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榕斓!”
秦陌芫跳在地上,伸手怒指着他,“你怎么跑我房间了?!”
男人俊眉微挑,丰神俊朗的容颜多了几分邪魅,手肘撑在榻上,指尖抵着鬓角,轻笑,“太子殿下看清楚这是谁的房间?”
秦陌芫眨了眨双眸,下意识扫了眼房间的摆设。
脸色渐渐沉寒,僵硬。
这陌生的摆设,不正是厢房招待他朝王爷的住处吗!
所以,她在诸葛榕斓房间里?
秦陌芫轻咳一声,快速穿上靴子,转身朝着房门而去。
谁知——
房门刚一打开,却骤然对上一张更为熟悉的容颜!
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秦陌芫猛地后退,蹙眉冷声道,“你做什么?”
诸葛千廷却是一脸懵,眼珠子扫了眼她,有好奇的扫了眼房内。
好半晌,他才道,“你怎么在本王二哥房间?”
难道这两人昨晚……
想起昨晚诸葛榕斓抱着她回到府邸时,顿时诸葛千廷笑的八卦。
他凑上前,悄声道,“土匪头子,我二哥如何?”
秦陌芫脸色一沉,像是一巴掌狠狠拍在她脸上。
她推开诸葛千廷,丢下一句,“多管闲事,也不怕你家蓝蜀冉将你踹了!”
“他敢!”诸葛千廷下意识反驳,却发现回的太快,有些欲盖弥彰。
秦陌芫嗤了他一声,“蠢货。”
见她疾步而去,诸葛千廷怔愣的指了指自己,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死土匪又骂他蠢货?
“老八。”
房内传来男人清冷淡漠的声音。
诸葛千廷敛起情绪,狠狠瞪了眼秦陌芫离去的背影。
转身踏入房间,看见诸葛榕斓已然换了一袭衣袍,仍旧是白色锦袍,翩诀俊逸如谪仙。
男人手抚着白袍,弹着莫须有的淡尘,声线寡淡,“可有事?”
诸葛千廷回过神来,仍旧对自己的二哥有些忌惮。
那是由心而发的薄颤,总觉得这个男人深不可测,比四哥的城府还要深极。
他蹙眉,对昨夜的刺杀仍有些心悸,“昨夜有人要杀我,蓝兄说此人可能是南戎笙将军派来的。”
诸葛榕斓眉眼淡淡一抬,扫了眼他,清冷道,“本王早已预料。”
啊?
诸葛千廷一怔,“二哥早知道会有人来杀我?”
男人捡起木架的外袍穿上,动作优雅矜贵,声线仍旧淡漠,“嗯。”
所以,蓝蜀冉和二哥都知道。
而他,傻兮兮的一脑懵,还差点丢了命。
诸葛千廷有些苦恼,想上前凑到二哥身边,却又没那个胆子。
最终只是在原地动了动脚,低声问了句,“二哥,土……南戎太子的生辰过完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北凉?”
他小心的看着掀起袍角坐在软椅上的男人,等着他的回答。
屋内沉寂半晌,只听男人清冷的声线淡淡传来,“若是着急,你和蓝蜀冉可以先回去,本王在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
诸葛千廷抿着唇,眉眼轻敛,脑海里想着四哥嘱咐他的话。
四哥让他监视二哥,所以,他暂且还回不去。
这般一想,他笑道,“既然二哥有事要处理,那八弟便等着二哥处理事,我们一同回北凉,这几日八弟在祁安城也转转,感受下南戎的风土人情。”
茶水流缓的声音响彻在房间内,男人放下茶壶,如玉净长五指端着茶盏附在唇边。
茶水入喉,男人清寒的声线低沉倾泻,“都行。”
*
院落残叶枯飞,被下人用扫帚打扫干净。
树影下,男人一袭红衣似火,手执长剑,锋利的长剑划过树枝,发出几不可闻的清脆声。
长剑反转,骤然刺向身后,森然冰冷得剑刃在一张清丽得容颜前顿住。
笙帡脸色微沉,低斥道,“大哥告诫过你,练剑时切不可近身!”
