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刻,胭脂是羞愧而震惊的,忽然觉得内心最后的期望破碎了,她再也回不去了,且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是阿澈告诉我的。”红雪突然想起什么来,将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那项链的坠子有一处机关,红雪开启后,里面呈现几朵幻绮花魅,他取出一朵,为胭脂服下。
下刻,胭脂的两条腿变成了鱼尾,身体腾空,透明,金色细长的丝线在她身体里蔓延,好似打开了奇经八脉,渐渐得她的尾巴也从青色变成七彩,绚丽的光芒绽放了整个獬豸堂。
“她……她居然到了明珠之境。”红雪惊讶的望着她……他不知道胭脂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境遇,她的年龄和修为已经到了鲛人不可能到达的境界,哪怕是曾经的海皇修炼了几万年也才到龙绡,按照胭脂这样的修行,恐怕将来的成就是不可限量的。
鲛人们何尝不是同红雪一样的惊讶?他们何尝不知那意味着什么?对于将来的复国,那是期望,宛如黑暗中正亮起闪闪发光的星星,在每个鲛人的心中燃起了光芒,众人也开始叫唤着:“公主!公主!”
阿冽明显地感受到屏风后方那人的讶异之色,而瑾萱面对如此情况,一时不知所措。见此,沧海上前,欲要将局面控制住。作为蜥蜴族的后人,沧海向来善于随环境的变化随时改变自己身体的颜色,在奔向空中的那刹,他的身体已经变成虚无状态。
沧海的速度虽快,但此时胭脂已到底明珠之境,亦是明显感受到了他的杀气。待沧海现身之际,胭脂摆尾,沧海连忙隐藏,伺机而动。
“胭脂,小心!”红雪担忧道,眼见着沧海手中的利刃超胭脂刺去。然而,胭脂没有顾前方,而是摆尾朝向后方狠狠一击,下刻,前方的人影消失了,而后方现出真身,摔在柱子上,沧海猛吐一口血,暗卫赶紧将他扶于一旁。
胭脂落地,冷笑着看前方:“瑾萱阁主,我不会杀你,只想为族人争取权益……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主动辞去阁主之位,并向楼主推荐我;第二,我杀了你,然后再自行去同楼主商议。”
见情况大好,鲛人们也开始bi迫瑾萱。然而,瑾萱也不慌乱,与她对峙:“你觉得楼主会答应吗?”
“这个世上的规则,都是弱肉强食。你觉得,你和我,楼主会选择谁?”胭脂笑道:“名震九州八荒的锦瑟公子,向来是傥荡不羁的一个人,于这楼中落脚,想必有了逐鹿九州八荒之心,我相信他当然会选择和强者合作,更何况,我和我的族人会全力协助于他。”
“你很聪明。但,楼主既然让我坐上这个位子,自是有他的道理。”瑾萱走向右侧,扭动一旁獬豸铜饰的头部,顷刻,那面墙体所有的獬豸铜饰都动了起来,仿佛活过来一般。瑾萱冷笑,狠狠地按下机关,锋利的箭从獬豸的口中she出来,直指胭脂,“因为我比你狠戾……就是你刚刚步入的位子,正好是机关所在的射程,这是天下至毒,你逃不掉的!”
在胭脂反应过来的时候,几千支箭已朝她射来,场面一度混乱,鲛人们开始四处逃窜。胭脂眼见着无法避免,身体里闪烁一道海蓝色的光芒,利箭从她的身体凭空而过,有些射在逃跑的鲛人身上,有些插在柱子上。霎时,随着鲛人们的惨叫,他们的身体被射穿的位子已化成紫色的血水,柱子上也出现被腐蚀的迹象。
“好阴狠的毒……”胭脂惊讶,然而她的眼中,正呈现着红雪护着阿冽,将她拉到一旁的安全处躲避。
心中突然有些失落,然而此时她顾不得其它,凌空画咒,她的身体里再一次亮起海蓝色的光,她的身体凭空消失,下一秒她便出现在瑾萱的面前,还未待瑾萱反应过来,她的手已经将瑾萱的脖子狠狠掐住,将她举起,尖长的指甲欲要划破她的脖子:“这一次看谁更狠,我不会再信你,你让安锦熙出来!”
瑾萱被扼住了咽喉,动弹不得,强撑着意识叫唤道:“楼……楼主,救……救我!”
“还真是一出好戏。”言熙拂动珠帘,从后方走出来,不慌不躁,笑意坦荡:“没想到我醉生梦死的头牌姑娘这般厉害,往日倒是小看你了。”
“我并非想这样,是阁主将我逼到这一步,狗急了也会咬人!”
