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梧桐打包之时,宋老汉带着虎子,提溜着一只大草鱼从河边晃悠悠地回来了。
他把草鱼往鱼缸里一扔,朝后厨里四处瞅了瞅,“没人了吧?”
从早上到现在,店里忙得团团转,宋老汉也未寻到机会跟梧桐商量正事儿,为了不影响别人干活,干脆带着小孙孙去河边钓鱼。
梧桐顺手就给祖孙二人递来两只包子,“有是有的,阿爷别急,先吃点东西再聊,我给你们打饭去。”
说着就带着打包好的肉包出去了。
对于在这儿吃饭一事,宋老汉本想推辞,但或许是真的饿了,闻着厨房里美食香,馋虫立马被勾起来,客气的话儿直接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肉包可真香哎……乖孙,好不好吃啊?”
“好七!”
“你梧桐姐姐的手艺是真不错,等你再长大些,若不是读书的料,干脆来找你梧桐姐姐学厨罢。”
虎子乖巧点头,“嗯,我要学厨,学做好多肉包。”
“哈哈哈……”
给宋阿爷准备的是一荤一素,虎子定是吃不得辣,就只能素丸子泡汤配搭几个肉包吃了。
三人各自端着饭碗坐在后院简易棚子里的木头垛子上。
宋老汉从怀襟夹层里掏出一张图纸来,展开放在腿边,指着他描绘出的村地形图给梧桐讲解猪肠屯的情况。
“咱村在平镇以南十里,取名猪肠,便是山多平地少,河水弯弯绕绕像条肠子村民都住在半山腰以上,村居附近开垦的都是梯田……”
说着说着,话题就扯远了,一会是梧桐问这座那座山长什么样,一会是宋老汉指着某个山头上的小点说是他家,接着说自家屋菜地,屋后果园。
然后又扯到整个村子的风物趣闻,还有哪些山头组合出了风水宝地,问她感不感兴趣?
梧桐不置可否,种个菜还要风水宝地,怎地,这样种出来的菜能长黄金?
“宋阿爷,扯远了哈,咱们现在说的是选址。”梧桐吃光兔肉,就把骨头往狗窝边一扔。
宋老汉才反应过来,连忙扒两口冷饭,继续道,“咱村有山有岭,岭子远些,浇水省劲,若是开垦山林,恐怕只有梯田才能很好蓄水,且人力耗用甚重,但后期林园看护便利,若在偏远的岭子,总有鞭长莫及时。”
梧桐又丢了几块骨头过去,才道,“就选山林吧,村里人手不够就往外找人,有工钱总有人肯干,咱们只需把大方针大目标确定了,围绕目标做计划,困难麻烦事无巨细处理好,后期便能一日千里。”
“说得对,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过……你不用问问家人一件,就这么定了?”宋老汉向她投来奇怪的眼神。
哦,梧桐这才想起,笑眯眯道,“对,那图纸我先收着,过几日有结果了,便到猪肠屯找阿爷,顺便实地看看。”
宋老汉点点头,“这才对嘛,多看看,山头岭子多少公顷,我都让虎子他爹标注了,虽然有些出入,但差不离,毕竟,咱家里有两个长啊,想弄这些还是方便的,你把我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你外公,一家人商量好再说,这等大事,慎重慎重再慎重,银子可不是大风刮来的,得多商议多考虑。”
梧桐挑了挑眉,她就不爱这样,她怕内耗自己。
想那么多做什么,干就完了!
二人随即又为了种果树还是种小菜的事讨论了番,二者的区别在于秋季要如何堆肥,果树还得种植树苗等等,都七月了,立秋刚过,眨眼就到处暑,好些事,都得提前张罗起来。
“立秋过了?”梧桐诧异道。
宋阿爷将碗里剃出来的所有骨头往狗窝边一丢,淡道,“每年的六月二十一二啊,后天就是七夕了,早就过了。”
梧桐倒吸了口冷气,“立秋居然没有下雨?”
“哟,你也懂这个?”
梧桐笑笑,“我听外公说的,每年立秋都会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可是这儿……不对,今年这个夏日,只下过一场雨,第二天就停了。”
立秋必下雨这茬儿是她前世外公说的,也不知大夏朝是不是如此,不过这个夏季雨少是真的少,也就她做酸梅汤买一送二那天,食客躲雨进店来,那时的店面还是个亭子呢,她记得很清楚。
“可不是嘛,今年雨水少得可怜,村里的老耄都在唱衰明年或有大旱,哎……这苦日子啥时候能熬到头?”
大旱?
梧桐想到自己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就没遭受过历史里会饿殍遍地的自然灾害,偶尔看新闻听说哪儿出现旱情最多也就一个季节,第二年就下雨涝涝了。
也不知这个时空又是怎样的气候变化?
这事,得记。
梁理科路过后院看见梧桐时,神情不禁怔愣了下。
她坐在木头垛上,翘着二郎腿,聊得正欢,神情飞扬,那自在闲适的姿态哪像是个十二岁的姑娘啊?
看见他,梧桐挥挥手示意,就准备下来。
梁理科脸上扬起温柔的笑,行过去。
“需要我扶你吗?”
手还没伸过去,梧桐已经跳下垛子,干脆利落回答道,“不用。”
身后立马传来贺统领的低笑声。
然而,却被梁理科瞪了回去。
“后生,扶我一把。”旁边的宋老汉倒是不客气,有人用就用一下。
梁理科顿在半空中的手顺势挪了挪,看他居然还如此热心肠,贺统领笑得合不拢嘴,就是不敢出声。
他们就是来借茅厕一用,不过梁理科到底真上茅厕还是另有所图,他就不清楚了。
这会儿,后院门边又闪进一道身影,是来结账的陈永安。
“陈伯伯,您咋走后门啊?”梧桐绽开笑靥朝那人走去。
如今早上来拿餐包的人已经变成陈大进和他二弟,陈永安只有结账才会过来,说是给儿子们历练。
他抬起膀子擦了把汗,笑问道,“前头那架势,我都有些不适应,这生意又好起来了?”
“马马虎虎啦,活人也不能被尿憋死,总得想办法嘛……”梧桐笑了笑,回头看了眼,见前前后后都有人盯着她。
难得局促的她忙道,“外公在后头菜地里,我去叫他。”
然后脚底抹油地赶紧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