笙筝勾唇一笑,露出一对小虎牙,“我知道大哥一定不会失手伤了我的。”
男人蹙眉,剑眉下的黑眸却是划过一抹无奈的宠溺。
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一同坐在树下的软椅上,“大哥看你这几日心情不太好?”
笙筝神情微顿,脸色几不可微的略过一丝苍白,嗔怪道,“哪有,我看大哥才是心情不好。”
她手肘撑在石桌上,双手捧着小脸,担忧的问了一句,“大哥,皇上怪罪你的事你别放在心上,你可是咱们南戎的大将军,保护黎民百姓都是大哥的功劳,皇上不会为难你的。”
笙帡抬手爱怜的拍了拍笙筝的额头,“就你聪明。”
男人眉心微拢,放下手,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妹妹,问道,“你实话告诉大哥,你对白梓墨那臭小子动了真感情?”
自己的妹妹状况他比谁都观察的仔细。
从小她便喜欢跟在白梓墨那厮身后,天天喊着梓墨哥哥,当时年少无知。
十年前白梓墨离开宰相府,笙筝就像是失了魂,每日过的浑浑噩噩。
他告诉她,白梓墨是拜师学艺去了,还会回来。
谁知,这一等便是十年。
而她的傻妹妹也念了白梓墨十年,直到白梓墨回到南戎,他的妹妹更是三天两头的往宰相府跑。
即便几次被拒,即便对方对她冷脸相待,她依旧乐此不疲。
也不知这几日发生了何事,天天闷在府里,脸上的笑容也少了许多。
笙帡轻叹,掌心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告诉大哥。”
笙筝低着头,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悲痛,抬头,强颜欢笑道,“大哥,我可是大将军的妹妹,我能有什么事?”
男人脸色一冷,低斥道,“何必在大哥面前强壮坚强!”
仅仅一句话,笙筝不争气的落下眼泪,低低哭了起来。
她瑟缩着瘦小的双肩,哽咽道,“梓墨哥哥不喜欢,他还讨厌我,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即便那晚那个男人对她动了杀心,可她依旧爱他如斯,不曾改变。
她多想冲到宰相府见见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人,每每走到离宰相府几步之远便迈不开步伐。
她很怕,怕白梓墨更加憎恨,厌恶她。
趴在桌上,低低哭着,像是要将这几日的委屈一并哭出来。
大哥如今被皇帝惩罚,自己本不想再烦恼他,但大哥只是关心的一句话,她却难受的溃不成军。
笙帡脸色阴寒,搭在膝盖的大手紧攥成拳。
他放在心尖疼着的妹妹被白梓墨这般对待!
放下长剑,他将笙筝拥在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那是白梓墨有眼无珠,别忘了你可是南戎大将军的妹妹,何愁找不到俊俏的相公,改日大哥给你介绍几个。”
笙筝破涕为笑,抬起头,瞪着笙筝,“大哥就会开玩笑。”
见她笑了,男人阴沉的脸色有所好转。
院落外,一抹身影走了进来,弯身在笙筝耳边说了几句。
男人神色微凝,薄唇挑起一丝冷佞的弧度。
他拍了拍笙帡的手,轻声道,“大哥有要事处理,府里待的闷了,便让丫鬟陪你去外面转转。”
笙筝听话点头,看着大哥起身离开,和侍卫一同离开院落。
她颓然低头,脸色凄楚。
这次大哥被皇帝惩罚,还是因为五王爷慕容芫。
听说她已经成了太子殿下!
放在石桌上的双手紧攥成拳,她始终低着头,黛眉下压抑着水眸,冰冷无霜。
梓墨哥哥和慕容芫是一伙人,大哥与他们是敌对。
如今大哥因为他们被罚,若是日后慕容芫再利用梓墨哥哥对付大哥,大哥出了事,那整个将军府便会跟着遭殃。
她绝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害了大哥!
