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依接到了樊皓公司的约稿。
交稿时间宽裕,用不着她报价,对方已经报出相当可观的价格,而且合同定金手续齐全。
已经完成了绘本任务,又收回几天前的一笔欠款,面对这么热情慷慨的约稿,她二话不说就接了下来。
提起之前的那笔欠款,想想就让人生气。
本来是合作过两次的老客户,虽然没签合同,但收足了定金,她很放心地完成了作品交了过去。
画面精细度高、氛围感强,是她创作过的最好的作品之一。
本来应该先收尾款再发原稿的,但甲方说急用,款项已经在走财务流程,又是恳求又是催促,让她先发原稿过去。
她想着对方也算是个大公司,而且之前的合作都挺顺利的,一时心软,便信了这番话。
结果成品交上去后,对方居然以客户不接受为由,拒付她的尾款。
当她为自己的权益努力跟对方再作沟通时,对方竟然拉黑了她!
当晚她气愤地跟萧喻说了自己的不幸遭遇,萧总听了,拿到她和甲方交涉的所有截图和资料,胸有成竹地让她把事情交给他处理。
到了今天上午,离她被甲方拉黑的时点还不过48小时,她就收到了尾款和一封道歉信。
萧总的效率真是出人意料的高!
她欣喜雀跃,立即做了绿豆沙放进冰箱,打算以示奖励。
几个小时后,萧喻参加完发布会回来了。
“外面好热。”他在玄关一边换鞋一边说。
“冰箱里有绿豆沙,你拿出来吃吧。”白依依坐在她的办公桌上画着草图。
萧喻没有走进厨房,而是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倒成了大爷状。
“好累。”他闷着声音说。
听懂了潜台词的白依依,只得放下手中的笔,跑去厨房给他盛糖水。
“先吃一碗,不够再添。”她给他端来了满满一碗冰凉和清甜。
萧喻满意地接过糖水,自己舀着吃,总算没有让她喂。
可当她想返回办公桌时,他又拉住她,把她拽到自己身旁。
“这周末我想去交易会,你陪我去吗?”
白依依估量了一下赶稿时间:“可以。”
“嗯。”听到她的答复,他又安静地吃起了糖水。
“今天我收到那笔欠款了。”白依依打报告似地说。
“哦?我本来还想着,如果你今天没收到款,我明天就让律师再跟他们好好谈谈。还算他们识趣。”他说着,眼睛往她脸上瞄过来,“所以,我有什么奖励?”
“你已经在吃了。”她说。
萧喻一听,把绿豆沙搁到茶几上。
“不吃了。”他闷闷不乐地说。
“不好吃吗?”她一时未能明白他为啥突然变脸。
“本来好吃,现在不好吃了。”
“为什么?”
他幽怨地看着她:“我这么快就帮你追回了欠款,结果就换来绿豆沙?”
哎呀,失策了,原来是绿豆沙太显敷衍了。
“那我给你做冬瓜盅?”
“不要。”
“松子鱼怎样?你之前不是想吃吗?”
“也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
听到她的疑问,他慢慢把脸转过来,轻轻挑了一下眉毛,眼里的含义不言而喻。
白依依脸上飞红一片。
“得寸进尺。”她低声嗔道。
萧喻凑近她,一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一手撑着她身旁的沙发扶手,将她完全包围住。
“你知道我一向都很有进取心。”
低沉缓慢的声音像钩子一样勾动她的心弦。
“不要脸。”她的脸烫得不行。
可她的脸越红,他就笑得越坏。
“我不要脸,我要你。”
言行一致的萧总,经过一番死缠硬磨,终于得偿所愿。
而令白依依万万没想到的是,过后他竟然要吃冬瓜盅和松子鱼!
那一刻,她真的好想用苍蝇拍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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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会上,来自全国各地及全球六大洲的参展商聚首在会展中心的各大展区,为拓展市场和推进交易,积极地交流着。
白依依在脖子上挂着个参展商证件,跟着萧喻在展区里浏览摊位。
他先看了自己公司的展位,查阅现场收取的客户资料,了解报价和客户跟进情况,给外贸经理和业务员做了一番指导。
离开展位后,他们开始到处逛逛。
萧喻似乎在漫无目的地闲逛,没有非常确切的路线,但偶尔会在竞争对手的摊位上拿走一份宣传册。
对很多摊位,他只是瞄一眼就走了,如果看到感兴趣的产品,只要他在那里站上几秒,马上就有销售人员走过来向他介绍产品了。
半天下来,他基本上都是多听少说,以一个表情面对销售人员的所有说辞。
如果他对产品有意向,他就直接问关键问题,如果没有意向他就绝不多作停留。
在萧喻跟参展商了解产品时,白依依坐在一旁,感兴趣时就听一听纯当增长见闻,失去兴趣时就翻着产品宣传册打发时间。
不过,也不是所有交流都只是沉闷地围绕着产品。有些供应商会展开话题,就产地文化、市场趋势等方面聊起来。
特别是一些境外参展商,擅长谈天说地,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直接用热情打开萧喻的金口,使他发出难得一见的幽默风趣和开怀大笑。
就连白依依这种明显的小跟班,也被关照起来,轻松自如地加入了闲聊。
他们在交易会逛得差不多,正要离开时,不想碰到了老熟人。
“喻哥,依依姐!”隔了几个展位,他们被樊皓的喊声叫停了脚步。
用不着几秒,他就来到了他们面前。他今天也是穿着衬衫西裤,但没有打领带,少了扣分点,形象还算比较干练。
等他说了好几句话后,白依依才发现,原来他身后还有一个戴眼镜穿套装的女孩提着文件资料,在急匆匆地小跑跟过来。
“这是我翻译。”樊皓发现白依依看着他身旁某一处时,才想起她来。
白依依本想对她表示一下友好,可她低着头、缩着肩,一副请大家当她透明的神情,让本来就不善于主动交友的白依依无从开口。
萧喻就更加不打算理她,直接当她透明。他带着白依依,和樊皓边走边聊,只顾着探讨展会上的品牌的竞争力和贸易风向。
他们说着说着,就走到了展会出口,于是站在那里继续聊。
白依依站得无聊,只觉手机震了一下,打开一看,竟看到了好消息。
燕舒然:依依,我今天来A市了,可我实在太忙了,刚刚给模特化完妆,等会儿要去跟商业演出,明天又要回家,没有时间约你,过几天吧,过几天我肯定来找你!
