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尚在梦中的安烈便被白荷叫醒。
用她的话说便是: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只能随传随到,不可让主子等。
早已习惯石屋内没有章法的休息时间,安烈不得不打着哈欠,睡眼朦胧的跟在白荷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向建筑群落的中央走去,路上随处可见步履匆匆,眼神阴鸷的黑衣大汉以及低头快走的青衣小厮,还有身着粉色衣裳的俏丽小婢。
“你们都是怎样来到这的?”脑子不太灵光的安烈问了句最不该问的问题。
白荷身躯一颤,脚步也不停留,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向前走着。
话一出口便知不妥的安烈被自己一吓,马上便精神了。暗自埋怨自己刚从那坟包似的石屋内走出来几天,便要找死。
两人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方才来到一栋高约六七丈的阁楼,这阁楼明显与其他建筑不同,不仅装饰奢华,体积庞大,连屋檐上的瓦片用的都是贵重的金色琉璃瓦。
白荷回头看了安烈一眼,轻移莲步推开朱红色木门当先而入,安烈紧随其后。
进了楼内抬眼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两侧墙壁挂有白色闪光珠,地上铺有红色毛毯的甬道。
两人正想往里走时,甬道尽头的拐角走出两名身着丝质纱衣,衬的内里妙体若隐若现勾人魂魄的艳丽女郎。
安烈慌忙低下头不敢多看。
“哼,人交给我们就行了。”一个女子娇声说道。
“是。”白荷低头应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安烈低着头跟在两名女子身后,鼻里嗅到的全是浓重的香气,也不知擦了多少胭脂水粉。
“小狐狸精,不能让主人看到她。”另一个女声说着。
“放心好了,她待不了多久了。”最开始的女声回道。
“嗯?你做什么了,竟然不告诉我,说好的做好姐妹呢。”女声抱怨道。
“嘘,别多嘴,以后再和你说。”
安烈暗想师傅说的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使这些人身陷囹圄依旧忘不了你争我斗,不过感觉白荷似乎处境不妙啊。
想归想,但安烈可没有替白荷出头的念头,自身尚且难保,哪管的了这些龌蹉事。
不敢抬头的安烈随着两名女子走了不远,但是却拐了好几处弯,最后来到楼梯口拾阶而上,到了二楼并未停留直接上至三楼,此时已可隐约可听到楼内有乐声传出,期间还夹杂着或男或女的笑声,显然有人在里边饮酒作乐。
“你且在这里等待,未经呼唤不许乱动,否则死了也是白死,懂么。”一个女子警告着。
安烈点了点头,侧过身子低头靠墙而站。
那女子满意的嗯了一声便和另外一女子联袂进了大厅,留下仿佛化为石像的安烈独自站在墙边。
不知过了多久,安烈只觉得双腿似灌了铅汞般沉重,肌肉也跟着僵硬起来,厅内的笑声这才渐渐敛去。
终于,厅内大门被推开,一群女子娇笑着走了出来,安烈余光扫了一眼,这些女子均穿着暴露,身裹轻纱,带着一身酒气从安烈身边走过,随即便上楼去了,有个女子还轻佻的伸手摸了安烈脸蛋一下娇声笑道:
“这小子还满俊的呢,嘻嘻。”
“怎么,小蹄子又动春心了?”一个女声打趣道。
“就怕中看不中用呢”说话人声音娇媚,但听起来十分腻人。
安烈只得死死的低着头,不看不听。
“好啦,小心主上打你的屁股。”另一个女声笑骂道。
待这群莺莺燕燕走后,安烈不禁松了口气,想必若是自己多看一眼,恐怕就要被挖了双眼吧,师傅常说祸从口出不假,但更多的是祸从眼入。
正想着时,一袭灰衣的公孙狼自厅内走了出来,看了安烈一眼,勉强露出些微笑说道:
“师侄快进来。”
接着又小声说道:
“跪下说话。”
安烈心中有气,但忍了下来,脸上堆起微笑,点了点头。
随着公孙狼进了大厅,刚刚进了大厅,安烈便猛的跪了下来喊道:
“安烈见过主上。”说完便五体投地,一眼不敢乱看。
“嗯。”懒散的声音传来。
安烈马上将脑袋对准声音的方向挪动一些说道:
“谢主上栽培之恩。”
“有趣,抬起你的脸”那声音竟出乎意料的和蔼。
安烈抬起脸向上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色金边单衣的中年男子倚在床边,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
