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阁的新人们经过一个多月的教导,比最初刚进来的时候,各方面的技艺都有所提升,如此,有些姑娘和公子慢慢也开始接待客人。
阿冽同红雪乃众新人的佼佼者,阁主特地吩咐手下之人格外关照。苏嬷嬷便也是越发用心,特地命技艺师傅单独教习,因于对二人的培养,便也将二人待客延了些日子。
而此,楼主更是特命人将二人的名字做了玉牌,挂在排行榜上,又造了些舆论,二人之名已是在京都传开,想要求见之人更是捧金而来快踏破醉生梦死的门槛。
式微阁。
结束了刚刚的书法课程,阿冽与红雪便也休憩片刻,阿冽收拾东西,顺便与一旁边静坐的男子打招呼,“红雪,我回子衿阁了,明日再过来。”
然而,对方没有回应,阿冽转过身来,见他正在发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式微阁落座在水面上,风光极好,不远处,淡蓝水裙的女子正同一名男子扑蝶嬉闹,那男子时不时捏一捏她的脸,或搂搂腰,甚是暧昧。
细看之,且发现那女子是胭脂,想必,那男子便是她的恩客罢。
阿冽再次将目光转到红雪身上,见他嘟着嘴,有些失落着,好像在思绪些什么,阿冽再次叫他,他也不答,见此,阿冽耸了耸肩他的肩,“红雪!”
“啊,怎么了?”红雪疑惑看她,“阿澈,你叫我?”
他的性子向来散漫,阿冽已是习惯,且道:“你不回去么?待会太阳毒起来了,怕你受不了。”
“我不想回去,我想再看看她。”红雪继续将目光投向远处嬉闹的二人。
此时,绿漪拿了伞走进来,笑道:“姑娘,我来接你了……刚刚入过花园处,我见胭脂姑娘与张员外家的公子闹的正欢,想必胭脂姑娘要好事将近了?”
阿冽本想制止她莫再说此事,哪知未有制止,红雪便问:“什么好事?”
绿漪将遮阳的轻纱笼在阿冽的身上,“听胭脂姑娘的婢女星月说,张员外家的公子特别喜欢胭脂姑娘,甚至准备大笔的珍宝准备为胭脂姑娘赎身,迎她进门。虽说是妾,但是也是八抬大轿,风光大驾,场面不输于当时迎娶正妻之时。”
红雪来了兴致:“胭脂姑娘是何意思,星月可有说?”
“星月说,胭脂姑娘也有此意……毕竟张员外家底殷实,胭脂姑娘嫁过去也是极好的。醉生梦死虽说响彻于九州八荒,但毕竟是风尘之地。胭脂姑娘有这样的境遇,也是修得了不少福气——我倒也希望姑娘你能遇到这样的人,不必再伺候别人,给姑娘富足的生活。”绿漪笑笑,为阿冽整理衣裳。
“当人家的妾有什么好,那王八蛋的张公子哪配得上胭脂?”红雪的语气里明显有些气愤,阿冽见此,责令绿漪莫要再说此事,而下刻,红雪也冲出去,向花园的方向而去。
阿冽想要拦下他,却在赶到之时已是迟了,且见张公子跌落在荷塘中,哇哇地叫着救命,而红雪却呵斥着:“胭脂姑娘可是楼中的花魁姑娘,这青天白日的,哪能容你这般欺辱、调戏?!”
胭脂赶紧令人将张公子从荷塘捞上来,丫头小厮们替他擦拭干净,张公子且骂道:“这哪来的混小子,容你撒泼?叫你们阁主来——况且,胭脂往后便是我的人,我们这是郎情妾意,情深意重。”
“你这话什么意思?胭脂往后是你的人?!你倒是把话说清楚!”红雪气急。
“关你这混小子何事?!”张公子将红雪上下打量,见他内穿女服,外罩男衣,叫嚣道:“看你这样子,想必是个**,风尘之地本就以色侍人,你这待客之道可是大忌——叫你们阁主来,本公子要讨个说法!”
见状,胭脂赶紧劝慰:“张公子,他只不过刚来的新人,莫要与这厮见识。”
想于刚刚张公子说郎情妾意那番话,红雪拉住她的袖子,执着地看她,追问道:“胭脂,你告诉我,他刚刚是何意?!”
胭脂甩开他的手,与他撇清关系,“你这臭小子,还不快同张公子道歉,待会阁主来了,便不会这般轻饶你了!”
“胭脂,我说我会想办法的,为什么你不能等等我?!”
