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理科言下之意是什么?
这是一次非常难得,验证邓希希表里是否如一的机会.
用点暗示和话术,在这个紧要关头逼一把,人性面前,都会最真的选择。
他就这么一个意思!
片刻后,邓希希的眉心渐渐地拢紧,“原来梁兄是这般想我?你是觉得我会让你放我和我爹一马?”
梁理科牵唇一笑,不置可否。
邓希希当他是默认了,失落一叹,“是啊,在你们眼里,我邓家父子就是一丘之貉,坏透了,但我若要这么做,你和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够我打的。”
说到这,他身形一晃,竟自哂地狂笑起来,“若是这样,今夜梁兄与我称兄道弟算什么?”
“算我们眼瞎!”
五字铿锵,娇喝声至。
梧桐才从外头办完自己的私事回来,在大门口遇到方紫玲,一路听她说后院发生的事,心里已掌握明白了八九成。
到得窗边,听见邓希希那番愤懑,索性就帮梁理科回答了。
她瞟了一眼看到她就跟蜜蜂找到花蜜一样,往她身边靠来的男人。
她没好气地挣脱了他抓着自己的手,“我看你俩都醉得不轻!”
说罢,迈步走向邓希希,绕着那人一次次的转圈。
“邓壮士,你可知因为你爹,我成了城中笑柄,今夜你二人聚会,我本不想露面,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与你俩同处一室,会被外头传成什么样子?”
“可我还是进来了,就因为看不得你们两个醉鬼磨叽。”
闻言,梁理科心底暗道糟糕,飞快朝梧桐使眼色。
娘子哎,你不要每次不打招呼就加戏,为夫不是每次都能接上的。
可惜啊,梧桐看见了,也当作没看见。
她不来则可,来了就必须说个痛快。
“我告诉你,我相公敬佩你为人磊落,昨日擂台赛上是你手下留情成人之美,他说服我家人不与你记仇,更是摆上丰盛筵席欲与你结为异姓兄弟。”
“可你呢,你有把我相公当兄弟吗?兄弟之间该藏着掖着吗?不该是推心置腹吗?你对待门口那人态度不明,究竟想怎样,我相公问你问错了吗?”
邓希希喝了不少酒,被梧桐这么转啊转,人就更恍惚了。
眨眨眼,再眨眨眼。
这个指着他鼻子骂的人就是梁兄的娘子,那个他爹逼着他非得娶回家的女子,果然凶巴巴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幸好他是输了!!
“女人最受不了男人的一点,就是男人悠游寡断,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更受不了男人想要又要的。”
“你说你有难处,你就与你哥哥说,你哥哥还能不帮你么,你为何要沉默?为何要顾左右而言他,这一切切不就证明你选择了你的父亲?现在又怪别人不把你当兄弟?你说我们是不是瞎了眼?”
“既然你都做出了选择,你就动手吧,我们这里加上整个大宝贝的人恐怕都不够你打的,你完全可以在景大人赶到之前带着那人跑得无影无踪。”
梧桐卡点卡得好,话音落下的同时,人就站定在他面前,从地上拾起擀面杖,硬塞到神情呆滞的男人手里。
梁理科心下一凛,忙将梧桐护到了怀中,生怕邓希希热血上头真伤了她。
“骂骂就行了,你怎么能给他递凶器……”
话没说话,耳边就听“哐啷!”一声。
擀面杖落地。
二人回头看去,就见邓希希面色痛苦异常,双手在脸上又是抓又是挠的,眨眼功夫,脸上也抓破了,脖子也抓伤了。
梁理科眸色顿沉,强行抓住了邓希希的手。
“邓兄……邓希希,你怎么了?”
梧桐也是一脸茫然,她,她也没说什么很伤人的话吧,至多是循循善诱那一套,反应不该这么大吧。
邓希希就像失智了一般,面色痛苦狰狞,挠挠怪叫。
梁理科无奈之下也不敢再客气,抡圆了巴掌赏了邓希希一个耳光。
“啪!”
这一巴掌,声比闪雷。
梧桐都被下了一跳,还以为接下来二人就要扭打在一块,谁料邓希希怔顿身形之后,突然‘哇’一声,双臂紧抱梁理科脖颈,扑到他怀里痛哭起来。
“……”
梧桐傻眼了,看着梁理科那紧绷僵硬的背部曲线,明显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整的二人是哭笑不得。
在邓希希嚎哭中,却听他断断续续,有用的话语。
“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我有苦衷……可我没有可以倾诉的人……是不是很可笑,在京城,那些王侯世家的子弟瞧不上我,说我是粗鄙武夫,那些京官,又厌恶我爹的行事作风,更不允家中儿郎与我深交,曾经我也有两位过命的兄弟,但最后都比我爹弄得下落不明,我再不敢交朋友,我怕害了他们……”
梧桐一听,有戏哎,赶紧上来拉起梁理科的手放到大汉身后,示意他好生安慰。
梁理科直男一条,哄娘子尚欠火候,安慰一个哭唧唧的大汉,他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面对?
要他说,用他自己的方式,一脚把邓希希踢翻,再揪着他的脖领子怒喝,你是不是个男人,哭个六啊,来,愚兄陪你过几招,纾解纾解心中苦闷即可。
不然呢,他能说什么?
就在这时,梧桐像变戏法一样,手里多出了纸和笔,写一段话让他跟着念。
梁理科一开始是拒绝的,这不就是女子口吻吗,说这些会不会让邓希希误以为他……
可耐不住梧桐呲牙咧嘴的警告啊,时间不多了,景大人就要来了。
“咳……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贤弟莫惊,有话跟哥哥说,哥哥帮你!”
神奇的一幕就发生了,邓希希哭着,从自己三岁时被迫母子分离,如何成为他爹控制下的傀儡,再到这些年做为父亲的刀子伤害过多少人背后的苦楚一一讲述了一遍。
不听不知道,一听居然比话本子还精彩!
邓希希不能投军是为了生死不知的母亲,邓希希助纣为虐是为了母亲在远方能好过一些。
而这个时间里,景大人领着衙役来到了后院,现场提审了王三。
景云巽看着柴房里抱在一起的两个冤家对头,好一会儿后,才将视线转向身边的梧桐,勾唇一笑,笑意中带着几分佩服!
梧桐看见了自当没看见,现在是很严肃的场面,不能东扯西扯。
于是她就把自己的计划与景云巽说了。
当晚,王三被景大人带走,大宝贝酒楼起了一场火,店家不得不关门歇业三日。
听百姓说,那场火来势汹汹,一路从后院烧到大堂,好在店里值守的伙计半夜被呛醒,敲锣打鼓叫人救火,才是保下了交趾国君御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