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尹延君憋着声不开口,陶邀笑罢无奈摇头。
她将男人褪下的外裳搭在落地衣屏上,缓声柔语说道。
“五弟的确不太中用,但如今母亲回来了,宗主该拉拔五弟还是要拉拔他,不怕他做不成事,多历练历练总会长进的,不要让人觉得宗主偏待庶弟,无端被人匪议。”
她回身看着尹延君,“给他安排点事情做吧,也是要做父亲的人了,别整日还像个二世祖似的,不惯着他。”
尹延君微微皱眉,扶揽了她往床榻边走。
“嗯,夫人说得是,我该安排安排。”
陶邀又说,“还有宗主说只有三弟最省心,我又想到四弟的事,他在盛京城,那位明珠郡主却没个下落,盛京势力搅和成那样,那誉王世子和王妃可还一直待在我们清丽呢,宗主怎么看?”
尹延君扶她坐下,听言摇摇头。
“誉王府跑不了,誉王的爵位还空着,誉王世子和誉王妃眼下待在清丽不回盛京,正好避开了乱象,这时候他们更不会回去,毕竟二皇子自顾不暇,是指望不上了。”
“至于那个明珠郡主...”他褐瞳微深,“今日倒是忘了跟延疏聊聊延修的事,明日我再问他。”
说着话,他收敛心思,敛目看着陶邀温润一笑。
“不早了,歇下吧。”
陶邀莞尔,“嗯。”
——
翌日晨起,尹延君刚带着齐麟去了外书房,陶万金便来了。
他直接去了西厢房看两个外孙,陶邀寻过来,父女俩一起陪了会儿两个小家伙。
过后,陶万金才跟着她回堂屋坐坐。
锦俏奉了茶进来,陶万金接过润了润喉,道明来意。
“我也来清丽有些日子,先头是你婆母在外休养身体,如今她也回来了,我不便过去拜谒,就让唐伯备了些薄礼,你替我送过去,全当合了礼数了。”
陶邀月眸微怔,默了两秒,点头应下。
“好,我代父亲送过去。”
陶万金放下茶盏,抬眼看向陶邀,“女婿如何待我,你我都看在眼里,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不用我再跟你讲吧?”
陶邀浅笑牵唇,“我明白父亲的意思。”
陶万金面上露出几分欣慰,“你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有些大道理自己端的清楚就成,我也知道你不是低头吃亏的性子,但无关紧要去纷争纠葛的事,姿态稍稍放低一些,只要利益不受损,其实没什么。”
他是要陶邀拿出晚辈的姿态来,只要尹老夫人不再作妖,陶邀可以是主动化干戈为玉帛的人。
毕竟‘孝悌’二字重如山,再有本事的人,一旦被人骂‘不孝’,那就很难再翻身。
“我知道这些,父亲放心。”
午膳,尹延君回主院来,陪陶万金小酌了两杯。
唐伯搀扶着微醺的老爷子离开,尹延君亲自去送了人。
午歇后,陶邀便带着父亲送来的礼,亲自去了萱室。
尹老夫人对她主动过来请安,也是感到意外和诧异。
胡姑姑将人请进屋,陶邀同老夫人见了礼,浅笑道明来意。
“我是代父亲来,他不方便到后宅来拜谒母亲,便给母亲备了份礼数,托我给母亲送来。”
尹老夫人捻着佛珠,视线看了眼锦俏抱在怀里的匣子,唇角牵出浅褶。
“何至于如此破费?”看陶邀站着,又说,“坐下说。”
胡姑姑已经满脸笑的过去,亲自接过锦俏怀里那匣子,端到尹老夫人手边的小几上。
陶邀依言落座,樱唇浅弯,清柔解释,“先前父亲初到清丽,母亲那时远在温泉山庄,父亲不方便拜谒。”
“前两日他忙着安置自己那庄子,和修葺山路的事,我同宗主回去小住,父亲知道您如今已经回府,便想着该备份礼数拜谒才是。”
尹老夫人淡淡一笑,“陶老爷实在客气,都是一家人,何以为这些虚礼破费。”
陶邀笑说,“是,我父亲这人就是爱与人来往,送礼好全人情,何况这原本也是应该备的礼数,母亲收下就是,不要有负担。”
锦俏在旁温柔笑着帮腔,“是,我们老爷是那样的人,他喜好交友,也没把老夫人当外人。”
尹老夫人看了看手边匣子,顿了顿,缓和语气。
“既如此,心意我领了,日后不要再让陶老爷这般破费。”
陶邀含笑答应。
实则她与老夫人真没什么话好叙的。
目的达到,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带着锦俏离开了萱室。
胡姑姑送了主仆俩出去,折返回来,瞧见尹老夫人正在看那匣子东西。
她走上前,看见匣子里铺平了的瑰紫宝石,大大小小形态各异,十分贵重。
还全都是打磨好了的,可直接用来镶嵌和点缀。
胡姑姑啧啧有声,“这也真是陶家这位财神爷,出手才这么大方的。”
尹老夫人摇摇头,将匣子合上,扭过脸交代她。
“收起来吧,轻易也用不到。”
她如今吃斋念佛了,这等奢侈名贵的宝石,怕是也不会往身上戴的。
胡姑姑依言而行,将匣子收进里屋柜子里锁起来。
等再次出来,便听尹老夫人淡笑着念叨了句。
“那陶老爷,早已经在清丽扎稳了脚,这礼他便是不送,我也没位份挑人家什么,但他把事做这么圆满,还让陶邀亲自过来...”
“商贾之辈,分外圆滑,教养孩子倒比高门贵邸还滴水不漏呢。”
难怪陶邀小小年纪,就那么难对付。
胡姑姑听不出这是褒还是贬,便闷着声没接话。
尹老夫人也就是自己念叨一句。
话音刚落没一会儿,堂屋帘子一掀,明葵匆匆走进来,握着手轻声禀话。
“老夫人,安宁斋那边...,昨晚凌晨五爷去了薛氏房里,今早又传避子汤了,薛氏倒是没再闹,老实都喝了。”
胡姑姑听言挑了挑眉,也难掩惊讶。
“她倒是缓的快...”
昨儿还伤心欲绝,像是要一病不起。
才过一夜,就又低下身段哄着爷们儿留寝。
真不知道是该瞧不起薛氏,还是该高看她一眼了。
尹老夫人脸色冷淡,“知道了。”
明葵等了等,没听到别的话,便垂着眼退了出去。
尹老夫人和胡姑姑也没再提安宁斋那边。
而此时的安宁斋,薛莹房里,尹延昳正一脸愧疚又心疼的搂着她。
“阿莹,委屈你了。”
薛莹眼睛已经消肿,但还是红的像兔子。
她靠在尹延昳怀里,轻轻摇头,吸了吸鼻子。
“我是觉得委屈,但只要表哥能体谅我,不会因为我闹脾气就因此生气疏远我,我便没那么难过了。”
“你放心,我不会。”
薛莹到底本性柔弱的。
她主动低头,楚楚可怜的模样,早让尹延昳心生怜惜,把先前的不愉快忘了一干二净。
甚至还许诺,“你好好的,等杜汐将孩子生下来,我一定想办法让她和母亲松口,让你停了避子汤。”
“阿莹,你信我。”
“...嗯”
薛莹垂着脸埋进他怀里,眼底深藏阴翳和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