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印的光轮在寒屿面前展现了它不为所动的机械式相貌。这副面具自从它诞生开始就已经固定在了脸上,而那恐吓可怖抑或是无情无声的表现并不能使人对它敬而远之,反而使渴望知道秘密的人趋之若鹜。
根据西尔格的描述,寒屿了解到自从它们沉睡于此,有数不清的人或者生物想要进入建筑内,无一例外地把他们的生命舍弃在这里。
“你们在这里埋了‘one piece’吗?”寒屿对这群疯子的想法不大理解,“还是吃了他们大米了?”
“不是,是机器,先生。”西尔格走到漆黑的地砖边上,右手抬起,两层橙色的光束盖成锥形包裹着这块空间,“以及在这空间里封印着的未销毁的武器。”
这种情况也在寒屿和“幸存者”的预想范围内。制造出来一个深不见底、改变构造的小空间除非是想一览可以双宿双飞的所谓别有洞天,要么就是用来存放禁忌物品的垃圾场。
“三千万年前的武器吗,这有多深啊……”就连锥形光束探出的光之触手也在接触到黑暗的地砖时被扯断,从外面无从知晓内部的时空。
“很深,先生,和人们互相压迫的愿望一样深。”西尔格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是比喻吗?”寒屿惊讶于机械的语言里露出了人性的温和措辞,尽管内容视人而定的沉重。
“是具体的描述,先生。”西尔格的眼珠子里光芒大盛,光下投影一层层地展现出形态各异的装置。
如果不告诉你它们的用途,寒屿甚至不会从“禁止接触”的符号中知道任何信息,反而会伸手触碰。即使只是武器,却被设计得有着诱人的魅力。
起初少年只是被一点点揭开面目的武器吸引,但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层架让他感到震撼,最后是规模难以想象的“Vernichtungswaffe”带来的毁灭性的绝望压迫。时隔多年,寒屿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恐惧的渗血的美。
“为什么这些武器没有被销毁,而被留在这里?这不是很危险吗?”寒屿随口问道。
“是的,先生,您说得不错。”西尔格肯定道,“危险但是安全。”
“‘安全’是吗?”
“是的,先生。无论这些武器曾经为了什么目的而制造出来,尚未销毁的这一批都是具有目的性的武器。这是为了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危机,先生。”西尔格一本正经地用不含任何感情的语速说道。
“把剑放下就不能保护文明的安全吗?我懂了。”
“是的,先生,您的理解完全正确。”西尔格以一种诡异的角度鞠躬点头。
“为了保证整个空间的防护措施的持续供能,我们调用了对其他设施进行维护的自动装置的供能门,由于缺少了守护者,导致两台受损的自然控制机器逃跑了。关于这一点,我要向您道歉,先生。”
寒屿并不接受这样的道歉。倒不是说他无法理解西尔格以大局为重的做法,而是他自认为代替不了受过灾害的人们来接受某种根本看不见也没有实际意义的道歉。然而他又不能辜负西尔格真诚的心,所以选择了沉默。
而在沉默不语的过程中,他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为了验证这种预感,三青寒屿于是问西尔格道:“你说的‘守护者’指的是?”
“先生您想知道吗?我们建议您不去了解最好,这是我们的失职,不希望由您为我们制造的错误负责。”西尔格保持着躬身动作不动。
“那么‘破形’以及前一代西尔格都是‘守护者’的一部分,是吗?”寒屿抿着嘴唇,右手按在左手腕上的质位转换器上。
“是的,先生,您说的很准确。但拯救这座村庄的人类以及封印土阿公都是前代的夙愿,这是值得的,先生。”
西尔格在面前说出这句话时,寒屿的心已经凉到谷底,转念回忆起前一代的西尔格说过的话。借由前代西尔格在梦中的低语,他也是成功从沉醉的幻梦中脱出,得以窥见无边的未来。
当然,也正因此而拔出了“破形”并使得前代西尔格送命。
“先生不必自责,多亏了您关掉戈律恩海斯,不然我们也将在这地底之下陷入永恒痛苦与悔恨之中。您已经尽力了。”西尔格直起身子,向前一步,双手捧着一件小物什交给寒屿,“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我们按约定是不会启动机械体的,但先生您也知道,现在情况危急,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寒屿接过头部像鹤嘴锄一样的钥匙物件后问道:“那是当然,不过为什么要和我说?”
“因为先生和其他的人类不一样,正如您所窥见的这张脸曾在我们的时代存在过,您的朋友也曾在过去存在过,它的力量远在人类之上,所以为了未来,我们需要把这座地下基地交给有能力守护这座城堡的人。”
“你们说的未来,指的是释代恩海斯破坏下的未来,还是......更多怪兽压迫下的未来?”
寒屿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曾料到西尔格会用机械与硅胶结合的面庞扭曲出一个《呐喊》一般的惊悚面容。
它是这么说的:“先生,您不会想知道的。我们现在只是为了解决释代恩海斯的问题而回到地面,其他的,先生,我相信您并不会想知道的。”
噼啪一声苍蓝色的烈闪刷地穿过整个地底,它是从裂缝中跑过来的,与其同行的还有地底最深处的罡风。
雨水并不能进入到地下,但它们渗透的流水响声正一级一级地向下爬着,像一只八爪的蜘蛛怪兽似的......
“之前看你还受伤了,是为了对抗释代恩海斯而受伤的吗?”寒屿的眼神不经意间投入了漆黑无底的空间之中,仿佛他脑里的担忧也能被抽走似的。
“谢谢您的关心,先生,这没什么。”西尔格感谢道,“我们低估了释代恩海斯的失控程度,这是我们的失职,先生。”
“那么,你的下一句话是,‘我们已经找到了补偿过失的方法’是吗?”
“是的,先生。”
“你们知道它怕什么?”
寒屿一想起自然控制机器就想起戈律恩海斯。仅仅只是个“空调”就让人类机构费尽心思,最后要不是他的长弓给力,说不定整座城都要被毁。而用来“克制”戈律恩海斯的机械必然只会在失控下变得更强。
弱点就显得至关重要。
“是的,先生。”
“是什么?”
“极高温,先生。极高温,您可以做到的。”
西尔格不知为何用放大的眼部摄像头盯着寒屿,眼神之锐利就像他在透过寒屿的身体敬仰着“幸存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