*
大堂外,红色身影拾步而来,行走间,墨发轻扬。
步入大堂,看着中间站着的男人,背对着他,望着大堂前方悬挂的匾额。
男人背影修长,一袭玄色衣袍,墨发轻垂,双手负后,掌心攥着扇柄。
听闻声音,他转身,看向身后一袭红袍的笙筝,淡淡一笑,双手拱在身前,谦恭道,“笙将军。”
笙帡转身走向主位,一撩前袍坐在软椅上,朝着韩九忱伸手,示意他坐在一侧,“韩大公子,请。”
韩九忱拂袖,坐在一旁的侧位上,眉眼谦恭,始终淡笑着。
笙帡端起茶盏,浅酌着,脸色有些疑惑,“不知韩大公子来本将军府有何事?”
这可是这个男人第一次来他的将军府。
记忆中,镇北侯府的老三韩岩绪可是在祁安城出名了,臭名远昭。
反而老大韩九忱为人低调,在祁安城几乎没人见过他的影子。
这似乎是有史以来,他第三次见这个男人。
第一次是年幼时,第二次是皇帝封他为大将军时。
第三次便是他班师回朝时,在芸幽阁里与他有次过肩之面。
韩九忱淡笑,笑意深邃,“代替我父亲来与笙将军谈一谈。”
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笙筝黑眸微眯,笑意裹着深意,“本将军不明白。”
不明白吗?
韩九忱低眉敛目,狭长的眼睫敛去眸底的深意。
他站起身,从袖袍取出一枚东西交予笙帡,迎着对方微诧的目光,他笑的平缓,“不知这枚东西能否让笙将军明白?”
笙帡微微眯眸,放下茶盏,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细细琢磨。
唇角一挑,噙着邪肆冷佞的弧度,“镇北侯可真是下得了血本。”
那老东西竟然将免死令牌给了他,这是先帝赐予的。
有了这枚令牌,可谓是最有力的保命符。
笙帡收起令牌,笑的爽快,拂袖道,“回去告诉老爷子,本将改日去看看他。”
韩九忱淡笑,语气里却是多了几分打趣,“我父亲与笙将军都被皇帝禁足,笙将军如何去看?”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笙帡脸色瞬间阴沉,眸底都泛着冷色。
他微眯着眸,道了一句,“过几日便是皇帝去普清寺祈福的日子,到时本将军有本法让皇帝解了本将军与老爷子的禁足,也能让镇北侯府安然无恙。”
韩九忱低着头,眸光轻敛着,退后两步,双手拱在身前,微躬着身子道,“镇北侯府愿为笙将军效命。”
笙帡端起茶盏,浅酌茶水间,眉眼几不可微的打量了眼谦恭地韩九忱。
这个男人比韩老三城府深极了,那个韩老三,真正的草包一个。
*
天色渐晚,秦陌芫在房间里躲了一天,只为了避开诸葛榕斓。
房门敲响,她心神一蹦,沉声问道,“谁?”
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恭敬道,“太子殿下,宰相府抬来了轿子,让您去一趟。”
宰相府……
是白梓墨要寻她?
房门打开,她脸色冷淡,“不必了,让他们回吧,就说本宫累了。”
管家微顿,从手里拿出一样东西递过去,“这是宰相府要老奴交给太子殿下的。”
秦陌芫蹙眉,结果东西间神色骤然一深。
收起东西朝着府外拾步而去,丢下一句,“不用跟着本宫。”
走出府外,刚踏上马车,手腕骤然一紧,熟悉清冷的声线自身后传来,“你去宰相府做什么?”
心神微颤,秦陌芫闭了闭双眸。
躲了一天还是没躲过!
猛地甩手,她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冷漠的看着诸葛榕斓,“与你何干?本宫的事何时轮到北凉王爷插手了?”
男人俊容微沉,身形一跃便上了马车,越过她挑起车帘走进去。
秦陌芫一时怔楞,回过神来走进去,冷冷的瞪着他,“诸葛榕斓,你有完没完?!”
这般纠缠她,是嫌她伤的不够彻底吗?
