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安烈未归。
周梨无聊的打着哈欠,转头看向缩在角落的女孩。
这女孩看上去瘦瘦小小没什么力气,想必晚饭又没吃吧。
周梨从兜里掏出一根早上偷偷藏下来的鸡腿,走过去坐到女孩的旁边,用鸡腿怼了怼女孩。
“给你吃。”周梨小声说着,旋即又觉得好笑,这偌大个石屋就只剩下他们两人,还有什么怕人抢的呢。
女孩转过头看了看,没有理睬周梨。
周梨以为女孩落不下脸面,安慰道:
“这屋内也没有别人,放心吃吧,你一定饿极了。”
女孩也不搭话,只是愣愣的看着前方,似在发呆。
“诶,我刚才吃过了,不饿。”周梨笨拙的解释着。
光线越来越暗,女孩的面目已然看不清了,只能隐约看到女孩的一双眼眸,水汪汪的。
女孩终于转过脸来,看向周梨。
周梨不知怎的,突然心虚似得不敢和女孩对视,转过头去。
手上一松,鸡腿被女孩拿了去。
周梨心里涌出一丝莫名的窃喜,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或许老岳和恩哥把鸡腿偷偷分给我时,也会有这种感觉吧。”周梨独自琢磨着。
女孩拿起鸡腿,轻轻的咬了一口,不知心里想着什么,只是片刻便将一根鸡腿吃了个精光。
“你这么瘦,一定经常挨饿,下次我赢了,就偷偷把鸡腿藏起来带给你吃好不好?”周梨似突然发现什么有趣的事般,兴奋的说道。
女孩摇了摇头。
周梨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气馁的靠着墙,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女孩看着周梨的窝囊样,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慌忙捂住嘴,但弯成月牙似的双眼却出卖了她。
“我就当你答应了。”周梨傻笑着,心情又便的好了起来。
女孩收敛了笑容,又恢复起古井不波的表情。
太阳彻底落下了山头,整座石屋变得漆黑一片,周梨怕黑,向女孩靠了靠。女孩的喘气声令周梨有种安全的感觉,至少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时间还早,左右也睡不着,不如我们聊会天吧。”周梨没话找话。
哪知女孩就是不答话,还把脑袋藏在手臂之间,就这么坐着睡起觉来。
周梨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日子何时是头?
“嘭”书怀恩一脚蹬在岳之川的胸口上,这一脚虽留有余力,但仍使岳之川后退好几步,重重的撞在了石壁上。
后方的李清瞅准空隙一记快速侧踢,被书怀恩一个后空翻轻松躲过。
“不打了不打了。”岳之川顺势坐下背靠石壁嚷道。
“没有招式,没有口诀,单凭对练很难学会这种身法,拳术倒是有些门路,这拳术看似刚猛,实际却多是顺势而为,借力打力,是故不怕对方人多。”李清喘着粗气,盘膝坐下冷静的分析总结着。
书怀恩赞同的点了点头,亦有些无奈。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能学到多少算多少,实际上我们已经受益匪浅了,看看这些天,谁饿过一次肚子?”岳之川倒是看得开。
“老岳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们不能锋芒太露,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就不妙了。”李清显然更加心细些。
“他们会看上我这粗劣的拳术?”书怀恩苦笑着。
“你可不要小看你这拳术和身法,要知道那画面里的少年可是被称为殿下,皇家的武学岂是易与?以后除了咱们三个,你不要轻易跟别人透漏出这件事情,否则后果难料。”岳之川难得的郑重其事的说道。
“我知道了。”书怀恩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点了点头。
书怀恩心底暗自想道:老岳心思很重,绝非表面那般粗心,这便是所谓的大智若愚么?那李清也是心思缜密之人。
“吱呀”铁门被推开,刀疤脸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开饭了。”
还是老规矩,书怀恩完全没有了曾经的紧张感,之前为了一顿鸡腿的打生打死,在现在看来仿佛饭前的热身,话说书怀恩已经在少年们的圈子里声名卓着了,被对手戏称“饿死鬼”,说的当然不是书怀恩长的像饿死鬼,而是说若遇到书怀恩的话,你可就要当饿死鬼了,毕竟吃不到鸡腿是真的会饿死人的。
“吱呀”对面铁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小姑娘扎着两条长长的辫子,足足矮了书怀恩一头高,瘦小的身躯穿着略显肥大的粗布麻衣,仿佛送葬烧的纸人。
书怀恩一愣,在他这个档次可以说很少遇到女孩了,毕竟力气小总是会吃亏的,时间长了自然便被列为弱小的群体。
“你...额。”书怀恩刚想善意的打个招呼,没想到女孩速度快,出手更快,扎眼间,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小小的拳头重重的打在书怀恩的肚子上。
书怀恩措不及防下,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险些吐出血来,这女孩手劲还真不小。
就在书怀恩本能般弓起腰双手捂着肚子的时候,女孩抬起腿一记膝撞,撞向书怀恩的鼻子。
好在书怀恩一个侧头躲了开来,否则这一下就能将其击倒。
书怀恩猛的后退几步,躲开了女孩的几招快拳,不禁暗叹自己大意,亦捏了一把冷汗,好久没有这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了,女孩的出现为书怀恩敲响了自满的警钟。
书怀恩苦笑着揉了揉肚子,踮起脚尖,身体有节奏的晃动起来,不要小瞧任何人,书怀恩暗自提醒着自己。
女孩长着雀斑的小脸现出没有成功的苦恼表情,嘴角撇了撇,开始缓缓的接近书怀恩,仿佛一只觅食的雌豹。
书怀恩的左摇右晃在其看来甚是可笑,自己还未动手,你晃什么?