男子看上去三十许间,蓄着胡须,面容和蔼,仿佛传说中天子监内饱读诗书的文人雅士,正是那狼灾之日,端坐在平台上房的华服男子。
安烈心里涌起无边的怒火和仇恨,但表面却是十分惶恐的模样。
“听说你是公孙狼的师侄?”男子打量着安烈,脸上还带着笑意。
“是的,主上。”安烈一板一眼的回道。
“贤侄,这位便是这里的主人,宋青大人,这里的事可都归宋大人管,他要你生,你便死不了,他若要你死,哼哼,十个脑袋可都活不成。”公孙狼邪笑着捋了捋胡须说道。
“去去去,别吓唬人家。”宋青不耐的向公孙狼挥了挥手。
公孙狼眼角狠狠的抽动了两下,面不改色的躬身退出厅外,还顺手的关上厅门。
厅内只剩下安烈和宋青两人,气氛有些不对。
“来来来,过来说话。”宋青微笑着招了招手。
“是,大人”安烈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走到宋青面前,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不知这怪人到底想做什么。
“坐过来。”宋青板起脸指了指那张铺着天蓝白云棉被的大床。
“小的不敢。”安烈低着头轻声说道,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让你坐你就坐,在这里,还没人敢跟我说个不字。”宋青突然变脸喝道,神情十分不悦。
安烈只得小心翼翼的坐到床上。
突地,一条胳膊被宋青抓住狠狠的一拉,安烈便不由自主向前扑跌,顺势被宋青抱了去。
“小子,要是敢逆了老子的意,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哈哈哈哈。”
大厅内传出宋青得意的笑声,站在门外黑着脸的公孙狼则狠狠的呸了一口,顺着台阶向楼上走去。
书怀恩无力的躺在地上,这些天来头一次面临挨饿的境地,那小姑娘仿佛天生便是学武的料,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或者是应变能力均超过了书怀恩曾见过的所有少年。
“输的不冤。”书怀恩感叹道,自从学会了那梦中少年的拳术和身法之后,自己自满了,没有更多的去想,更多的去练。
今天方知自己这拳法和身法,仅仅只是那少年所曾施展的,也就是说是残缺的。
若自己一味地依赖它,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或许那梦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拯救狼吻下的自己,并非什么神功武学,好在现在醒悟过来,为时不晚。
“吱呀”铁门被推开,岳之川和李清居然同时回来了。
“吆,恩哥你怎么了?”岳之川看着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的书怀恩,打趣着说道。
“应该是遇到难缠的对手了。”李清皱了皱眉头。
“不是吧,难不成刀疤脸亲自出手了?”岳之川笑着来到书怀恩身旁,开始替书怀恩松筋活血。
石屋内的少年每天都面临着打人与被打,若是不懂得如何疗伤,早晚有天会被打死或者饿死。
“哎。”书怀恩长叹了口气,将遇到小女孩的事说了出来。
“看来是个天才。”岳之川笃定的说道。
“她真的不会武功?”李清一脸的不信,毕竟几人每天都在互相切磋,书怀恩的水平李清还是了解一些的。
“肯定不会,她都是靠着速度和反应能力在和我打。”书怀恩脸色微红,好在被打肿了,不虞两人发现。
“这么厉害,那只能祈祷以后不要遇到她了,你那个饿死鬼的称号也送了她吧。”岳之川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
书怀恩唯有苦笑。
“吱呀”铁门又被推开,刀疤脸径直走了进来。
“大人,大人有何吩咐,说一声就行了,小人这狗窝可脏的狠。”岳之川见刀疤脸走了进来急忙拍起了马屁。
“滚一边去,老子今天来是要跟你们喝酒的”刀疤脸说出了让三人目瞪口呆的一句话。
“什么?”三人身躯一震,脱口而出。
这才发现刀疤脸手里提了个酒坛。
“大人请坐。”三人赶紧站起来,恭敬的说道。
当然,至少表面上甚是恭敬。
“少来这套,都过来坐。”刀疤脸盘腿席地而坐,仿佛行走江湖的豪侠义客。
这时三人均看出刀疤脸好似有什么不对劲了,没了往日的颐指气使,多了些许惆怅和真心。
“刀疤老大,你到底怎么了?”岳之川胆子肥,直接说出了几人为刀疤脸起的外号。
“知道么?曾经我也和你们一样,住在这座石屋内,为了一顿饭去和别人打来打去...。”刀疤脸眼中陷入对过往的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