男人却是寡淡的扫了眼她,薄唇噙着若有无的弧度,“本王与白峰崖有过交情,来到南戎还未看过他老人家,正好与太子殿下同行。”
秦陌芫冷笑,“若是你也想去,本宫另外派个马车给你便是。”
男人凤眸轻抬,落在她脸上,幽深如墨,“马车里没你。”
她心头猛地一颤,收回视线坐在他对面,闭上双眸冷着脸,吩咐车夫走。
她不想再与他纠缠至此。
马车行走在路上,她始终闭着双眸,忍着心里的窒息痛感,只希望快些到宰相府。
忽然间,马车骤然停下,甚至打了个转。
车夫慌张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方才有个孩童冲出来,惊了马儿。”
秦陌芫一时不防,朝一旁倒去,惊的她刚要稳住身形,下一瞬,腰身一紧,回过神来,她已然落入男人怀里。
脸色一变,她便要离开,“放手!”
诸葛榕斓紧箍着她,声线低沉不容拒绝,“这一生都别指望我放手!”
秦陌芫冷笑,冷冷瞪着他,“你觉的我还会信你吗?”
男人眸色微痛,紧抿着薄唇。
她冷笑着,笑意竟有些苍凉,“至始至终你一直都在利用我,到现在,我都不知你的话哪句真哪句假。”
看她露出的神情,听着她的话语,男人眸色闪过一抹光亮。
紧箍着她腰身的长臂微微收紧,语气多了几分薄颤,“我们刚开始相识时,我的确利用过你,但自从围场过后,我再未利用你。”
是吗?
原来他利用了她如此之久。
或许,更久吗?
她抬眸,目光一瞬不瞬的凝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迎着他凤眸里渐渐腾起的亮光。
她一笑,笑意却是凉薄冰冷。
伸手攥住男人的衣襟,她凑上前,眉压的极低,双眸泛着讥讽寒意。
“你说从那之后再未利用我,那佛卷之事作何解释?你们说的话我可是亲耳听到的,还有之后的一切。”
她声音沉沉,到了后面近乎低吼,“当时凤城外,你师父说的话,当时所有人在场,说了你是因为早已知晓我的身份,让我爱上你,为你所用,成为你复仇的工具,甚至用梅姨来骗我,你师父当时说的所有一切,你可反驳了?!”
诸葛榕斓凤眸轻敛,眸底下,沉痛蔓延,箍着她腰身的长臂愈发收紧。
她紧攥着他的衣襟,手里力道,指节根根泛白,“当时我是亲眼看着,你与你的好师父是如何同时出手杀了我,亲眼看着,你们是如何点燃大火,无情的看着我被大火吞噬却无动于衷!”
“不要说了。”男人声线痛苦,紧紧抱着她,似在压抑着情绪。
秦陌芫冷嘲一笑,“当时你们都在场,你就站在那里,亲眼看着你师父一步步朝我走来,亲眼看着我是如何被他一掌打下斜坡,生死不明!”
她逼近他,冰冷仇恨的声音喷薄而来,“你知道我的杀父仇人是谁却不告诉我,合起伙来故意让梅姨误导我认为是白宰相杀的,让我与青锦誉决裂,怕我泄密,杀了我不说,还毁了我的秦家寨,他们是何其无辜,为何你们也能下得了手!”
“诸葛榕斓,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不要离开了?有什么资格禁锢我?有什么资格再出现在我面前!”
她怒吼出声,压抑的怒火在这一刻喷发。
男人低沉的嗓音满是心疼,“芫儿,我可以解释,我……”
秦陌芫攥着他衣襟的手松开,讥诮冷笑,“解释什么?佛卷之事?凤城外为何杀我?秦家寨如何被残忍杀害?”
诸葛榕斓俊眉紧拢,“佛卷的事真的是个意外,当时我……”
秦陌芫怒吼打断他,“够了!那日在山上醒来,你和国师的对话我听的一清二楚,还有何要解释的?”
她冷笑,目光仇恨的逼着他,“既然想解释,不如说说凤城外杀我时你们当时心情如何?是不是很好?再解释下,在你们灭了秦家寨时,是不是觉得心里更舒坦?”
