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尹延君在内书房见尹延疏。
齐麟抱着剑守在书房外,庭院映月,隔着不远的距离,他瞥见斜对面的主屋廊下,两个人拉拉扯扯低声碎语。
是满秋和谷雨。
谷雨摇头摆手的推搪,而后转身往后头跑了,剩下满秋掩着嘴耸肩在笑。
又过一会儿,满秋端了茶沿着回廊拐过来,见到他还笑盈盈的。
“齐侍卫,奴婢来给宗主和三公子送茶。”
齐麟看了眼她脸上掩都掩不住的笑,一侧眉心微蹙,伸手接过托盘。
“我进去。”
满秋垂手交握,抿嘴笑的颔首,“有劳齐侍卫。”
她等在门外,等齐麟将茶送进去,又将托盘拎出来递给她。
满秋接过托盘,又点头道谢,最后转身掩住嘴,脚步匆匆要离开。
齐麟越看越莫名,总觉得她笑的不怀好意。
“站住。”
满秋停住脚,回过头来笑脸盈盈,“齐侍卫,还有事?”
齐麟握着佩剑,冷着脸走过去,蹙眉审视她片刻。
“你笑什么?”
满秋嘴角扬大,眨巴眨巴眼,“奴婢笑了吗?”
齐麟,“......”
满秋笑的露出牙来,“奴婢高兴,高兴还不能笑了?”
齐麟一脸冷木,无言以对。
他总没那么多事,问她什么事这么高兴?
他自来除了跟着宗主走动,也便是跟义父齐管事来往,虽说都在主院,但跟夫人身边这些侍婢,从不多交谈。
所以自觉,关系还没熟到跟人随意攀谈,还问人家‘什么事这么高兴’的地步。
他缄默片刻不说话。
满秋等了等,又笑着问,“齐侍卫,还有别的事吗?没事,奴婢要回主屋去值夜了,夫人还等着伺候呢。”
齐麟眉心未展,却也退了一步。
“没事,你走吧。”
他侧身欲回到书房外去,乍一抬脚,却没想到满秋又唤住他。
“齐侍卫。”
齐麟立在原地,侧过脸看她。
满秋脸上笑意敛了敛,轻咳一声,凑上前半步,小声问他。
“你没发觉一件事,不同寻常吗?”
“什么事?”
“你真的没发现?”
齐麟皱眉,难道是他不常在主院待,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被他忽略了?
他警惕性松懈了?
齐麟眸色微凛,四下环顾一样,沉了声。
“究竟什么事…”
“谷雨呀。”
齐麟一怔,“?”
满秋憋着笑,神神秘秘的样子,一字一句悄声告诉他。
“谷雨,在躲你。”
齐麟,“……”
这事他之前已经意识到了。
不过虽然是有点奇怪,但这是什么值得神神秘秘的大事吗?
齐麟很无语,“是么,为什么?”
满秋掩了掩嘴,不说了,又恢复笑嘻嘻的神情。
“那我怎么知道呢?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让她害怕的事?方才让她来往内书房送茶水,她左推右推不肯来,我瞧见你立在书房门外,这才察觉。”
她抿唇憋笑,“齐侍卫,我们谷雨丫头年纪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担待啊,要有误会,尽早解开,别让大家替你们担心。”
齐麟,“......”
满秋,“夫人还等着,我先去忙了。”
她屈了屈膝,拎着托盘脚步轻快的走了。
徒留齐麟独自立在原地,一头雾水,满脸莫名。
什么就误会?什么就多担待担待了?
他跟夫人这几个侍婢,没什么交集吧?何来的误会?
书房里,尹延君正听尹延疏讲故渊的事。
“这么说,王四姑娘并不回应二皇子。”
尹延疏温润颔首,“我跟踪了她许多日,她不常出府,也不常与人交际,便是出府也只跟故渊一些江湖旧友一起聚一聚,没见过可疑之人接触她。”
“大哥,王四姑娘性情洒脱热烈,不似那等会因儿女情长遮遮掩掩的人,她若真有意做二皇子妃,那应该会跟王宗主坦白商谈,不会半点迹象都不显露。”
顿了顿,又说,“自然,这只是以我这些日的观察和了解所揣测的,再多的我不好深打听,万一被二姐误会,或是被故渊府的谁人察觉,我不好解释。”
“既如此,这件事先这样。”尹延君下颚微点,眉目清淡,“总归盛京城的近况,二皇子自顾不暇,故渊那边他便是有心,也顾及不到了。”
尹延疏点点头,“嗯。”
尹延君抬眼看向他,温和勾唇。
“你这趟出去数月,如今回来,在府里好好歇一阵放松放松,等盛京城的消息吧。”
“好。”尹延疏笑,“别说,出去这么久,我还挺惦记帮大嫂管生意那些事儿,跟大嫂说,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闲着也是闲着。”
尹延君清声失笑,“嗯,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尹延疏自起身,同长兄告辞,便离开了内书房。
尹延君又在书案后坐了片刻,这才起身回屋。
陶邀已经沐浴过,正斜倚在榻边,满秋拿着帕子替她擦头发。
见他回屋,陶邀便伸手接过帕子,示意满秋下去歇息。
满秋退出里屋,将房门带上。
屋里静下来,尹延君走到一旁净面净手。
陶邀便披散着一头乌丝,起身走到他身边,帮着递巾帕。
她语声清柔,“宗主同三弟聊的事,还棘手吗?”
也不问都聊些什么,只想知道尹延君麻不麻烦,有没有什么烦恼。
“没什么,不棘手。”
尹延君接过巾帕,擦干面上水渍,将帕子搭在架子上,抬手解衣襟盘扣。
“盛京城那边延修能应付,也留了暗人接应他,暂时不需要再安排人过去,就让延疏在府里清闲些日。”
陶邀抬高手臂帮着他宽衣解带,他由着她伺候,便温笑垂目看着她。
“他倒是个闲不住的,还惦记着要替夫人分担,看来挺喜欢搭理生意。”
陶邀轻笑夸张,“三弟是个能干的,能帮宗主分忧,也能帮我,我正惦记着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尹延君听罢,不知想到什么,鼻息轻叹说道。
“也只他最叫人省心了。”
另外两个,尹延修是不知怎么就犯了浑,非要执拗于练药人,最后给自己找下麻烦,至今还跟那明珠郡主纠缠不清。
剩下尹延昳,尹延君是提都不想提。
不指望他能帮人分忧,能把自己的日子过踏实,便足矣了。
陶邀见他修眉微蹙,突然就说了句,“所以说,慈母多败儿,母亲那样的都能将阿昳养的这般不争气,你我都不是性情刚硬的,日后待婉婉和熠儿,一定要慎重教养,万不可娇惯她们。”
陶邀被他严肃的样子逗的‘扑哧’一笑,又忍不住调侃。
“宗主现在倒是又这样说,先头我说要给婉婉立规矩,怎么只看到你不置可否听不进去?”
尹延君,“......”
女儿和儿子,怎么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