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阿璃大哭不止。
第二天清晨,她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梦中,她又回到了终南山,还是她、阿兄、阿姐、墨白他们四人上山采药那天,途中大哥和墨白忽然不见了,她和阿姐走着走着掉进了一个深坑中,一只凶猛的野狗对她们虎视眈眈, 她们吓得大叫,野狗突然它扑了过来,顷刻之间,墨白身影闪过,迅速抱起阿璃的身体跃了上来,野狗扑空,径直扑向阿瑶,瞬间,阿瑶血流满面,她悲切的呼号:“阿璃,你不要阿姐了吗?”
“不要......”阿璃的双手拼命的往前扑去,但面前一片虚空。
“阿姐......”
阿璃吓出一身冷汗,坐了起来,窗外阳光正好,她才想起,现在自己是在洛阳的青城宫。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有关终南山的人和事了,今日为何会做这样一个梦呢?它几乎和阿姐离开终南山那天所做的梦一模一样,一样的陷井,一样的野狗,墨白一样的只救起了她,阿姐一样的悲切呼号,她心中忐忑起来,陷入了沉思。
但很快她就被身上的阵阵寒意惊醒,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未着寸褛,想起昨夜的一切,她害臊得立即缩回了被子里。然后偷偷扫了眼空荡荡的房间,幸好只有她一人。
这时门外响起了轻轻叩门声:“五郎,你起床了吗?”那是怀安的声音。
“啊......你等等。”
阿璃迅速穿好衣服,下床的时候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缓了一下,她走过去打开门,怀安走了进来,“五郎,你今日早膳想吃什么?我叫人准备。”他对阿璃的拘谨慌张似乎视而不见。
“不......不用麻烦,跟平日一样就好了。”阿璃有点语无伦次,她没有他那么好的定力,自己在大王的寝室留宿了一晚,他还能当作没瞧见一样。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好生奇怪:“对了,你今日怎么没有跟一起大王去洛阳城那边?”
“大王命我今日好好伺候王妃。他今日会很忙,可能要晚点回来。”
“好。”阿璃顿时松了口气。
怀安双手朝门外“啪啪”两声,便见几人抬着一大桶热气腾腾的热汤,捧着干净的衣裳鱼贯而至。
“这......这是作什么?”阿璃狐疑。谁这么周到,知道她此刻正需要热汤好好泡个澡。
“这也是大王吩咐的。”怀安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小瓶递了过来,“咳......这个.....医郎方才开的,大王说你沐浴之后涂上这个药膏可以减缓疼痛。”
“啊......”阿璃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往脑门直冲,无地自容的接过药瓶,这个人真的是......这种事,难不成要昭告天下吗?
“那我就不打扰王妃了,如果您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怀安逃也似的退了出来,长吁了口气,真是太尴尬了,他从来没有伺候过女人,而且是这种状态下的女人,只求大王快点放过他吧。
阿璃一整天都在昨夜的肌肤之亲和那场噩梦之间辗转反侧、胡思乱想。直到夜已深,世民进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一把抱住阿璃,新生的胡须在她脸上来回磨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竟是这种滋味,偏偏我今日的事还特别多,真是每一刻都是煎熬。”
其实他不好意思说,早上他竟睡过了头,这在他可是千载难逢,除非前一夜宿醉。
可就算醒了,抱着温香软玉的她也舍不得起来,那一刻竟生出一种“就这样到天荒地老也好”之感。
磨磨蹭蹭出来后,怀安和玄龄等人都齐刷刷的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光望着他,他只好脸一沉,戴上那副面无表情的面具无视他们的存在。
“你呢,你有没有想我?”他低声呢喃。
“嗯。”阿璃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有多想?”
“就是......想来想去的想。”
世民一笑,“那就让我看看想来想去是有多想。”他细细密密的唇落了下来。
他的怀抱如此温暖,他的亲吻如此炽热,使她忽略了他胡须摩擦在脸上微微的痛感,也忘记了那场令她忐忑不安的噩梦。
然而那场噩梦并非一次偶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它三天两头便来侵袭她。
在梦中,她无一例外都是与阿瑶一起陷入了某种深坑、歧路、悬崖等绝境,然后关键时刻墨白救起了他,紧接着阿瑶鲜血淋漓、满眼哀怨的对她哭诉:“阿璃,你要抛下阿姐了吗?”最后她在自责与愧疚中惊醒。
是阿姐在责怪她吗?或者是在给她某种警示?她不得而知,但整个人越发忧思忡忡,精神倦怠。
而世民也好过不到哪里,攻城已有月余,但洛阳城墙比他想像的更为坚固,城内防守滴水不漏,粮食断而未绝,所以收效不大,而且随着窦建德即将增援的消息尘嚣日上,军中出现了另一种声音:撤兵,回长安。
而这其中又以元吉喊得最为积极,鼓动得最为厉害。
世民真是恼怒至极,在这本应团结一致拧成一股绳的关键时刻,作为副帅,作为他的亲弟居然公然与他对抗。
他还不知道,元吉几日前已经偷偷写了一道奏表送往长安,表中他添油加醋的描述了洛阳城的形势与军中的现状:
说现在军中人心浮动,洛阳城一时半刻根本无法攻下,如果再死守下去,等窦建德十万大军一到,两面夹击,我军只有全军覆没了,而二哥一意孤独行,听不得半点不同意见,这是把我军往死路上带,所以请求圣上立刻下旨撤军。
元吉年龄小、经验少,胆子也小,听到窦建德要派十万大军前来增援的消息他怕得要命。
既然思想上已经偏颇,行动上自然就会跟上,他的部队驻守在最偏的西城门,易守难攻,其它东南北三门因其特殊的重要性,总陆续有一些不怕死的郑军出城挑衅、对抗、破坏工事,只有他这里一直太平。
这天他如往常一样躺在太阳底下打着盹,底下的将士自然也上行下效消极怠工,西门的工事是进展最慢的,他现在的策略就是,反正西门也攻不进去,与其积极参建被敌人打掉,还不如马虎了事、装装样子,这样也不招敌人惦记。
突然前方一阵骚动,巨大的马蹄声、厮杀声和四处逃窜的人群交织在一起,地动山摇,“发生了什么事?”他从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