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不知不觉已近子时,候在外厅的灵犀困得直打哈欠,她不明白,王妃与大王有什么好说的,竟说了这么久也不出来。
突然殿门被用力推开,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男子裹挟着一身风雨走了进来,他一边解开雨具,一边扫视室内,一眼便望见了正怔怔望向自己的灵犀。
只听灵犀惊讶的问:“你……你怎么来了。”她暗自嘀咕为什么哪哪都有他。
怀安放下雨具,提着已经微微打湿的行李径直朝她走过来:“大王命我子时过来值夜,方便明日一起出行。”他站在她面前,袍边还在滴水,他皱眉问道:“你在这干嘛?”
灵犀指了指寝殿那边:“我在等王妃。”
怀安侧头望去,寝殿灯火闪烁,他建议道:“我看你先回去吧,都这个时候了,说不定王妃今日就在此歇下了,再说她要回去自然有人护送。”
“才不会。”灵犀白了他一眼,这个人根本不清楚情况。
怀安转身离开,开始四处巡视,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检视了一遍,然后走进一间偏室,检查秦王随身携带的行李、器具等。
等他忙完这些走出来,一抬头,便瞧见灵犀正趴在案边打着盹,他略为踌躇,然后还是走进了寝殿,不一会儿他出来了,走过来摇醒灵犀:“喂,醒醒,我送你回去。”
灵犀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的问:“啊……王妃呢?”
“她今晚不回承香殿了,走吧。”
“谁说的?”灵犀瞪着眼睛,她才不信
“这还用说吗?都这个时候了。”怀安很是气恼,对她也是对自己。方才自己进去禀报情况,也是为了提醒大王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起程。
大王正说着自己小时候的事,他有多调皮,皇后有多生气。一个说得神采飞扬,一个听得津津有味,他刚进去,大王便皱眉给他一个“你来干什么,别来打扰我”的眼神,让他快滚。
他硬着头皮禀报了两句,“大王,行装已准备妥当,明日卯时即可出发……”按惯例大王临行前夜都是他值守,检查行装、禀明临行前的准备工作也是他的职责。
大王便不耐烦的轰他出来,“知道了,你先下去,我和王妃还有事要谈。”
看来一点儿也没有送王妃回去的意思。
“不,我再等等。”灵犀倔强的又趴在了案上。
而寝殿中,阿璃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开口:“大王,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您也早点歇息。”也不知道秦王为什么今日会有这么多话要说,从阿雁说到自己小时候,从秦王府说到宫中,从长安说到西北,反正她一说要走,他总能恰到好处的扯到一些旁的事上,她听着听着,一晃便到这个时候了。
世民望了望窗外,“今日这雨下起来没完没了,现在太晚了,不如你就留下来吧,正好提前熟悉熟悉承乾殿的情况。”
“不不,我这便走。”阿璃站起了身,就算她再敬业,也不必卖命到这种地步吧。
“那不如我们打个赌,我赌一刻钟之内这雨都不会停,要我赢了你就留下来,要我输了你便走,怎样?”
阿璃一张酒后红扑扑的脸对着他,眼睫轻颤:“不怎么样,我为什么要赌,不管雨停不停我都要走了。”
哎呀,不上当呀,看来喝得还不够。
世民笑了笑,拿起面前的酒盏:“那陪我再喝最后一杯,就等一刻钟,不管雨停不停你都走,但至少等它小一点。”
阿璃坐了下来,反正一刻钟而已。
他伸手倒酒,但壶中已经空了,他又拿起另外一壶,给她倒了一杯。
阿璃一口喝完,脸上的红晕愈发醉人,头也越来越晕,然后伏在案上,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世民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轻轻将她手中的酒盏拿开,这迷露川的效果果然好。他将她抱起放回床上,然后盖好被褥。
他早已打定主意今夜一定要留下她,因为明日她留宿承乾殿的事便会传遍整个王府乃至宫中。他铺陈了这一天,就是要把这夫妻关系在众人面前坐实,他要让他们背后那些夫妻不睦的流言蜚语从此消逝,让某个对她还有觊觎之心的人从此死心,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从此看明白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一会儿寝殿的灯熄了,怀安一副“看吧,我早就说过”的神情,毫不客气的催促灵犀:“走吧,这下你可以死心了吧。”
“哼……”灵犀一跺脚,气恼的转身朝门口走去,怀安一声不吭的跟在她身后。
“我不用你送,我自己会走。”灵犀扭头道。
“谁说我要送你了,我只不过刚好要去外面巡视罢了。”怀安微微抬眸。
“是吗?”灵犀狐疑的望向他。
“快走吧。”
“骗子。”灵犀转身之际在心中暗骂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