“你说些什么荤话!简直不可理喻。”说罢,胭脂拉一旁的张公子,笑道:“张郎,这天气太热了,妾身有些受不了,我们去湛露阁闲话家常吧。”
“胭脂,胭脂……”红雪叫唤着,胭脂也不理会,拉着张公子离去,婢子们见此,也赶紧跟上去。
“红雪,回去罢。”阿冽吩咐绿漪将伞为他遮住烈日,见他此时正是失落之态,提醒:“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今日这一闹,想必楼主亦是知晓,若不想让胭脂和你二人难堪,还是快些回去罢。”
红雪这才反应过来,便也隐忍了些,阿冽将他送回去,劝慰了些话,便也与绿漪回一同子衿阁,路上想于今日的事,恐是往后会是一场风bo。
回子衿阁的路上会经过一处园子,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哪怕是夏季,园中的花木也并不繁茂,树叶之间稀稀疏疏的。如此,便只是分配给了刚刚入楼中的小婢女住,待他们熟悉了楼中事物,经过嬷嬷们的考核,再分配到各个小姐和公子的屋中,便也能从这贫瘠之地搬出去了。
“姑娘,红雪公子可是对胭脂姑娘……”
立即打断,阿冽微斥:“绿漪,你于楼中也有多时,也不是不知楼中的规矩,有些话并不是你可说的。”
“姑娘,我错了,是一时大意。再说红雪公子那般骄傲的人,今日受到这等羞辱,恐是不好想的吧。而且今日这样一闹,估计也要传到阁主那里,红雪公子更是不好过了。”
阿冽微微思绪,且道:“还好胭脂姑娘顾了大全,到后来也极力保全她同红雪的颜面,想必她会将事情压下来,并未造成太大的影响,就是阁主知道了,也只是轻罚罢。”
正是闲聊,且要走出园子时,阿冽突然听到树丛后有人说话,便也驻足。
“小桃,你不是想去我家姑娘屋中么?你帮我办这最后一件事,过后我就让我家姑娘去苏嬷嬷那里讨要你,往后也不用做些粗活了。”
“星月姐姐,你说的什么事?”
星月姐姐……星月不正是胭脂的贴身丫头?听此,阿冽将身子往前探了一些,见星月将几包药材递到小桃手中,在她耳边低语后便谨慎地交待:“这件事千万不要让别人知晓,若是做不好,你也别想去姑娘屋中。想想你家中生病的母亲还有你那个不争气的哥哥,都是靠着你来养活。”
“知晓了,我会注意的。只是,这个药是……?”
“其它的你不用知道,你每日煎好药这个时辰我会来取。最好避开楼中暗卫们巡逻的时间,也不要太刻意,免得引人注意。”
“好的。”小桃应下,见星月离去,她也准备回去。
“等一下,小桃。”
听见有人叫她,小桃立即反应,转身,慌乱地将手中的药包藏在身后。下刻才反应,面前的正是楼中话题最热的清澈姑娘,请礼:“小桃,见、见过姑娘。”
绿漪打趣:“小桃,你看见我家姑娘这么慌张吗?连说话都这般结巴了。”
“不是,小桃只是身体不舒服。”
“真的??”绿漪向她走去,将她打量一番,也吓地小桃连忙后退,绿漪一个机灵,将她的手连同药包一起举起来,问道:“小桃,这是?”
小桃有些紧张,忙道:“我最近不舒服,开了几幅药。”
“刚刚我可看到胭脂姑娘身旁的星月姐姐了,可是她给你带得药?”
“是是是。”小桃连忙点头。
绿漪轻喝,“胡说,你一个刚刚进楼中的小姑娘怎么会认识二品丫头——还不快说实话,再不说,我可要带你去苏嬷嬷那,让獬豸堂的人来审你,到时候可不是这般简单的。”
“绿漪,她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阿冽令绿漪将她放开,且道:“小桃,你刚刚和星月的对话我都听见了,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绿漪,你拿几两碎银子给小桃,让她给她母亲治病去吧。”
见此,绿漪拿了些银两给小桃,小桃且也聪明,问:“姑娘你为什么要帮我?”
“当然,我并不是白白帮你……我想要一些你手中的药材。听说胭脂姑娘身上有种奇香,凭此一直稳坐楼中的花魁,我想自有她的过人之处,我想多了解一些,也好再往后的考核中脱颖而出。”
“可是……”
“你不用担心,你不仅能得到好处,绿漪也不会去告诉苏嬷嬷,我今日亦未见过你,你也没有碰到我。”
思绪片刻,如此对她也没有损失,再三确认阿冽不会讲此事透露,小桃便也将药包中分出一些用手绢包好,又从腰带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到阿冽手中,且道:“这才是胭脂姑娘一直使用的香料,星月姐姐说今日的这药也只是固本培元的方子。”
说罢,小桃迅速离去,阿冽同绿漪一同回了子衿阁。
阿冽从袖子拿出小瓶子与药包,将瓶子的盖子打开,下刻有一种奇异的香味蔓出来,此刻阿羽从屋外走进来,见此,且是惊讶:“阿姐,你从哪里得来的龙涎香,这东西可是海国宫廷御用的,一般都是不外流的。”
“这是龙涎香?”阿冽见那瓶中液体白色,香味弥漫,确是上等的龙涎香。也难怪胭脂能够一直稳坐楼中的花魁,这龙涎香确实帮了她不少忙。
龙涎香向来价格昂贵,且由鲸鱼体内排出,经过海水几百年的浸泡方可形成。起初为浅黑色,经过海水的浸泡,渐渐变为灰色,再由灰到浅灰,直至变成白色。其中白色龙涎香的品质是为最佳,向来有开窍化痰,活血利气之效。甚有修行者将它入药,做些延年益寿的丹丸,深受各界皇族的喜爱。
阿冽将龙涎香放于一旁,将包有药材的手绢打开,将细碎的药材一一辨认:“艾叶、香附、当归、小茴香、川续断、桑寄生……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