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昱被醒言的话问的一愣,他原本以为吴醒言会跟他讲粮食被调包的事。没想到他却反过来先告了申鼎一状。
“这…”
启昱总不能说这是自己安排的,申鼎只是去执行而已。支支吾吾了半天,这才勉强开口道:“申鼎也许是有些其他的事给耽搁了…”
“大人!”
吴醒言一声断喝,把帐篷里所有人给吓了一跳。随即众人便见他的眼圈都红了,语带哭腔的急斥道:“下官一个妊国人,自知在应国并不受人待见,醒言不能,也不敢,更没资格向申参军这样的应国老人评头论足…”
吴醒言越说越激动,此刻直接哭了出来。情绪激动的大吼道:“可在下的确是每时每刻都在为应国前线的战事而担忧啊!下官对应国的这片忠心天地可鉴!下官虽读书不多,可也知道自古以来每逢战事,向来粮草那都是重中之重!他申鼎此次到后方就是为了给大军筹措粮草,这是他最重要,也是他唯一要做的事,可您看看!他这是怎么做的!?军粮被抢这么大的事,竟硬是被他给瞒了整整一个晚上!险些给捅出大篓子来!”
吴醒言委屈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不顾形象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很快就把帐外的那些将军们给惊动了,这些将领们纷纷侧身挤到帐篷门口,侧耳倾听着吴醒言在总督面前大声说着申鼎的不是。心中无不都在窃喜,毕竟申鼎平日里的职责就是掌管军纪,这本身就是一个得罪人的差事。加之他又小心眼儿,经常没事也能给你找出事来。所以这帮将军们早就在背地里恨得他牙根都痒痒了…
启昱此刻看着跪在地上哭诉的吴醒言,一时竟有些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实在不敢想象吴醒言才刚当上校尉一天,就敢在自己面前拿军队里的老人开刀。更想不到他小小年纪说起话来竟也会如此的刁钻,抓住自己是外人这一点不放,硬是把对方的一个小疏忽,强行拔高到了本国人欺负外来人的政治层面。憋着坏非要把事情给闹大不可。
‘唉…大意了…’
启昱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他原本想借着粮草被劫的事,借机敲打一下眼前的少年。出发点毕竟只是想让他收敛一下,毕竟太过张狂对他没好处。所以事前根本就没考虑到他能把粮食给追回来(毕竟那是一批不存在的粮食)。
结果吴醒言不但把粮食给弄了回来,还反过来借机参了申鼎一本。一时间竟搞得启昱有些骑虎难下。
“申鼎他借着守城的由头,强行扣下了总督大人您下令给下官招募的士兵;下官心中虽然不情愿,但说到底,在下也只不过是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吴醒言一边擦着泪,一边哽咽的说道:“可他后来自己捅了篓子,却非要下官给他擦这个屁股!但即便如此,下官说什么了?他即便不给我一兵一卒,就让我带着几十个人去截回粮草,下官不也是照样去了吗?不也是硬着头皮把他的屁股给擦了吗?谁让在下只是一个外人…”
“够了!”
启昱狠狠的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接着便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朝吴醒言大声喝道:“谁把你当外人了!?”
启昱愤愤的快步走向吴醒言,指着他的脑袋大声说道:“本督什么时候把你当过外人!?我连大王亲赐的宝剑都给了你,这还是把你当外人!?”
吴醒言一听他这么说,立刻就止住了哭声。随即便是不停的给启昱磕头,一边磕,一边用真诚无比的颤声说道:“大人您对醒言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对在下从来像亲生儿子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在下万死难报其一,我吴醒言今生今世誓死追随大人左右!”
“你这不是知道吗!?”
启昱余怒未消,愤怒的继续说道:“那你刚才还在这儿胡说八道的讲什么老人,外人…”
吴醒言此刻的眼泪就好像河道里的闸门似的,时开时关。一听对方这么说,眼泪立刻又涌了出来,随即满腹委屈的说道:“总督大人您的确是对在下关照的无微不至…可…可其他人呢?就比如说他申鼎,明明粮草是在他手里丢的,却让我去追回,而且还不给我士兵…这不是摆明了在刁难人吗?前线战事如此紧急,连总督大人您都不愿意轻易离开,就是生怕出一点问题…”
吴醒言说到这里,突然画风一转。抬手指着绳城的方向,愤愤不平地说道:“他申鼎此时却跑到大后方去,住在城里大鱼大肉的好不自在!”说着,他又激动的转身向帐外指道:“众位将军们自打从芸城撤退下来,到今天为止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就连您这么尊贵的身份,也只能住在帐篷里…”
“这不一样!”
启昱恼怒地一挥手,替申鼎辩解道:“他是奉了本督的命令,为前线押送粮草…”话说到一半,启昱自己就顿住了。
吴醒言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接过对方的话头说道:“那您看看他这是如何押送粮草的!?接过差事的头一天晚上,他就把粮草给弄丢了,事后还耽搁了整整一个晚上,昏庸到如此地步,简直是误国误民!”
启昱此刻算是明白了,吴醒言这是铁了心的想要整死申鼎。他看准了自己绝不能承认粮草事先被调包过,想逼着自己吃下这个哑巴亏…
“总督大人,下官不是不识大体…申鼎昏庸无能弄丢了粮草,下官明白当务之急是要把粮食追回来,所以临出发前在下并没有与他过多的争辩些什么…”
吴醒言神情慢慢开始变得阴冷,眼神中逐渐散发出杀气。语气不急不躁的缓缓说道:“而现在不同了,粮草既然已经安然无恙地运到大营里来了,那此时就应该议一议他申鼎的罪过了…”
“唉…”
启昱无奈的发出一声叹惜,转身回到座位上坐下。随即神情麻木地看着吴醒言,缓缓讲道:“那你要如何?”
吴醒言哪能看不出对方此时正强压着怒火,但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于是便冷冷的说道:“回大人,申鼎在危机关头犯下如此重罪,请大人依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