诸葛榕斓紧箍着她,脸色清寒,“我没有要杀你,凤城外,是师父点了我的穴道。”
秦陌芫大笑,望着马车上方,笑意中掺杂着眼泪,目光讥讽凝着男人,“阡冶禅师武功高强,深藏不露,诸葛二王爷身手不凡,武功出神入化,你师父是如何点了你的穴道?”
她攥住襟子扯开,心口上,两道伤疤骤然显现,在昏暗的马车里,是那么刺目,震颤。
迎着男人瞬间沉痛疼惜的目光,她只觉得假,假的彻底!
讽笑出声,“难道你和你师父同时出手杀我时,也是你师父逼迫你的?”
诸葛榕斓摇头,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他知道自己即便说了,她也不信。
梅姨之事,她都看到了。
凤城外,师父将话说到了那个地步,她的身份,他的利用。
即便他再怎么解释,她都不会相信。
秦家寨一事,他更无从解释。
师父现在不见了踪影,他查不到蛛丝马迹,不知道秦家寨被灭是不是他的手笔。
他紧紧抱着她,即使知道两人中间有着千山万水的阻隔,他亦不会放手。
男人声音沉痛,暗哑,“芫儿,给我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一切并不是师父所说,也不是你所看到的。”
秦陌芫冷漠的看着他,将眸底盈上的泪水狠狠逼回去。
她讽笑,“给你时间继续利用我吗?再来一场更周密的计划,而后让我再一次的像个傻子一样,在你手心里蹦跶?”
男人眸色骤深,大手箍住她的脖颈,低头附在她唇上,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她推开他,抬手,手臂狠狠擦过唇畔,直到唇有些破皮才作罢。
冷冷一笑,“我嫌恶心!”
这句话,她还给他!
当初在破庙,他便是这般对她。
男人神色微凝,薄唇紧紧抿着,周身的气息低的压抑,却又仿若坠入寒窖,冷彻寒凉。
马车停下,车夫的声音自外面传来,“太子殿下,宰相府到了。”
秦陌芫挣脱开男人的禁锢,站起身,背对着他,声音沉冷,裹着恨意,“诸葛榕斓,若想不让我更恨你,就趁早在我眼前消失!”
掀起车帘作势离开,下一瞬,身子不受控制的坐在软塌上。
后背重重撞在车壁上,眼前一暗,男人单手撑在车壁上,另一只白皙的指尖捏着她的下颚。
诸葛榕斓气息沉寒,灼热的气息喷薄在她鼻翼间,“让我离开,好让你与白梓墨相爱?”
男人身上寒凉的气息瞬间充斥车厢内,暗沉的气息浮沉而来。
他身上的气息太过沉冷,让她只觉的压抑,心里深处竟然开始惊慌。
男人捏着她的下颚轻抬,逼迫她直视他漆黑幽冷的凤眸。
秦陌芫反唇相讥,双眸夹杂着冰冷怒意,“是又如何!锦誉比你好千倍万倍,他……”
男人骤然低头,薄唇覆在她唇上,气息沉寒,卷着浓郁蚀骨的杀意。
指腹摩挲着她的唇,他冷冷勾唇,“既然你那么喜欢他,倒不如我先毁了你——”
附在她耳畔,阴寒的声线字字如刀,“当你真真正正成了本王的女人,白梓墨还会要你吗?”
秦陌芫心头一惊,大吼道,“诸葛榕斓,你卑鄙!”
男人亦是低吼,“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他凉薄一笑,薄薄的唇边压抑着苦涩的弧度,“若要恨,那便恨的彻底吧。”
宰相府外,马车内,传来秦陌芫嘶吼惊慌的生硬,“诸葛榕斓,你放手!”
男人清寒无比的声音传出马车,“妄想!”
*
外面的车夫战战兢兢的站在一侧,真切的将里面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听到耳里。
脸色微变,很是震惊。
他都听到了什么?
