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秦王一举俘获了郑王王世充和夏王窦建德,收复了洛阳、河北、山东等大片区域,实现了真正的中原统一,这样的功劳举世无双,一时间朝廷和圣上对如何封赏他犯起了难。
拥护太子的人不断进言,秦王虽然有功,但也少不了圣上的英明决策以及太子和诸臣工对粮草锱重的补给供用等后方保障,他已经贵为秦王,封无可封,不如多封赏些钱财田地也就是了。
世民这个时候总不能自己跳出来与之争辩、讨要封赏,只装作不知情,忙着在宫外开起了文学馆,也吩咐自己的人莫要掺和进去,现在可不是高调的时候。
但他越是这样自谦,朝廷上帮他说话的臣工便越多,城里城外乃至整个天下都在传颂他的丰功伟绩,这样争论、权衡了两、三个月,一晃到了秋天,圣上终于颁旨:
加封世民天策上将封号、陕东道大行台,位在王公之上。食邑三万户,赐金车一辆,王公之衮衣和冠冕一套,玉璧一双,黄金六十斤,仪仗四十人。
为了与他的功勋及身份相匹配,还准备于西内苑中着手修建宫殿一座,名曰弘义宫,供秦王居住。
外面便又起了传言,说这弘义宫建在西内苑中就是与东宫相对的,私下里有人竟把它叫作了西宫。两宫东西对峙,传言尘嚣日上,建成听了这些,惊怒交加,几天都没睡好觉,圣上这是何意?
这时阿璃的肚子也渐渐显怀,现在她母凭子贵,身份显赫,已没有什么人敢自不量力和她过不去了。
只是世民除了每日上朝外,下朝之后便与文学馆内的学士们研读经史子集,讨论经义,常常通宵达旦。
不要说其它姬妾了,就是身怀六甲的阿璃也常常连着几日见不到他的人影,他似乎比在洛阳的时候还要忙。好在还有阿雁和阿云两个小家伙整日陪着她,倒也热闹。
这时阿雁奔跑进来,凑到她跟前,轻轻摸了摸她拱起的肚子,软叽叽的问道:“阿娘,你怀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阿璃摸着他红扑扑的小脸蛋,笑着反问:“那你想要一个弟弟还是妹妹呢?”
“妹妹。”阿雁脱口而出,望着后面迈着小短腿追着他跑过来的阿云,摇着头有感而发:“弟弟也太麻烦了。”
这时阿云终于跑到了他们跟前,他一把扑向阿璃的怀里,带着满腹的委屈投诉道:“干娘,阿雁......阿雁哥哥,他打我。”
他人还太小,口齿不清,伸手往上想要阿璃抱,露出了半截胖乎乎的手臂,甚是可爱。
阿璃还来不及安慰他,阿雁便一把将他拽下来,“你下来,你要把我妹妹都压扁了。”他斜眼叱责道:“谁打你了,整天只会告状。”
“哎哟,阿雁,你怎么知道就是妹妹,说不定是个弟弟呢?”三人闻声望去,只见门口太子妃郑氏牵着她的爱子承宗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阿璃赶紧起身迎接,“是大嫂来了,快请坐。”
郑氏连忙上前扶住她:“你别动,我坐下就是,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这不是阿照总吵着要来找阿雁弟弟玩嘛,”郑氏坐下满脸关怀:“再说,我也有好些日子没来看你了,怎么样啊,你最近?”
“挺好的。”阿璃笑意温柔从容,现在天下太平,她又没什么烦心事,这几个月养得越发的珠圆玉润了。
但相比之下,郑氏的脸上却显出几分憔悴之色,她担忧问道:“大嫂近来在忙些什么呢,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唉。”郑氏叹了口气,扫了一眼旁边三个玩得正起劲的孩子,承宗这孩子渐渐长大了,也愈发懂事了,有些话不便当着他的面讲,便道:“阿照,你带两个弟弟去外面玩吧,你们吵得我脑仁疼。”
孩子们走后,郑氏才揉摸着脑袋道:“还是你这秦王府清静,东宫现在可热闹了,整天争风吃醋、鸡飞狗跳,我不得以才来你这躲躲清静。”
阿璃笑道:“秦王现在在外忙着文学馆的事,整日不着家,正主不在,这争风吃醋的事自然起不来。倒是你,虽然贵为太子妃,但是性子一向谦和有礼,处事公正,什么人会和你过不去呢?”
“其实太子在宫中的日子也不多,但主要这事还得分人啊。”郑氏叹道:“还不就是崔氏、李氏这两尊大佛嘛,仗着家世相当,现在又都怀着身孕,芝麻大的事也要争个高低,谁也不服谁。”
“今日崔氏向我哭诉李氏对她使绊子,明日李氏就来向我投诉崔氏要陷害她,我稍微安慰她们其中某个吧,另一个就告到太子跟前去了,说我处事不公,偏袒对方。
天地良心,我一直希望大家和和睦睦的相处,但昨日太子竟不分青红皂白将我骂了一顿,你可知道,我与他夫妻这么多年,他从未大声与我说过一句话,但自从这二人进了府,这东宫就乱了套。”
郑氏一口气说完,只觉心中舒坦不少,只是口干舌燥,赶紧喝了几口清热润喉的葛花饮。
“大嫂不值当为她们气恼,倒气坏了身子。”阿璃安慰道:“太子可能是一时失察没有了解事情的真相,但日久见人心,你一心为了东宫,日后他会明白的。”
“唉,谁知道呢,说到底我们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要不是中间有个承宗,现在怕是已经形同陌路了。”多年堆积的怨愤和冷落,使郑氏在她这个知心人面前一发而不可收拾:“现在太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他清心寡欲,东宫冷冷清清的,我看着就忧心,现在府中倒是莺莺燕燕的一大群,但整日吵吵闹闹,我更烦心了,再想到她们的孩子接二连三的落地,这一大摊子的事,我真是头都大了。”
“管她们生多少个,你有承宗一个就够了,他才是世子。你只管做好自己份内的事,秉持初心不偏不倚,你这太子妃的位子就稳如泰山。”阿璃给她续上一杯葛花饮,轻声道,“如果心烦了,就上我这儿来坐坐,虽不能替你分忧,但总有方寸之地让你清静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