碗又给阿璃灌了几口水,然后朝她跪下重重磕了个头,起身跟在苾月身后。虽然两人都是夫人的孩子,她都舍不得,但在苾月与阿璃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帮助苾月,她不能看着她去死,十几年来朝夕相处如同母女的情份已经深入骨血,她无法割舍,而阿璃自从有了灵犀之后,并不是那么需要她了。
不一会儿,阿璃又陷入昏迷,直到蔡公公前来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