车夫刚想走向宰相府,骤然后颈一凉,还未回神便倒在地上彻底没了气息。
马车内,男人气息沉寒,攥着她的手腕拉下马车。
见他强硬的拽着她往城外的方向而去,秦陌芫单手紧紧揪着衣襟,这一刻怕极了。
方才在马车里,这个男人差一点……
若非车夫脚步走动的声音,若非她的惊恐的眼泪。
这一会她只怕彻底没了退路。
这一刻,她只觉得诸葛榕斓可怕极了!
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奈何男人的手掌如铁嵌般紧箍。
情急之下,她对着宰相府里大喊道,“青锦誉,锦誉救我!”
她的话让诸葛榕斓骤然身形一顿,黑眸沉寒无比的凝着她。
秦陌芫艰难的抿着唇,忍不住后退,却无路可退。
下意识的,她扭头对着宰相府里再次张口大喊,“白梓墨——”
刚出口,府内骤然闪瞬一道墨青色身影。
锋利的长剑,凌厉的掌风,都是那么猝不及防。
诸葛榕斓俊容暗沉,作势抱着秦陌芫飞身避开。
秦陌芫却是抓住他的手臂,低头在他手腕上狠狠咬住!
男人仿佛毫无痛意,单手阻挡着白梓墨攻击的招式。
直到唇齿间充斥着腥甜,她才抬头,扫了眼男人手腕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冷声道,“放手!”
白梓墨拽住秦陌芫的另一只手,长剑指向诸葛榕斓,气息沉厉,“放开她!”
两人一人拽着她一只手臂,这一刻秦陌芫倒有些慌了。
她有些后悔喊青锦誉出来了。
如今两人对峙,真的有些腥风血雨。
秦陌芫看着诸葛榕斓,急了,“你到底要纠缠到何时?”
男人紧抿着唇没有言语,漆黑的凤眸却像是裹了寒彻的凉意,让人看一眼便如坠冰窖。
双方都用了力道,秦陌芫只觉得双臂有些麻痛。
忍不住痛呼一声,攥着她两只手臂的男人同时放手,生怕她受伤。
秦陌芫身形一闪躲在白梓墨身后,不甘抬头去看诸葛榕斓,低声说了句,“锦誉,我们去府里。”
白梓墨反手握住她的手掌,温热的掌心安抚着她惊慌的心神,低沉的“嗯”了一声。
诸葛榕斓两人紧握的掌心,凤眸微眯,薄唇紧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微微发出一丝响声。
白梓墨收起长剑,俊容冷沉,带着秦陌芫进了府里。
至始至终,秦陌芫都跑的极快,一次都未回头看他。
府外,男人身形修长,脊背崩的僵直。
黑眸始终凝着那抹身影,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薄唇噙着苦涩的弧度,男人转身,神色落寞暗沉的离开。
方才在马车里,他定然是吓坏了她。
他听不得她喊着别的男人名字,尤其是白梓墨!
那个男人有多爱她,他比谁都清楚。
白梓墨可以为了她不在乎性命,为了守护她,心甘情愿回到宰相府,接管宰相府的一切权利。
在朝政上,将宰相府的势力一步步扩大。
虽然还比不上十年前的白家,但长此以往,今后的白家,会更胜十年前。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护住秦陌芫,让她无忧无虑的坐在太子之位上。
他怕,怕白梓墨抢走她。
更怕秦陌芫从此从他世界里消失。
*
宰相府内,秦陌芫坐在软椅上,双臂紧紧抱着自己,神情颓然。
白梓墨站在她身侧,见她如此,缓缓蹲下身,大手裹住她的手背,安慰道,“没事了。”
握住她的双手,将她的双手包裹在掌心,俊容泛着宠溺的笑意。
见她神情渐渐回转,微抬着头,看着他,低声道,“他……走了吗?”
白梓墨心头微痛,安慰道,“走了。”
伸手轻抚在她侧颜上,将有些凌乱的青丝拂在身后。
指尖骤然一僵,黑眸微眯,凝着她脖颈处的痕迹。
那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怪不得她如此害怕!
