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已至子时,王府上下都已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只余承庆殿内还亮着一片灯火,何凡焦急的走了进来,还只道了一声“大王......”
世民头也不抬,匆匆打断他:“是杨氏又来催了吧,告诉她,快了,等写完这个卷宗我就过去。”
这几日他宿在杨孺人、韦孺人处勤了些,虽然一直在旁敲侧击,但这两人一个委婉避重就轻,一个答得滴水不漏,他还抓不到什么头绪,直觉告诉他,害阿璃的人逃不出杨氏、韦氏和阿朱这三人,只是眼下着急也没什么用,只能让她们放下戒心,再慢慢图之。
“不是,是怀安求见。”
“他。”世民终于抬起头,这个时候了,他要求见必然不是小事。“叫他进来。”
怀安走进来,只简短道了声:“大王。”便上前将手中一个小小的纸卷放在了案上。
世民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廖廖两字:“江南。”
“何处来的?”世民沉声。
“内院东南角一块松动的墙砖内。”内院的东南角有唯一一道与外界相通的院墙,每晚亥时三刻是府中熄灯的时刻,从这时起府中所有人都将安寝,而怀安的工作却刚刚开始,果不其然,现在才刚过子时不久。
“可有看见是何人所为?”
怀安眸光一闪,暗自吸了口气,语气平缓:“灵犀。”
世民眼中神色骤冷,心中震惊不已,“怎会是她?”
其时,当躲在黑暗中的怀安见到转过身来的那张熟悉的脸庞时,也惊得目瞪口呆,他就那样呆愣愣的看着她弯腰穿过高大低矮的树丛向承香殿走去。随后他回过神来,从墙砖中取出一颗封好的蜡丸,稍稍用力一捏,蜡丸粉碎,那张纸卷便浮在手中。
他一时百味杂陈,气恼、失望、心痛、难以置信,她究竟是什么人,她到底要干什么?
自己对她的一片真心她视而不见,但他并没有就此放弃,心想云熙走后,他们来日方长,只要自己一如既往默默付出,总有一天能打动她,可是,现在,他要拿她怎么办?
有过一瞬,他想将这纸卷捏碎、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的冲动,但仅仅是一瞬,便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他只想保护她,但那是对大王的不忠。又或许她也是奉别人的命呢,他心里存了一丝侥幸,立刻朝承庆殿奔来。
世民静下来想了想,立刻笑了,除了她,又能是谁呢,那日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楚长风要去江南,灵犀跟着他们回来后,一直没有机会外出,想必现在云熙他们突然离开,那边不明所以吧。
但灵犀是什么时候投奔太子的,是进府之前就是太子的人了,还是中途背叛了秦府?还有她对云熙,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世民正在凝思之间,怀安提议道:“要不要提她过来审一审,或许她背后还有人。”
世民凌厉的目光掠过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大王,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跟在大王身边这么久,他怎么会不懂他神色的骤然变化,怀安涨红了脸欲要辩解。
但他明明就是那个意思。世民的眸光愈发深沉,寒意渗人。她背后还有人?谁不知道这府中灵犀唯王妃的命是从,就是他的话她也敢违逆。她背后之人那就只能是王妃咯。难道阿璃还在跟太子暗通款曲,而灵犀不过是奉命行事吗?
他第一反应自然是不信,但再深想下去,又不那么确定了,只觉眼前黑雾重重,压得他透不气来。
“鹄羽名单的事查得怎样了,两件事会不会是同一人所为?还是另有其人......”世民没有答他的话而是盯着他反问道。
怀安摇头禀道:“这个说不好,事情过去太久了,还没什么眉目,只查出了几个可疑的婢女,已经打发了出去。”
他私下里当然希望灵犀与名单的事无关,否则,她将死无葬身之地,但即使无关,有了今日这事,她还能逃脱得了吗?
正沉思间,世民突然道:“那如果真是她做的呢?”他似笑非笑的望着怀安,他知道怀安心里还没有放下她,他不得不把丑话说在前头。
怀安扑通一声跪下,拱手昂然道:“无论是谁,臣都将秉公办理。”
“起来。”世民目光如炬:“那就不要打草惊蛇,先给我好好盯紧她。”
他说的是她,而不是她们。他绝不相信阿璃会背叛她,要那样的话,他只觉得这人心太可怕了,而这世上他也无人可以再相信了。
“是。”今天的事也给怀安提了个醒,有时候往往觉得最不可能的人,比如身边最亲近的人,会做出令你最意想不到的事,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看来他得调整一下查案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