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霞醒了,是在巫与黄符女人短兵相接,不慎被黄符女人重伤后口吐鲜血时醒来的。意识一恢复便见巫正处于下风,自己身子骨不知怎地腰酸背痛,还胸闷气短,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不由寻思着应该是被什么重物袭击过,可这里两人又没拿任何武器,那重物会是什么呢?
阿霞还未来得及想明白,眼前又是晕头转向,感觉自己磕磕跌跌,连滚带爬闪到一旁。紧随后,一条冰冷黑漆漆滑溜溜的东西与自己擦肩而过。那是什么?阿霞好奇定睛一看,差点儿没背过气去,登时整个人栗栗危惧,后背直冒冷汗。
一条巨尾,一条犹如水蚺般的巨尾。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没有功夫弄清楚,一根蛇信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逼阿霞,没等阿霞大脑做出反应,阿霞身子已不由自主左躲右闪,连连后退。紧接着,双手结印,嘴里细细碎念。顿时,耳边的呼啸声,自己的心跳声,对方的厮杀声卒然消失,阒然无声。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世界停顿了?
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陡然响起,周遭出现层层纹动,将阿霞逼出现形。阿霞只感到胸口一痛,俯首捂胸。抬头却看见那条巨尾向自己袭来,忙双手结印,一个半圆结界霎时出现挡下了巨尾的攻击。怎料巨尾不肯善罢甘休,一波又一波的攻击随之而来。
阿霞顿感力不从心,眼看结界出现裂纹,心急如焚的阿霞不知所措。就在这时,巨尾将不见天日的黑打出了一道裂痕,在裂痕不断扩大下,一片玉圭掉落下来,正正砸中巨尾,巨尾吃痛将尾巴缩回。阿霞这时才赫然发现巨尾来自黄符女人,原来竟是这怪物?恍然大悟。再看那结界,裂纹已从顶部蔓延下来。一声清脆的‘哐当’声,结界四分五裂。
阿霞慌忙大喊,“不能输,山哥还等着我们去救他……”。
……
另一头,荒山上,皓月当空,杂草丛中躺一人影,四周浓烟密布,这是巫为邓季山布下的结界。就在巫与黄符女人刀光剑影斗得不可开交之际,一阵阵窸窣作响打破了荒山上的静谧。浓烟散去,声音骤停。一双波鞋立于邓季山旁,一双眼久久凝视邓季山……
……
巫被阿霞的话音从恍惚中惊觉,眼中不再有悲沧之色,见此处的黑正一片片分崩离析,知道是该离开的时候了。眼珠子又囫囵扫视一遍周遭,停留在那散发着熟悉气息的玉圭上。巫双眉轻蹙,坍塌中的黑已迫在眉睫,没有思量的时间,一跃夺过玉圭,双手结印,瞬移挪回留下邓季山的荒山中……
黑暗里,独自懊恼的黄符女人望着阿霞遁走的方向追悔莫及。
“她走了。”一个沉闷的声音从遥远的空冥传来,响彻天际。
黑,如镜片般碎裂,每块碎片却是暗淡无光散落下来,无声消失。身后,慢慢显露出那石屏。
“回去吧。”那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而这次没有了空冥的回音,而是实实在在在黄符女人的耳边。
黄符女人敛起杀气,收起方才癫狂的作战状态,回到先前柔桡嬛嬛,妩媚姌嫋的模样。耷拉着脑袋,双眸低垂,一声不吭。
“嗯,”大妈缓缓张口,“我知道你在担心他。当你听见她说他出事了,你就已经动摇。而她回来,竟然是为了救他?你信吗?”大妈说着,双手结印,一道由自己亲自布下的结界随结印消散,院子里的一切又恢复如常。石屏还是那个石屏,深深庭院依旧是深深庭院。大妈迈着小步,踽踽独行回房间。
……
“这是什么?”当阿霞注意到手中的玉圭时,不解地问道。这东西看起来很重要,不然巫也不会拼死拿回来。可是,这是什么?这个问题阿霞已经从邓家出来问了好几遍,可巫偏偏缄口不言,阿霞见自己殚精竭虑都无法撬开巫的嘴,只好自己自力更生。将手中的玉圭反反复复捣鼓,除了看出它是玉石外,阿霞压根看不出任何端倪。
“它到底是什么?”阿霞不耐烦地努起嘴,向巫逼问道。
巫安安静静躲在角落里休养生息,从邓家出来后他便如释重负,但对于阿霞的问题依旧默不作声。
“你到底在隐藏什么?”阿霞被巫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理不睬的态度惹毛了,“就你厉害,我不会吗?”阿霞自然是不会的,只是她有巫的记忆,依稀知道这玉圭用结印可显示出一些东西来,至于是什么,她自己都不清楚。阿霞说毕,双手结印,果不其然,玉圭表面出现了横横竖竖,或是有棱有角的奇怪符号。这些,不正是碑林里出现过的符号吗?难道说,这玉圭与碑林有什么关系?再仔细琢磨,巫好像与碑林也有关系。那么,邓季山脖子上的坠子呢?与它们又是什么关系?
阿霞自顾自想着,却没留意巫此时的状态。他并不是在闭目养神,而是在与面具通灵合体。
一股幽幽蓝光在巫脸上的细微毛孔里逐渐透出,慢慢连成一片形成一张玉石面具。这张曾被阿霞无心碾碎的玉石面具又再次出现。一道寒光,巫骤然睁眼……
……
邓季山浑浑噩噩坐在副驾驶位上,颠簸的山路使其身子身不由己的东倒西歪。他身上的安全带吃力的维持着自己应有的作用,以致邓季山不必被抛下座位。强烈的震感让邓季山从昏迷中醒来,睁开惺忪黛霭的眼睫,瞳孔倏然扩张,身子猛地弹起却被安全带束缚,狠狠甩回座位。目不斜视,屏气凝神,肌肉紧绷地坐在副驾驶位上。这一切皆因自己敏锐的感知在醒来那刻感受到了身旁寒气逼人而做出的一系列条件反射。
恍然间,却发现自己正坐在自己的平治车内,这车子可是随麻崽消失也随之消失了。现在出现,难道说……
邓季山愕然看向身旁,喜忧参半。身旁开车的果真是麻崽,然而那股渗人的寒气也是来自麻崽……
“你们,让他干了什么?”邓季山横眉怒目道。
麻崽似乎没有听见邓季山的问话,目不转睛盯着前方,默然不应,专心致志继续开着自己的车。
“停车!”邓季山大喊一声。
车子猝然刹车,一股强大的惯性让邓季山身子前倾,在安全带的抵挡下身子又扎扎实实回到座椅靠背。“你……”话语还未来得及说出口,麻崽那里已传出阵阵啜泣声。“你们……”邓季山被女鬼们的哭声一惊,竟忘了刚才想说的话,一时语塞,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