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真没救了?”阿霞跪倒在地,似乎刚刚那股冥力的气流也伤及到自己。匍匐爬向冰冷的邓季山,无助地望着毫无气息的脸,欲哭无泪。
千头万绪的巫没再说话,而阿霞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安慰,没有得到回应后,阿霞失望地叹了声气。
“你果真要救他么?”
听见阿霞哀怨地叹气声,巫感到阵阵心痛,大概是两人心有灵犀的缘故吧。
“就算连命也不顾也要救他么?”
这是阿霞第一次听见巫用这般语气说话,从前巫都不曾这般说过,而这次却说‘连命都不顾’,难道他不想再帮他了吗?可如今的阿霞又怎么可能放弃邓季山?就算巫决定不救他,她还是会义无反顾,甚至连命都不要去救他。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跟着感觉走而已。
“是的,我一定要救他,”
阿霞斩钉截铁地说道,哪怕死也愿意,默默下定决心。
巫见到阿霞坚定不移的样子,不好多说什么,“好吧,我帮你。”
阿霞终于在黑暗中见到一丝曙光,发自内心感激一笑。可想到不知该如何救人时,顿时满脸惆怅。
巫自当了解阿霞,解释说:“如今当务之急就是回邓家拿面具,只有法器在手我方能聚集灵力放手一搏。”
“什么?回邓家?”
阿霞心里一凛,她怎么能回去?好不容易才逃脱出来,自己现在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可不回,邓季山又该如何是好?真是左右为难,心乱如麻。
“就算回去,我也不认识路,怎么回?”
巫一听,说道:“这你就不必担心,山人自有妙计。只是你当真要回去救人?你也晓得,倘若回去了,恐怕连我也会有难的。你想清楚了吗?”
阿霞咬着唇,低头不语,巫知道,她不可能放弃邓季山,此时仅仅是对自己内疚而难以启齿,又说道,“你若要回去,我可以送你一程。那面具与我灵犀相通,不管它在何处,我定能找着它。你意下如何?当真决定回去吗?”
经过一番挣扎,救人心切的阿霞还是答应了,这结果巫早料到了……
将邓季山独自一人留在这儿安全吗?
阿霞忽然想到,巫自是明白,赶紧说道:“我能施法暂且将邪物驱逐,而他恐怕要等我们回来才有救。要是天亮我们没回,应当会有人发现的,别管了快走吧。再拖拖拉拉,就耽搁了救人的时机了。”
经过巫的一席话,阿霞也唯有死马当活马医,豁出去试一试。
只见巫双眼一闭,两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周遭一切瞬间移动,一晃儿的功夫便来到邓家大门前。
说来也怪,这半夜三更的,邓家大门竟还敞开着,像似有人故意将门打开,难道他们知道邓季山出事了,阿霞今晚要来?咳,不管三七二十一进去再说,阿霞硬着头皮便往里冲。本以为会有挡道的结界或是什么人之类的,可是出乎阿霞的意料,竟然如此顺利。不但没人,连平日阻挠自己的结界都没有。
没时间发呆,阿霞直奔自己的房间,因为那面具正躺在自己的枕边。
阿霞呼哧呼哧光明正大地走着,哪像是在做贼,就连刚刚仅有的害怕都忘了,径直来到房门前,一推,门开了。
房里一片漆黑,唯有那面具发出幽幽蓝光。虽然感到奇怪,这偌大的房子怎么没人,甚至连管家马伯也没影。可这时一心想着邓季山的阿霞哪还有心思琢磨这些,拿起面具便往外走。刚踏出房门,身后一道冷光让阿霞不禁一颤,回头细看,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里除了死一般的静便没别的了。
倒退两步,阿霞见没人又继续往大门口走去。手里紧紧握着的面具是邓季山的救命稻草,阿霞一想到这,手便不听使唤抓得更紧,不知不觉手心都抓出了汗。