“你刚刚不是说,你和她我会选择谁吗?”言熙用手捋了捋额前的发丝,巧笑,“我可不做赔本的买卖。”
无了危险,红雪和阿冽出来,见于面前狠戾的胭脂,他突然有些害怕,劝慰道:“胭脂,你先将阁主放下吧……你看她好像快断气了。”
胭脂迟疑,不愿松手,只是将手中的劲道收敛了一些,心中默念,蓝色的宝石从她的额头中分离出来,在空中放射耀眼的海蓝色,整个獬豸堂仿佛像大海洗礼了一般,变得澄净,“如是,是不是有资格?!”
“是海洋之心,你居然继承了海皇的海洋之心!”红雪惊呼道。
连言熙和阿冽也是微微讶异的。海国的三大圣物除了幻绮花魅、三叉戟,便是海洋之心了,拥有了海洋之心,就是获得了海洋的力量。曾经,碧落海的鲛人一族便是依靠这三件圣物从浩瀚的大海中脱颖而出,统一了大海,奠定了海中霸主的地位。
“原来是作为海国的继承者。”言熙点头,笑容中带了几分狡黠的味道:“你只不过想要安身之所,令鲛人们得到喘息的机会,想必这也是你当初进入醉生梦死的目的,你能舍弃尊贵的身份,放下尊严已是不易……不要忘记了,龙神和海皇已经葬身在碧落海,如今的海国,只是破败的海国,而你也只是亡国的公主!”
胭脂恍然大悟:“如此说,今日之举是楼主的意思?想要将胭脂置于死地的是楼主?!”
“胭脂,你很聪明……但是,就是因为你很聪明,才埋下了祸患。”言熙的眼中闪过一丝暗芒,“我不曾动除去你的心,还想好好培养你作为楼中鲛人们的榜样。可是,你太辜负我对你的期望了——你明明知晓,落花无意为了阻止鲛人们的复国,将幻绮花魅毁去了,可是你偏要一意孤行在楼中培育这株花卉,所以,你成了众矢之的!成了杀鸡儆猴的靶子!我不可能留你!”
胭脂一惊,身体好似失去的支柱,瑾萱也从她手中滑下来,言熙飞身一跃,将瑾萱接住,便也将昏迷的瑾萱放置于一旁。
红雪立即冲上去,将胭脂拦在身后:“我知道,我不可能是你的对手……但,如果你非要除去胭脂,那么便踏过我的身体吧。”
言熙打量他,且只他才不过到新目之境,确有这般勇气,又见他眼中的认真和执着,忽而想到他好似曾经也说过同样的话,笑道:“我很欣赏你……红雪,你是和清澈一组的那个少年罢?”
红雪明显地怔了一下,而后警惕,经过刚刚的提示,他突然想起什么,且道:“楼主曾经说过,最后取得醉生梦死头魁的人,楼主将赋予她一个愿望的机会。”
聪明如他,言熙笑起来:“你是想用这个机会换取胭脂的机会……可是,你又怎么知道你一定会得这个头魁?!”
“楼主应该知道,鲛人天生的能力就是魅惑吧……而我除此之外,亦有别人无法超越的能力。”红雪凝目,眉头微皱,快速地使自己进入状态,他的眼角开始氲氤起水雾,慢慢凝聚成水滴,在落到地上的那一刹,便凝固成了一颗圆润的血色珍珠。在众人惊讶之色下,红雪从地上将它拾起来,“这颗血珍珠,除了有治疗之用外,还有延年益寿之效。”
言熙惊起一道华光,如果血珍珠真如红雪所说那般功效,必然对于醉生梦死是一笔可观的收入。而胭脂也是翁中之鳖,不急于一时,且道:“竟然这样,本楼主便予你这个机会吧。但在此之前,胭脂必须关在暗室。”
“可……”
言熙罢手,果断而决绝,“这已是我最大的让步。”
红雪本想安慰胭脂,转过身来,且见海蓝色的光一闪,胭脂已经闪到阿冽的身旁,借于刚刚他们的谈话之机,她已将阿冽挟持在手,一只手捏住阿冽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着箭抵在阿冽的脖间,那箭正是从獬豸口中射chu的。
阿冽一直未说话,她亦也知道那毒箭对她造不成伤害,大抵只是想看看胭脂要做些什么……不说她此时对于醉生梦死来说并没有至关重要的作用,亦也未有同胭脂发生过什么纠纷。如果真算得上矛盾的,大概是害怕她代替花魁的位置罢?
“胭脂,你干什么,快放开阿澈!”红雪不可思议地看她,一时不知该如何。
言熙也是一阵讶异,而后沉寂,眼眸中浮起一丝戏谑的光,冷笑:“胭脂,你要一条道走到黑么?”
“红雪,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胭脂望向红雪,眼眸中有复杂的光,片刻,她的眼神中只余下狠戾:“但,她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