白依依没有失望,反而有点小惊喜。既然她已经不跟戏了,那她们想见上面也就不难了。
白依依:你现在在哪里?
燕舒然:我在***大厦。
白依依:那不是离我很近吗?我现在在会展中心。
燕舒然:啊啊啊,真的?你等我,我现在过来找你!
白依依心中欢喜,正想找几个表情包发过去,却听到樊皓在对她说话。
“不好意思啊,依依姐,我一直拉着喻哥说话,闷着你了。”
她马上抬头说:“不要紧,你们继续聊吧。”
“那不行,我要把喻哥还给你了。”他说,“要不是我刚才约了个老客户今晚去吃饭,我肯定要请你们的。”
“你请我们干嘛,插画约稿的事我都还没谢过你。”她说。
“依依姐,你别搞错了,我只是帮忙推荐而已,真正过审的还是营销部。如果你技艺不高,他们也不会跟你约稿的。”他诚挚地说。
话虽然这么说,流程虽然也是这么走,可如果没有这位樊总开口,她想得到这个公司的青睐,肯定要难上十倍。
他们又谈了几句,萧喻搭着白依依的肩膀说:“先聊到这里,我们走吧。”
“等一等,”白依依说,“燕舒然要来找我,她很快就到了。”
“燕舒然?”樊皓有点木讷地重复着这三个字,仿佛在努力回想一个曾经听说过的名字。
他才刚念完这个名字,名字的主人就在他身后高声叫唤。
“依依!”
“小燕子!”
樊皓听到声音,看到白依依朝他身后挥手,便转过身来。
可他步子太大,转速又快,刚好对方的注意力只集中在白依依身上,没有留意他的动作,两个人一个拐弯一个急冲,撞了个正着。
一切遵循着物理定律,作用力越大,反作用力就越大。
轻飘飘的燕舒然像弱柳打在了砖墙上,尖叫一声便零落在地。
“小燕子!”
白依依连忙上前扶起她。
樊皓则是呆呆地看着这个在白依依的搀扶下,挣扎着站起来的穿衣成熟、化着大浓妆的女人。
“你是燕舒然?”他一手指着她,难以置信地大声说。
燕舒然从白依依的手臂上抬起头来。
她看到他,先是怔了怔,很快眼神就收拢起来,目光变冷。她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转向了白依依。
“依依,我们终于见着了!”
对比起高中时代,她的模样确实有了不少的改变,但因为她经常分享她的照片,所以白依依很容易就认出了她。
“你的脚没事吧,有没有扭伤?”白依依问她。
“没事,残不了,还能走路。”燕舒然说着,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罪魁祸首不明所以,手指的方向落到了她裙摆下的膝盖处:“你擦伤了。”
燕舒然翻了翻白眼:“擦伤就擦伤,过一会儿就不痛了,明天就结疤了,难道还要跑医院不成!”
樊皓没想到她会驳斥自己的善意提醒,一时无话可说。
燕舒然见他闭嘴了,才握着白依依的手说:“依依,让我看看你,啊——”
她忽闪着刷了睫毛膏的眼睛,发出艳羡的目光和声音:“你看起来好像没怎么变,不像我,我老了好多,站你旁边活像个阿姨!”
“哪里了,只不过是因为我化的是淡妆,你化的是浓妆,才让你产生了错觉。”
“是真的,我这些年被剧组摧残得不行,皮肤差了好多,毛孔粗了,脸色黄了,黑眼圈又去不掉,不化妆都不敢见人。”
她说着,摸了摸白依依的脸:“你的皮肤好好啊,让我给你化妆、帮你搭配衣服吧,我肯定能将你打扮得跟明星一样漂亮!”
“你别多此一举了,人家依依姐不化妆都很漂亮!”樊皓插嘴道,“你自己都说你化了妆像个阿姨,还想在依依姐脸上弄?”
燕舒然顿时七窍生烟:“滚你的吧直男癌!我跟依依在聊女孩子的事情,关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