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九思望着掌柜屁颠屁颠的背影倍感无语。
好在事情都解决了,春风得意楼以后可以放心大胆地开门做生意,他和小昀儿也不必担心突然哪一日吃不到这里的酒菜,他欠公子羽白的人情也算还了,一举三得。
“果然最难还的是人情债啊……”
贺九思把弘景帝送回宫之后返回宁王府,瘫坐在明若昀身边无限感慨。
明若昀一刻钟前收到了暗卫的传信,已经知晓了全部经过,知贺九思从头到尾都在服侍弘景帝自己一口都没吃,让明语吩咐厨房下两碗面条,他陪贺九思吃一口。
“果然还是你最好了阿昀~~~”
贺九思身子一歪,自然而然地枕到明若昀大腿上,抱着他的腰拼命往怀里蹭。
明若昀最受不了他这副撒娇的模样,轻斥了一句“坐没坐相”,捧着他的脑袋防止他一个翻身掉到地上。
贺九思察觉到他的呵护,对他的爱意越发深沉,就着仰面朝上的姿势伸手去摸他的脸,抱歉道:
“唯一可惜的是那道‘开水白菜’被掌柜的献给了父皇变成了御菜,以后咱们就吃不到了。”
明若昀却觉得没什么可惜的,“开水白菜”做起来工序复杂又耗费时间,按照正常标准,单这一道菜就该收客人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在这个朝代意味着什么?
足够一个普通百姓一年的吃食。
他为了把弘景帝从宫里引出来才刻意将价格定得极低,若按这个价格一直卖下去,酒楼别说赚钱了,不赔钱都算不错了。
所以这道“开水白菜”也就适合做给达官贵人吃,掌柜的将它献给弘景帝也算物尽其用。
当然掌柜的用“开水白菜”换御赐匾额也是他事先授意的,不然擅自拿他的东西去向皇帝邀宠献媚,这种目中无主的下属多一日都别想活。
“没关系,宫里筵席多,总有机会的。”
明若昀轻声道,听明语叩门说面煮好了,拉着贺九思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站起来,二人相携去吃面。
—*—*—
相府,丞相听探子回报说陛下赐了一张金匾给春风得意楼,半晌没有说话。
先前他因不想给七皇子做嫁衣给了春风得意楼喘息的机会,本想待殿试过后再继续料理它,没想到几天的功夫就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御赐金匾,即便他在朝中只手遮天,以后想动春风得意楼也要仔细掂量掂量。
“倒是老夫小瞧了。”丞相冷嗤。
自从雍王被皇帝申饬,他们遇到的每一件事可以说全是在走背运,仔细算算,他们先后已经折了高鹄、严若水、范卓、七皇子四个人进去,财路更是不计其数!
买卖监生资格的财路、北境裁军的粮饷、香满楼的进项……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若不还以颜色,岂不是叫人以为老夫不中用了。”
丞相满脸阴鸷,接二连三的失利让他心中的不悦在此刻堆积到了极致!
“清北书院查得如何了?”
严若水获罪身亡、国子监改制,这个代表大乾最高学府的机构已然脱离他的掌控,他必须另寻他法扳回一城!
管家禀道:“回相爷,已经查到了,清北书院地处岳州的一处深山,是当地的乡绅和学究为了收容流民所建,几年来名不经传,是随周、文二人夺魁才声名大噪。”
就是说没有任何背景和根基。
“那几个乡绅和学究可有来历?”
管家摇头:“并无,只一事,周大儒早些年游学的时候曾在岳州盘桓数月,探子循着踪迹打听,似乎是去过清北书院。”
“周隐去过?”
丞相瞳孔微缩,怎么又和明世子扯上关系了。
管家不以为意,“周大儒自称‘有教无类’,游历时去过很多学堂和书院指点迷津,探子说清北书院的学生多是流民,他多留了些时间也能说得过去。”
“哼,最好如此。”
丞相冷笑,并没有因为管家的话而放松警惕。
周隐若真如外界传言的那般不问世事一心钻研学问便罢,可他万一有助明家改朝换代之心呢?
那这个享誉天下的大儒简直太危险了。
还有明世子,自从他入京雍王就接连碰壁,若清北书院也和他有牵扯,那他就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宁王世子了。
“派人查查周、文二人入京后所有的行踪和轨迹,格外注意他们和宁王府是否有过接触。”
管家称是,即刻派人去查。
相府的探子在外办事可能会受到种种限制,但在邺京可是如鱼得水,仅半日的功夫便送回了消息——
周、文二人入京后整日在院子里研学读书,除了做饭的老仆和外界没有任何接触,就连公子羽白的清谈会都没有露面。
“看来他们和宁王府并没有关系,相爷可以高枕无忧了。”管家武断道。
丞相笑他轻虑浅谋,“如今整个邺京谁人不知周隐住在宁王府上,他二人受过周隐教诲却不登门拜望,你说这当中没有关系?”
管家大悟:“相爷是说他们在避嫌?”
“避嫌也分很多种,就要看他们避的是哪一种了。”
丞相警惕道,原本想利用清北书院扳回一城的心稍事冷静,让管家去沈府传讯,邀吏部侍郎过府一叙。
—*—*—
彼时明若昀还不知道自己的谨慎引起了丞相的警觉,经过一个月漫长的等待,殿试这一日终于来了。
早晨天刚蒙蒙亮,一众贡士便候在宫门口等着开试,历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礼节入太和殿,周大儒也一早就被锦衣卫接进了宫里,与弘景帝一道主持殿试。
弘景帝望着阶下神情各异的考生,沉声开口:“周沉、文徽明何在?”
站在最前面的两人赶紧出列,执学生礼叩见弘景帝。
“抬起头来。”
弘景帝沉声道,盯着二人强装镇定的脸色打量,给出第一印象的评价:“看相貌倒不像作奸犯科之人。”
二人慌忙跪地口称不敢,请弘景帝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