手掌紧紧攥起,黑眸里的杀意骤显,脸色亦是暗沉无比。
秦陌芫身躯薄颤,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男人黑眸轻敛,隐匿眸底的杀意和怒意。
紧攥的掌心缓缓松开,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道,“没事。”
秦陌芫闭上双眸,恐惧的心神渐渐松懈,离开白梓墨的怀抱,问道,“你让人接我来宰相府所为何事?”
男人淡笑,极力隐匿着脸上的阴寒,站起身道,“让你见个人。”
她刚想问是谁,门外便传来一道稚嫩却又熟悉的声音,“秦大哥。”
秦陌芫一震,转头看去,正是童豆豆!
她一喜,推开白梓墨,男人未设防,竟是踉跄了几步,摇头宠溺轻笑。
童豆豆扑过来抱住秦陌芫,小小容颜便俊秀的很。
一张脸平常都是紧绷着,此刻有了几分笑意,“秦大哥,我还以为你死了。”
秦陌芫心头一窒,当时童豆豆是跟着阡冶的,她以为阡冶将童豆豆一起带到了北凉。
没想到她竟然会在青锦誉身边,看样子个子还长了些。
*
和童豆豆一窒聊到深夜,秦陌芫便要回王府。
白梓墨亲自送她,走过回廊水榭,远远的,一抹身影站在府邸台阶上。
朦胧月色,似是看着他们这边。
对方笼罩在暗影里,她看不清真容,只看到那抹身影有些熟悉。
身侧的男人步伐却是微顿,原本温润的气息也变的有些怪异。
秦陌芫微拧着眉心,看了眼他,“怎么了?”
男人摇头,薄唇轻抿。
台阶上的身影渐渐走来,当整张脸显在月色下时,秦陌芫眉心微诧。
竟然是白峰崖!
她发现,白峰崖的视线一直是落在她身上。
从台阶上走下来,目光始终凝着她,即便是月色明亮,将他的眸映的明亮,她依旧看不透对方眸底的情绪。
只觉得,复杂,纠结,甚至,还有种无法言说的情绪隐匿其中。
白梓墨挡在秦陌芫身前,冷声道,“有事吗?”
白峰崖顿住脚步,目光穿透白梓墨看着秦陌芫,双手拱在身前,身子微躬,缓缓说了一句,“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他的声音有些沧桑,却又刻意压抑着一抹隐隐的激动。
白梓墨神情凛然,黑眸微眯,目光疑虑的在白峰崖身上落了片刻。
秦陌芫淡淡一笑,摆手道,“不必多礼。”
其实,她对这个老头真没什么好感。
若非是他,青锦誉怎么被赶出白府,还用他母亲的性命威胁他做不愿意的事。
白峰崖敛了敛神色,直起身,将一直落在秦陌芫脸上的视线收回,“天不早了,梓墨,尽快送太子殿下回去。”
白梓墨没有言语,伸手握住秦陌芫的手腕带着她离开。
一直走出宰相府,她依旧能感觉到那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为何今晚的白峰崖总给她一种怪异的感觉?
月色下浓郁,白梓墨撤下外袍披在她身上,声音温柔,“夜寒露重,别着凉了。”
鼻翼间充斥青竹气息,好闻极了,却也让她的心更加迷茫凌乱。
一路走回五王府,她缄默不语,而白梓墨亦是默默的陪着她。
走到王府外,她将身上披着的外袍还给白梓墨,淡淡一笑,“谢谢你。”
男人接过外袍搭在手臂上,气息沉敛,嗓音温润,“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迎着他眸底的深情,她心神微颤,道了一句,“我先进去了。”
言罢,慌忙转身跑进去。
男人站在府外,视线始终凝着她,薄唇紧抿着,袖袍下,双手紧紧攥着。
这一路,她脖颈处痕迹不断刺着他的心。
诸葛榕斓!
他竟对她下了手!