这一路可是顺顺当当,无惊无险来到大门石屏前,就在即将离开邓家之际,那看似普通的石屏突然变宽挡道了。
只见挡在前方的石屏,尺寸不断扩展,将大门严严实实挡在背后。
阿霞一急,也不知哪来的蛮力,竟将手里的面具捏个粉碎。幽蓝的碎片迸落一地,随碎片触地,前方石屏里的万重翠山竟活过来了。一股强大的吸力将阿霞活活吸进石屏里,阿霞想抓些东西别让自己被卷走,可面前哪有什么东西可抓?一阵慌乱胡抓,阿霞被狠狠摔在石头上晕过去。
待醒来后,方发觉自己身处深山密林里。那葱绿的枝头,斑斓的树荫,阿霞呆呆站在那,感受着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
这儿是哪儿,为什么她好像来过,只是忘了何时。
就在阿霞举步欲走之时,发现周遭的树枝樛曲倒悬,下临绝壑,心头一凛,正不知所措忽感树丛向后迅速移动起来,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阿霞猛然发现自己处在山巅,放眼眺望万绿的树林,狼烟四起。不一会儿,战火燎天,城墙倾塌,烽烟滚滚。脚底的绿茵不知何时变成黄土,待烟尘散尽方发觉自己处在两军交汇处。
这边千军万马,那边百万雄师,各自凶恶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奋袂而起,冲向对方厮杀过来。耳边当即响起战马的嘶吼声,士兵的打杀声,战鼓的雷鸣声。
阿霞懵了,这无处可躲,叫她如何是好?
眼看两军交战,自己还未弄明白怎么回事便无端端成为刀下魂,真是比窦娥还冤。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阵狂风袭来,脚下黄土顿时崩塌,阿霞摇摇欲坠,在即将被卷进黄土里时,远方城阙上出现一倩美人身影,身旁的将军对她唯命是从。
正疑惑到底怎么回事,眼前一黑,想必是被埋在地底,不料一缕刺眼的光芒充斥着阿霞的眼球。待阿霞定睛一看,自己竟身处在鸟语花香的花丛内,前方湖上水榭轻纱弥漫,八角亭内传来抑扬顿挫的古琴声。唯美的音符,在空气中氤氲,一阵柔风飘来,将挡在前方的白纱吹起,缝隙间阿霞瞥见弹琴的正是那城阙上出现的美人。正陶醉在良辰美景中,忽感有人将凉水往身上泼,阿霞低头一看,那哪是水,分明是腥红的血。阿霞忙转身,吓呆了。
眼前一妇人正在屋内临盆,稳婆手忙脚乱,身旁的侍女换了一盆又一盆的水,人人额上冒出豆大的汗,那女人流了许多血,刚刚泼在阿霞身上的正是那女人临盆的血水。看样子,那女人凶多吉少。阿霞不由哆嗦一下,想必那女人没救了。果不其然,女人因难产断气,婴儿算是在地府门口被截回来了。当日的天狗食日在婴儿啼哭声中悄然落幕。
身后突然传来昏天暗地的嚎哭声,阿霞扭头一看,方知是一个万人坑。恶狠狠的士兵正将一些不知道什么人往里推,阿霞正对这眼前瞬息万变无所适从之际,低头一看,自己脚跟已在坑边,耳边有人一声吆喝,阿霞一惊,一个趔趄,身子往后一仰,掉进坑里。紧接着,泥土沙石被人往自个儿头上泼。阿霞刚开始还发呆,觉得这不是真的,可当硬生生的沙石进入眼睛感到疼痛后,阿霞一个激灵,是真的,自己已经睁不开眼了。
阿霞屏着呼吸紧闭着眼和唇,双手拼命乱舞,想往上爬,可那里人叠人,自己刚上来一点又被人拖回去了。没一会儿功夫,阿霞感到沙石已淹没到自己的胸前,脚下已经被砂石牢牢困住无法脱身。阿霞吃力地挣扎着,双手依旧不停乱舞,可是无补于事,沙石还是将自己埋没了。
阿霞感到筋疲力尽,泥土和沙石堵在鼻孔里,胸闷得发慌,她快窒息了。就在她弥留之际,一身黄符的女人在她脑海里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