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金散城西市口站满了好事的吃瓜百姓。
“这不是周扒皮吗?怎么被人挂在墙上了?”
“老天开眼啊,这天杀的恶人,终于遭到报应了。”
“爹,娘,你们的在天之灵看到了吗?这恶人终于遭到报应了。”
听着耳边的议论声,站在市场门口的捕头面色十分难看。
几名捕快手忙脚乱地爬上高墙,将悬挂在上的尸体取了下来。
今天,全城所有捕快都忙的要命,连个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这刚刚取下的尸体,已经是今早发现的第七具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地给我说清楚。”
听到捕头的问话,今早报官的菜农,立马弯着腰,颤颤巍巍地说道。
“官爷,我也不知道啊,今天一大早我来摆摊,一来到市场门口,就看着那人吊死在高墙上,我当时真是吓坏了,直接就去报官了……”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
捕头还想问什么,被裹上草席的尸体已经摆在了面前。
他快步走近,蹲下身子,掀开草席一角,大致探查了一番。
“头儿,刚才仵作已经看了,此人死因为喉骨断裂,凶手一击毙命,手法娴熟,绝非常人,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午夜时分。”
听着手下的汇报,捕头微微点头,他也是习武之人,能看出此人是被高手所杀。
“都是一击毙命……昨晚发生的所有命案,很有可能是一伙人干的。”
捕头重新合上草席,站起身。
“先带回去,我会向上面反应,希望能并案调查。”
手下的捕快们,正想抬走尸体,不远处突然急匆匆的跑来一人,满脸悲愤。
“让开,都给我让开。”
几名捕快立马想上前拦住,却被捕头呵止。
“周主簿,一大早上,你不值班当差,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周主簿理都没理捕头,直接扑倒在草席边,声泪俱下。
捕头眉眼微皱,很快,就有手下在耳边低语。
“周主簿,你先起来。”
捕头听罢,走到了草席边,扶起了周主簿。
“你放心,我一定会将杀害你大哥的凶手绳之以法的。”
可谁知,那周主簿胳膊一甩,对着一众捕快。
虽是带着哭腔,但语气颇有几分阴阳。
“大哥,你死的好惨啊,这金散城的治安,怎么越来越差了,不知道他们在干嘛,拿着俸禄,屁事不干。”
周主簿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言下之意很明显。
众捕快顿时心生怒火,平日里就属他们事最多。
大小治安,早晚巡街,春夏秋冬,风雨无阻。
反倒是这些文官,一天到晚闲的要命,俸禄还是捕快们的几倍。
捕头自然是习惯了这事。
他懒的多说什么,吩咐手下将尸体快速抬走。
眼不见心不烦。
可谁知那周主簿就跟着草席,一路哭喊着离去。
实在是让人糟心。
“惺惺作态,死得好!”
“周扒皮平日就仗着他弟弟是个主簿,无法无天,死了活该。”
“西市的街坊终于有安稳日子过喽。”
隐藏在人群中的陈士卿,听着耳边众人的议论声,嘴角微微扬起。
周扒皮,原名周豪。
平日拉帮结派,游手好闲,横行霸道。
因为弟弟周广乃是官员,在金散城任命主簿。
惹了事,有人兜底,所以平日里,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粲啊,你觉得我做的有问题吗?”
西市距离泥开街不远,离开了人群,陈士卿快步朝泥开街走去。
囡囡今日和古月在客栈识字,没有出门,跟在陈士卿身边,只有王粲。
“公子,我是个粗人,不像你懂那么多学问。”
王粲挠了挠头,接着笑道。
“不过有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嗯,什么道理?”
王粲脸上的笑容褪去。
“这些人平日里虽然没有杀人放火,那是因为他们的靠山……还不够硬。”
陈士卿身子顿时一震。
是啊,王粲说的没错。
周豪的靠山只是一个小小的主簿,不足以支撑他做那些杀人放火之事。
可……若他的靠山是城主呢?或者,是监察司的指挥使呢?
“你说的对,粲。”
陈士卿松了一口气,心底最后一丝顾虑彻底消散。
名轻则易犯,实重则伤民。
既然礼法制裁不了你们,就让我陈士卿来当这个礼法。
安荷送回来的名单,有不少人是官员。
监察司的人也有,虽然不多。
但绝对关乎着人命。
他会好好调查确认。
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
……
……
金散城,泥开街。
此地跟黄花街一样,都是贫民乞丐的聚集地。
日子难过,运气好的可以捡到一张草席卷身,运气不好的,只能听天由命。
或许一梦登上极乐,才是最好的归宿吧。
隔三差五的小店门口,都聚集着不少人,贪婪地争夺着门缝里钻出来的热气。
至于其他身体力衰,不愿争夺的,都蜷缩在墙角,宛如冻僵的毛虫一般,一动不动。
“爷,我给你整个活。”
“小爷,给点碎钱吧,饿得不行了。”
“大爷,您明年一定财源滚滚,日进斗金,生意兴隆,吉祥如意……”
陈士卿刚一踏进泥开街,就有不少乞丐围了上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他对这些泥腿子毫无兴趣,在王粲的保护下,朝街内走去。
“施粥了,施粥了,有人施粥了!”
刚走没一会,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呼声。
所有乞丐瞬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撑起身子。
虽然冷的鼻涕直流,面无人色,但他们依然一瘸一拐地朝前走去,好似一群黑黝黝的企鹅。
至于那些起不来的,或许是一种更好的结局。
泥开街一家店铺门口,两口地锅正在火堆上冒着腾腾热气。
锅内,滚烫的白粥正冒着气泡,米香四溢。
熬粥的师傅又放了一些肉丝,白菜,加上一勺料油,瞬间,香气翻了一倍有余。
周围聚集的乞丐们,黑不溜秋的脸颊上,两只眼睛瞪的如铜铃一般,死死地看着锅内的米粥。
站在一旁的海无归,从店铺里掏出一面漕帮的利斧旗帜,插在门口,中气十足地说道。
“天气严寒,人生艰难。从今天开始,直到冬天结束,漕帮每天都会在此地施粥,人人有份,我海无归说话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