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了,可两天后她再去给皇后请安,刚踏进立政殿的院子,便瞧见李尚宫领着几个人抬着一具裹着白布的尸体走来,阿璃一惊,连忙问道:“李尚宫,这是谁,发生了何事?”
李尚宫晦气的摇摇头:“是海棠,今日一早被人发现吊死在了房中。”
“什么。”阿璃无法掩饰自己震惊,没想到自己的警告对元吉完全无效,海棠仍旧逃不出他魔掌,她感到一种深深歉疚、自责与无力感,“是不是与齐王有关?”她脱口而出。
李尚宫吃惊的望着她:“你怎么知道?”
阿璃便将前两日看到的事告诉她。
“看来是大家错怪她了。”李尚宫若有所思,接着解释道:“昨日她与齐王前后从偏殿的房中衣衫不整的跑出来,被人撞见了,背后有人说了她两句,‘不知检点’、‘想攀高枝’什么的,她便一声不吭把自己关屋里,皇后知道后,见事已至此,原本打算今日把她送去齐王府的,谁知一早打发人去叫她,她竟想不开已经吊死在了房里。现在弄得皇后也郁郁不安,一个人跪在佛堂谁也不见。“
阿璃沉声道:“既如此,那稍后还请尚宫好好安慰安慰皇后吧,我也不便打扰,就先告辞了。”
李尚宫点点头,似乎欲言又止,在阿璃转身之际拉过她的衣角走到一旁,低声说:“只是此事若陛下知道了,还不知要待怎样。”
现在圣上已经很少来立政殿了,她很担心圣上会责难皇后。心想皇后对秦王妃很是不一般,现下自己六神无主,找个可靠之人商量商量也是好的。
李尚宫是皇后的心腹,阿璃一眼便知她忧心何事,她想了想,安慰道“尚宫不要太担心了。齐王自己做错的事如何能怪到皇后头上,他又不是皇后一个人的儿子。尚宫且想想,太子、秦王也是皇后所生,他们可曾这样?齐王那性子陛下又不是不知道。”
“唉,原本后宫之事皆由皇后做主,死个把宫女也不是什么事,但此事与齐王有关,只怕有人要借故兴风作浪,陛下枕边风听多了,皇后有理也无处说去,要不然她为何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佛堂。”
阿璃觉得以她这么长时间的观察,皇后并非是一个胆小怯弱、毫无主见的深宫妇人,而是一个深受世家儒学教养,且历经世事沉浮、深明大义、有大智慧的奇女子,她相信此事根本不值得皇后花心思去应付陛下。
从前她不理解皇后为何会有那般威仪,后来她明白了,以她的家世、教养、性情、见识及背后的关系与势力,作为陛下的原配,虽然陛下不宠她,但却给了她应有的尊重,最重要的是她有太子、秦王这两个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坚强后盾,他们互为倚重,只要她自己想当这个皇后,那她的地位就牢不可摧,不管谁兴风作浪,陛下都不能、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只是这毕竟是条人命,自己尚且不好受,更何况皇后呢?自己宫中的宫女死了,且与自己儿子有关,做为母亲,她肯定是自责的,她只是过不了自己这关。
“让皇后一个人静一静吧,尚宫切勿太担心。”阿璃只能如此安慰。
“但愿如此吧。”李尚宫仍旧忧心忡忡,别人是不了解陛上这个人的,但自己这几十年一路走来,深知此人之凉薄。
果真,到了晚上,许久未踏足皇后寝殿的圣上突然来了,他一进门便没什么好脸色,冲皇后质问道:“宫女海棠之死究竟是怎么回事,元吉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虽然那句“你这母亲是怎么当的?”没有说出口,但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皇后冷冷扫了他一眼,耐着性子将事情的经过与他大致说了一遍,然后不亢不卑、一脸冷静的道:“元吉的性子从小就不服管教,这两年驻守并州,父母都不在身边,被纵得越发的不像话了,他现在年龄也大了,也定了性,父母的话很难听进去,出了今日这样的事,你我都有责任。”说到“你我”二字时,她加重了语气。
“啊……”皇上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有点重,确实这也是他的儿子,古人还说“子不教父之过”呢。
他的语气立刻矮了三分,找补道:“皇后说得极是,元吉这性子既不像我,也不随你,真是奇了怪了。都是一母同胞,大郎、二郎如此优秀,珠玉在前,偏偏他这么不争气。”
“上次他弃城而逃的事陛下是不是责罚的太轻了,所以他还不长记心,此次定当严惩。”
陛下不悦,“都革职禁足了,还要怎么责罚,难不成关到牢里去,朕可丢不起这个脸。”
顿了顿,他又道:“此次是要严惩,但为长远计是不是该给他寻门亲事了,成了家,有个人管束着或许就慢慢懂事了。”元吉虽然侍妾众多,但还没有明媒正娶的正妻。
皇后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倒是可以。只是依元吉那样的性子,一般人怕是很难瞧上,他瞧上的,别人又不知道愿不愿意。”
“我看上次开国侯杨达之孙女,无论从家世还是品貌都很不错,当时甄选太子妃人选,她年龄小,现在不正合适吗。”
皇后微微一惊,想起了那日在园中她那一手艳惊四座的字,在她的心里自己的儿子是配不上这个女子的,就因为她的样貌、才情、家世样样都太好,品性,因为不了解尚且不论,但世家出身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但元吉从小顽劣,这两年他远在并州天高皇帝远,便越发的无法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