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尹延君带着妻儿回府。
夫妻俩休整过,到午膳时,才听说了这件事。
尹延君对弟弟院子里的事不感兴趣,他用过膳,便带着齐麟去了外书房。
这些日盛京城那边已经暗潮汹涌,他心思也放不到府宅后院的琐事上。
他一走,满秋便又跟陶邀继续小声念叨,“那薛氏许是受怕,也许是太过伤心,就病了,一大早,安宁斋那边就去东外府请了人过去看诊,不过胡姑姑也亲自去盯着了,看样子老夫人是半点不给薛氏生事的机会。”
锦俏听罢摇摇头,“她一个自甘做妾的,不是为着薛府的颜面,给个侧室的身份都是抬举她了,识相的就是温顺些,任人拿捏,才能图个清静安稳,老夫人敲打她也没错。”
在她们看来,薛氏没什么可怜的。
这路不是她自己谋的吗?
正经的当家主母,都会给妾室立规矩,压着她们跪在脚下翻不得身。
老夫人和五奶奶不管怎么待她,只要没无端端要了她的命,都是应该的。
陶邀没听出什么兴致来,左右跟她也没关系。
她摆了手岔开话题,“找齐管事来报账吧,两日不在,还有事等着处理,没空看别人热闹。”
满秋点头应是,亲自去找齐管事。
齐管事很快过来,都是些处理熟稔了的事,也没耽误陶邀多少时间。
遣退了齐管事,她便进屋歇了一觉。
下午醒来,锦俏一边伺候她起身,一边说道。
“夫人睡着,齐管事领着董柱带人将先前订制的床抬来了,奴婢便让他们安置在了西厢房里,做主给了些赏钱,夫人可去看看那床。”
陶邀听言微讶,笑道,“这么快就送来了,他倒是做事挺利索的。”
锦俏扶着她,“给夫人做事,还能不利索?”
董柱娶了春迎,如今也就是夫人的人了。
当然要先紧着她交代的事情办。
陶邀失笑,“走吧,去瞧瞧。”
从堂屋出来,又说,“春迎要生了吧?你帮我备好了礼没?到日子若没事,咱们得去看看,也有许久不见她了。”
“是,奴婢一早就跟满秋谷雨商量过,东西都备好了。”
锦俏说着温柔含笑,借着机会又跟陶邀提醒。
“春迎这胎时候掐的好,等夫人再生下三公子,不用费事去寻乳母了,还能有谁比咱们自己的人用着更放心的?”
陶邀已经生了尹延君的嫡长子,杜汐肚子里的男丁就排行在二。
那陶邀腹中这胎,自然便是三公子了。
陶邀听罢好笑的看她一眼,“不要这么想,我是不欲让春迎帮我带孩子的,到时候她自己的孩子都才几个月大,怎么能断了奶,我不是那样不替身边人想的主子。”
锦俏笑了笑,“也说不定春迎愿意呢?夫人可以问问的。”
锦俏自己和陶邀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她跟春迎和满秋自然还不一样。
设身处地的想想,春迎若是能做小主子的乳母,那自然比只做夫人身边的媳妇儿婆子还要多一分体面。
那月例和待遇也是不同的。
她在府里爬的越高,她自己的孩子日后便也能沾光。
锦俏不觉得春迎会拒绝。
陶邀却依然摇了摇头,“不问她,你我都懂,孩子都是母亲的心头宝,她若舍得下自己孩子,主动与我提,我自然也乐意点头,但我却不能主动去问,未免她原本没有那个心思,也要迫于我的压力不得已生出心思,委屈了自己的孩子。”
“这事回头再说吧。”陶邀浅笑侧目,与锦俏说,“我知道你处处替我着想的,但我反过来也要为你们想。”
“王娘子和胡娘子虽是后来找来的,她们伺候熠儿和婉婉也挺用心不是?”
“主家例钱到位,也不一定就非得是熟人才能办好事。”
“自己的人,也不用掰成两瓣用,各司其职,最适宜,不会乱。”
锦俏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点头,没再提这事。
在西厢房待到傍晚,尹延君自东外府回来,也到西厢房来看了送来的大床。
规规矩矩的一张拔步床,唯一不同是比寻常大床多一面围栏,运用了榫卯工艺,围栏升降十分流畅方便。
两个孩子被放在床上,兴奋的爬来爬去大声喊叫。
只是姐弟俩动不动就要掐一架,闹腾的越发厉害。
尹延君将儿子拎出来,看着小脸蛋儿上被掐红的一片,他又无奈又好笑。
“床是不错,只是看好他们,别动不动就掐,熠儿打不过姐姐。”
熠儿扁着嘴大哭,委屈的泪珠子啪嗒啪嗒掉。
两个乳母很是战战兢兢,喏喏应是。
陶邀也心疼儿子,看婉婉还扶着围栏大力晃荡,笑的露出小米牙。
她可不像尹延君会惯着她。
伸手揪了揪女儿头上的小揪揪,严声训斥,“不许跟弟弟动手,欺负人,你怎么像女土匪!”
婉婉昂着头冲她啊啊叫喊,眼睛晶晶亮,一点儿都不怕。
陶邀有点发愁,“你这样不畏天不畏地,以后可怎么是好,得给她立规矩。”
尹延君哭笑不得,伸手在她背上轻抚。
“都还不会走路,立得什么规矩?夫人别说笑了。”
陶邀扭头,蹙眉看着他,“那也是,我说得给她立规矩,大一些。”
“好好,大一些。”
尹延君很敷衍,他不觉得女儿厉害些有什么不好。
出门不会被人欺负才是最好的。
但也不想跟妻子争论这点,毕竟孩子还太小。
于是将儿子递给乳母,便哄着陶邀回堂屋用膳。
夫妻俩刚坐下不久,便听齐麟立在廊下语声飞快的禀话。
“宗主,三公子回府了。”
尹延疏回来了?
陶邀往垂帘的方向看了眼,又看向身边男人。
尹延君倒是没什么情绪,只清声下令,“叫他回去歇整,晚点儿到内书房来见我。”
“是。”
外头静下来,陶邀替他夹了菜,轻言说道。
“三弟从故渊回来的吗?”
“嗯。”
“宗主如何不让他去盛京城?四弟一个人在那边,能应付得来?”
“他只需守着老皇帝,又无需做什么要紧事,那边各大势力正乱着,没人闲得发慌去招惹他。”
“金氏二皇子呢?他已经赶回盛京城了吗?”
“回去也晚了,他想继任皇位,阻力太大,多半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争权夺位,最忌讳失了先机。
金氏二皇子自认皇位已是他的囊中物,便迫不及待开始谋划世宗之利。
尹延君趁他跑到故渊时,让金氏皇帝重病,搅乱盛京城的水,算是给他当头一棒,让他吃住这个教训。
陶邀眼睫微眨,缓声说道,“他若知道四弟在宫里守着金氏皇帝,一定能猜到是宗主下的手,若因此让他与皇位失之交臂,他会怀恨在心吧?”
尹延君不置可否,清淡失笑。
“他若还想再争一把,便要同我们求助了,恨?他不敢。”
毕竟,老皇帝弥留之际,守在他身边的人才是至关重要的。
尹延修在那儿,可以不显山漏水的,左右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