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霞对于脑海里的黄符女人并不认识,她更不知道自己脑海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一个人。意识也渐渐瞀乱,分不清究竟是在脑海里还是在眼前,可这女人的身影却是愈来愈清晰。她是谁?来救我的,还是来害我的?我快不行了,不行了……
阿霞这般想着想着,却愕然发现自己并未被沙土掩埋,而是伫立在无垠的黑暗里,那一身黄符的女人正站在五尺开外直瞪瞪地盯着自己。
女人澄澈的眸里露出几分敌意,阿霞带着惊恐眼睁睁地望着她。或许是太过害怕,阿霞浑然不知身后面具零零碎碎的残片在一点点凭空出现而来,那些碎片的幽幽蓝光宛若袅袅炊烟般在它升起时留下丝丝靛蓝迹痕。
女人清澈的眸里划过一道精光,杀意尽显。
阿霞心头一颤,望着怒目圆睁的女人茫然不知她是谁,更不知自己何时得罪过她,为何她要用这般恐怖的眼神瞪着自己。
身后零星悬浮发出幽幽蓝光的面具残片悄然而至,聚集在阿霞身后一片一片一点一滴拼凑起来。渐渐从昏黯的幽蓝之光逐渐显出刺眼蓝光。那光将面具原本的模样遮盖,乍一看就是一团光球。
女人眼里寒光一现,清秀的面容更是冷峻。
直至那光球腾焰飞芒,阿霞方被身后突如其来的芒锷所惊吓。欲转身回眸,前方黄符女人遽然腾骛而起,青烟萦绕脚踝,不见双脚。
阿霞还未来得及弄清楚后方怎么回事,眼前的骤变又是一惊,一个趔趄倒吸一口凉气,直勾勾瞪着上方凶相毕露的黄符女人。
只见女人身上黄符陡然发光,由弱渐强,看得阿霞直觳觫。
这女人究竟是谁?她要做什么?阿霞脑海里一片空白想要的答案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可问题倒是有一堆,难道之前自己身陷囹圄也是因她所致?那些亦幻亦真的又算什么?
正纠结于脑子里种种问题之际,女人身上的黄符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发出阵阵摄人心魂的沉闷空鸣声。那声音打破了寂灭的黑像是远方传来的低吟又像是近处发出的怨声,声声入耳,顿让阿霞神魂颠倒,精神恍惚。
身后刺眼的蓝光顿时锋芒逼人,女人身上蹦达的黄符符文已迫不及待跃跃欲试。在蓝光的加持下,阿霞缓缓看清眼前黄符女人的真面目。只见她朱唇一张,双眼充血,白皙的皮肤肉眼可见地萎靡消散,姽婳冷颜顿变青面獠牙,呲牙裂嘴吐着如蛇信子般的舌头。那舌头布满金光符文,吐出时,符文耀眼,将阿霞身后的蓝光连连逼退。
望着如斯恐怖让人毛骨悚然的怪物,阿霞大惊失色,迷糊的神志顿时被吓醒。惊恐万状,大气不敢喘一口。而身后的蓝光并未战竦而却,反倒鏖战犹酣,越挫越勇,遇强则强。
蓝光绵绵不绝愈演愈烈,黄符女人变本加厉,嘴越张越大,刻在蛇信子上的金光符文沿着獠牙蔓延至腭皱襞,硬腭,软腭,咽腭弓直至口咽腔,进入黄符女人体内。
阿霞目睹一切,正惊愕于自己如此强大观察力时,一声振聋发聩的尖叫声从黄符女人体内迸发而出。
那震耳欲聋的声音直刺阿霞耳膜。阿霞头痛欲裂,双手捂耳,原本惊吓过度的身子身不由己条件反射卷缩一团。
身后蓝光并未退缩,加剧力度,阿霞顿感芒刺在躬。如此祸不单行,阿霞却全然不知这究竟为何。前方怪物,称之为怪物不为过,不认识;后方怎么一回事更是不甚了了。带着茫然不解之色,阿霞晕厥过去。
黄符女人并未收手,在女人眼里,阿霞是一团浓雾,看不清面相,更确切地说阿霞根本就是无脸相。此刻,浓雾渐散,露出一张精致男相。那灰褐色的琉璃眼珠子带着神秘,抿嘴不语望着眼前的黄符女人。
