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梁理科对着此女抱拳行礼,恭敬地喊了一声,“大姐!”
大姐只是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眼神当作听见了。
邓希希咧嘴一笑,啊,好美好飒,好有气魄啊。
意桐斜睨向邓希希,冷然语气道,“笑什么?”
邓希希忙不迭憋回笑。
虽然他不笑,面相看起来很是凶狠,可他心里高兴啊,梁兄叫她大姐,就不是嫂夫人了,真是太好了!
“我倒是要问问这位客爷,你想要做什么?要在我大宝贝店里闹出人命官司来?这贼子想放火,你想杀人,居心何在?还是说明里暗里,你们在配合着演这么一出戏?把他打死了,背后的罪魁祸首就石沉大海了是吗?”
梁理科摸了摸鼻尖,还是大姐敢说。
有他在这,只当看顾全场,不可能让邓希希真把人弄死的。
既然大姐这么问了,以他目前与邓希希‘称兄道弟’的情份,他还是得出声救场。
“大姐误会了,店里进了贼,邓兄是想逼问凶手!”
“逼问凶手?在这?审官司找景大人啊,在大宝贝里,你任他胡来,是想毁了梧桐的心血不成?”
意桐说罢,又狠狠盯上邓希希,擀面杖潇洒一挥,指了指他的头顶,又指了指地面。
“懂?”
邓希希憨憨地点了点头,他懂,之前是吧唧一下将人摔下地,现在是吼嘿一声把人放下地。
王三就像一个人形蜡烛一般杵在那,邓希希手一撤,人就像烂泥一样跪倒在地。
邓希希眼珠爆瞪,好比两颗硕大的夜明珠。
嘿,这贼人,居然还知道在女侠面前扮可怜,这一跪,指不定大姐怎么以为他放人下来时还偷摸搞了小动作呢!
邓希希难得机灵一回,张嘴就要解释这跟他无关。
没想到王三更猴精,经过方才那一下喘息,求生欲异常高涨的他,跪爬到意桐身前,抱着那女娘的大腿哭嚎起来。
“女虾,救命啊,偶嗦的斗四四发,四灯员外给了偶一百两金子,叫偶火烧大宝贝,事成之后拿着金子外头躲祸,偶收到钱在小活酒馆要了十两酒菜饱餐一顿,又去定了两颗大金牙,将剩下的三十六两全给了百花楼的老相好,准备在她那躲一段时日,女虾,我不敢撒谎啊,你救我吧……”
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全往意桐裤腿上擦啊,闻者伤心听者流泪也忍不住犯恶心。
邓希希瞧不过眼,上来想要往王三扯走,真是的,行走江湖这些年不是没见过胆小匪类,也没有王三这么恶心的,看把大姐的裤管子都弄脏了都。
可是他一动,意桐就以为他是想上来杀人灭口,毕竟她知晓今夜梁理科在大宝贝宴请邓希希的事,眼下贼子口口声声地指证邓员外,做为邓员外的儿子,他想要堵住王三的嘴很正常。
她急忙又举起擀面杖,厉喝一声,“你别动,这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我已经叫人去寻景大人了,你若敢乱来,别怪我们不客气。”
“不是,我……我只是……”
“你是什么都不行,不许动!”意桐再次强调,垂眸盯着王三,“你方才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话?”
片刻安静的王三又再次嚎啕起来,“女虾,四到如今,偶不敢瞒您啊,求女虾保佑偶到大人来到,把偶交给大人处置吧,偶愿意交代一切,协助大人破案!”
意桐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邓希希,“你听听,这贼子宁愿被衙役带去大牢关押也不愿意落于你手,你与你父亲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听大姐对自己误会这么深,邓希希切切地迎上来两步,被意桐面不改色地用擀面杖抵住了胸口。
“大姐,你听我解释……”
“谁是你大姐?”意桐冷声打断,将他上下打量了两眼,“说好听些,你是陌生人,好不好听的,你是我们凌家的仇人,你与你爹还有李大富当初怎么狼狈为奸骗婚欺负我妹子,这些事我们都还记着呢!”
她说到这,扭头看向梁理科,“今夜你做这事错极了,景大人马上到,你若是让他跑了,看你怎么跟梧桐交代?”
说罢,将手中麻绳往王三脑袋上一扔,对身后伙计道,“把这贼人绑了,景大人来之前,他和邓公子,一个也不许走!”
“我不走,我等着景大人来给我伸张正义。”邓希希对着那道离去的背影高声喊道。
虽然没有人回应他,可他还是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来去如风,飒爽利落,嫉恶如仇,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潇洒娘子。
是他率先拾起地上的麻绳,将王三与廊柱子一块五花大绑起来。
凑到梁理科身边,搓着双手,有些笑紧张地轻声问,“呃……贤弟啊,这位大姐是你娘子的亲大姐么,今年芳龄几何啊?”
梁理科不解挑眉,“何意啊?邓兄,这贼子和你爹那事不管了?”
邓希希僵住了笑。
要他怎么说呢,做为儿子,太多的身不由己束缚着他不得不听父亲安排,但做为一个能分辨是非善恶的好儿郎,信念早已与父亲背道而驰。
父亲早看出他不能‘成才’,故而行不义之举要么瞒着他,要么就换一副说辞迷惑他。
每每在他得知真相后,悔之晚矣,能弥补的,他尽自己的能力施与钱财,不能弥补的,就成了一把把戳进心窝里的匕首。
他不是没想过挣脱出那个吃人的牢笼,可常年被父亲欺骗愚弄的还有他可怜的母亲,为了防止他脱离掌控,父亲把母亲藏了起来,至今他都不知道母亲身在何处,是死是活?
为了母亲,他又不得做父亲手中的刀。
今夜撞破这件事,他震怒如斯,并非要偏袒父亲,正好相反,他要让那贼子自己开口说出更多父亲的阴谋来。
知道梁理科在身后,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将人打死,而他举着人要砸地,也是冲着那堆木糠去的,只是没想到,最后阻止他的,居然是凌家的大女儿。
大姐好像误会了他,也貌似很讨厌他,是啊,他有那样的爹,谁都会讨厌他。
但是,梁兄怎么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他言下之意是什么?想要包庇他和那个贼子?
呵,他邓希希是那样的人吗?
一晚上称兄道弟,还有将来的快意西北行,终究是错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