*
王府一片沉寂,路过远处的厢房,她看到诸葛千廷的屋内摇曳着烛火。
似有两道身影映在金菱格窗上,影影绰绰。
隐隐约约听到诸葛千廷询问蓝蜀冉的话,蓝蜀冉冷漠,却又拘谨的回答。
她敛眸一笑,诸葛千廷这种性子生在皇家本就是对他是一大弊端。
如今他对蓝蜀冉的情感不一样,皇家又怎会容忍一个皇子做出这般荒唐之事。
只怕诸葛千廷和蓝蜀冉之间,不会很好。
走回房间,在路过一间厢房时,脚步毫无意识的顿住。
双眸望着漆黑的房间,里面毫无声响。
脑海里徘徊着今日种种的一切,窒息的痛席卷而来。
她收回视线,紧攥着双手,疾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而去。
*
清冷的月色渐渐变的稀薄,后半夜竟有些暗沉。
夜寒露重,秦陌芫依旧站在窗杵前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冰冷的风吹拂在脸上,毫无冷意,反而让浮躁的心渐渐平息。
她睡不着,一闭眼眼前满是诸葛榕斓的容颜,满是今日在马车上的遭遇。
沉痛闭上双眸,眸底的泪终是忍不住滑落。
为何要将她逼到如此地步?
为何就不能放过她?
原本就暗沉的月色被黑沉的黑云笼罩,片刻的功夫,天边划过一丝裂痕,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打雷声,大雨瞬间降落。
滂沱的大雨顷刻间洒落在整个地面,深寒的潮气袭进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转身走到铜镜前坐下,捡起木梳梳着青丝。
烛火摇曳间,她从铜镜里看到了脖颈上的痕迹,握着木梳的手蓦然一顿。
想起今日在宰相府,青锦誉在她面前那一刻忽然转变的冰冷杀意,又瞬间隐匿的情绪。
她当时有些疑惑,原来……
秦陌芫闭上双眸,将木梳狠狠砸在桌上,拿起木架的外袍穿上。
诸葛榕斓,臭和尚!
幸好是晚上,若是白天,她在整个祈安城岂不是彻底没了脸面!
打开房门走出去,磅礴的大雨溅在走廊上,打湿了她的袍角和软靴。
绕过回廊,径直走向男人的厢房,脸色阴沉,唇畔紧抿。
回廊拐角冲出一人,差点撞在她身上。
随即熟悉的声音有些惊诧,“土匪头子?正好本王找你有事。”
诸葛千廷抓住她的手臂,急着要往府外而去。
秦陌芫挥开他,冷厉出声,“滚开。”
诸葛千廷一愣,指了指自己,“你又骂本王?”
秦陌芫懒得理他,越过他直接走入前方的厢房门口。
眼角的余光见诸葛千廷跟过来,她怒吼出声,“滚开!”
诸葛千廷一愣,心里竟莫名有些忌惮她,冷哼一声,甩着袖袍离开了。
秦陌芫闭了闭双眸,抬手正要推开发房门,门却从里面被打开。
漆黑的夜幕里,滂沱的大雨中,男人俊容清晰的映在眼前。
她眉心骤然紧拧,“你怎么在他房里?”
苏扈楝也有些诧异,愣了一瞬笑道,“本宫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秦陌芫冷漠的扫了眼他,走进房中,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而靠近窗杵的桌上,放着一张画像。
身形一颤,她眨了眨双眸,有些不敢置信。
冲过去拿起画像,上面画的正是阡冶,是她在和苏扈楝从临城去祈安城的路上时画的。
她当时丢在了客栈,怎么会在这里?
苏扈楝走来,扫了眼她手里的画像,撑开扇子,笑道,“你是不是该感谢本宫?将你画的画像送给了他。”
秦陌芫凛眸,转念间便明了。
她冷眉质问,“你为什么送他?”
苏扈楝挑眉,“感谢他与本宫合作,帮本宫坐上太子之位。”
心头蓦然一颤,似乎有什么浮出水面。
她紧攥着画像,问道,“什么意思?”
苏扈楝倒是有些诧异,“你还不知道?我帮他夺佛卷,他帮我坐上太子之位。”
夺佛卷?
是苏扈楝与阡冶合作?
好乱……
真的好乱。
若是苏扈楝帮阡冶夺了佛卷,那她呢?
他曾说,佛卷之事是个意外,是掩饰他利用她的措辞,还是真的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