女人眼里闪过精光,顿时身上的黄符符文一跃而起,直犇阿霞而去。
阿霞身后蓝光不甘示弱,光球瞬息间做出反应,分解化为蓝色星点向阿霞狂奔而来。在黄符女人眼里,光球是在向自己袭来,忙瞋目裂眦一副要暴起发作之色。须臾之间,见蓝色星点只是停留在阿霞面前,转瞬合成一张面具,那正是枕边发出幽幽蓝光的玉石面具。
面具结成结界将黄符符文挡下,两者碰撞擦出火花,刺眼的蓝光倏忽间黯淡下来,恢复之前的幽幽蓝光,缓缓落下嵌入阿霞脸中。刹那间,面具眉心散发出一股渗人的寒气,将四周雾霾如墨晕般四下展开。一身缁衣的巫从中走来,若有所思看向黄符女人。
女人怛然失色,刺耳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体内黄符符文消散金光再次回到如蛇信子的舌头上。在女人眼里,这一身缁衣并不陌生,穿这一身缁衣的人更是深不可测。而阿霞体内竟隐藏如此浩瀚之力的人说明阿霞本身就不简单。她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隐秘如此?黄符女人没有多余的动作,适才那些只是电光石火,再次发起咄咄逼人的攻势。
血眼一睁,眸里流淌出道道猩红鲜血,血痕划过之处留下一道道符文。直至满脸布满猩红符文,青面逐渐黑化,獠牙滋长,萦绕在脚踝的青烟散去将一条犹若水蚺般的长尾显露出来。至此,黄符女人的真实面目原原本本的呈现在巫面前。
巫冷眼静看,脸上毫无波澜。
这半人半蛇的倒见得多,可这个有腿却是蛇尾的真是凤毛麟角,寥寥无几。
黄符女人没等巫想明白便一头扎过来,飞驰而下。嘴里的獠牙猛然滋长,像一根根尖刺直直刺向巫面门。
只见巫双手结印,一根根藤蔓从黑暗里拔地而起,将獠牙挡在自己面前。就在巫来不及分神之际,一条巨尾从侧面扫来,扎扎实实打在巫身上,巫猝不及防,口吐鲜血。顺势倒下,翻滚到一旁,避开了那条巨尾的二次攻击。同时,藤蔓也破防了。獠牙没有继续滋长,反倒有枯竭之相。那根如蛇信子般的舌头替换下獠牙,继而伸向巫方向,迅猛之势有过之而无不及。
巫左躲右闪,连连后退,双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瞬间,遁入黑暗,悄无声息。
黄符女人见巫消失,一怒之下仰头长啸。漆黑里出现层层纹动,将巫逼出现形。
巫俯首捂胸,显然被刚刚黄符女人的长啸所震伤。来不及多想,黄符女人的攻击再次来临,巨尾已从头顶压下。巫抬手结印,一个半圆结界笼罩着自己,将巨尾挡下。
黄符女人心有不甘,巨尾一直对结界拍打不停。
巫愈发吃力,结界顶部也出现裂纹,千钧一发之际,巨尾将这不见天日的黑打出了一道裂痕,随裂痕扩大,一片玉圭掉落,正正砸中巨尾。黄符女人犹若被电击一般,一个激灵,猛地将巨尾抽回。恶狠狠地盯着那不明之物,竟是一片玉圭。
巫见那从天而降的玉圭眼里掠过一丝悲沧之色,似乎这玉圭是他的旧物。头顶黑暗的裂缝没有停止扩张,有崩塌之势。
黄符女人一心只想除去眼前的巫,并未留意上方裂痕扩张的趋势。只见她猛地跃起,巨尾不停摇摆,狂扫巫的结界。
巫被玉圭一时分心,竟抵不住黄符女人一波波的猛烈攻击,败下阵来。结界随裂纹扩大坍塌,一个急促的女声忙喊道,“不能输,山哥还等着我们去救他……”
那是阿霞的声音,黄符女人一愣,巨尾顿时停滞不前,似乎是阿霞刚刚那句话影响了她的攻击。
就在此时,这片黑正一片片分崩离析,土崩瓦解。
巫看准时机,一手夺下玉圭,双手结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