片刻后女孩眼睛一亮停止了接近,就这样望着书怀恩。书怀恩却是有苦难言,这拳术擅长防守反击,单是这身体的晃动便可见一斑,可是现在女孩不攻过来,书怀恩便无法反击,若是自己攻过去,那这晃动便毫无意义了,女孩的速度比自己快了太多,不用身法书怀恩还真有些心虚,若是一直这样下去,输的肯定是自己,书怀恩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请公子沐浴更衣。”清脆的女声自房门口传了进来。
安烈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的武学笔记,这是那个便宜师叔赏给自己的,不知这老家伙到底有何企图。
安烈心中冷哼一声,但还是赶紧起身拉开屋门。
依旧是那天的装束,白色衣裙的女孩俏生生的站在门口,手里提了个短杆白纸灯笼,此时已是夜深,月光为女孩披上一层乳白色的光晕,更显娇巧。
“叫我安烈便成。”安烈脸色一红轻柔的说道。
“奴婢不敢坏了规矩。”俏婢脸色一暗凄声说道。
安烈心里一酸,自己与这女孩其实没什么分别,同样的身不由己。
“你叫什么名字?”安烈内心有很多苦楚想要和这个同龄的女孩分享,可是话到嘴边却成了最无聊的询问。
“公子叫奴婢白荷便成,夜深了,水已烧好,请公子随奴婢洗漱更衣吧。”白荷说罢转身领路前行。
跟在白荷身后的安烈看着天上的圆月,没来由的觉得这一切仿佛都是一场春秋大梦,梦醒后依旧可以看到师傅那张略显老迈却慈祥的笑脸。
“公子到了,新衣挂在门边,待公子洗漱完便可唤奴婢为公子穿衣。”白荷俏立于门边,显然不会跟着进去。
安烈点了点头走进澡房。
公孙狼为安烈安排的住所与其阁楼就隔了一条小路,此时的公孙狼正穿着一身灰衣立于二楼的窗前。
屋内没有点蜡,漆黑一片,月光透过纸窗,映的其面目更显阴森。
安烈洗漱完没有呼唤白荷,而是自己换了身新衣,终于摆脱这难看的仿佛奔丧的粗布麻衣了,安烈心里惬意的想着。
白荷俏丽的站在澡房门口发着呆,突然见到安烈自房内走出,只见其一身枣红色棉质长袍,腰系墨绿色纹金腰带,脚踏黑色狼皮靴,略显潮湿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身后,当真的丰神俊朗,若非年纪尚小有些稚嫩,以及略显阴鸷的眼神,真当的上翩翩佳公子一句美誉。
“家境微寒,不习惯有人侍候,不要见怪。”安烈拱起双手行了一礼。
“公子定是读书人,说话总是彬彬有礼的。公孙先生嘱咐奴婢告诉公子,明早有位大人要见公子,希望公子好好表现,以后前途无量。”白荷说完便引着安烈回到住所,见安烈入屋后才翩然而去。
没有睡意的安烈继续坐在椅子上,翻看那本拳法笔记,按公孙狼的说法“学武先锻体,兵器拳为先”。
任何武学离不开锻体一基本,学任何兵器也要先从拳法入门,这也是为何让少年们靠拳脚来吃饭的原因所在。
想起师傅自小便给自己泡药浴,还真不知道到底是药人还是为了自己好,安烈心中一直有个质疑,那便是,师傅对自己的感情是做不得假的,骗的了一时,怎能骗得了一世?与师傅一起生活了近十年啊!可是自己所练的功夫,师傅为自己打通的经脉,全如书上药人所述又该如何解释?越想越乱,索性放下笔记,吹灭蜡烛,就这么和衣而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