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的大厅挂着光彩夺目的水晶吊饰,奢侈的真皮沙发上方世伟正悠游自在地阅读报纸。
身后,一位穿着褐色西裙的女人,手里端着杯咖啡优雅地走向他。
清晨,这位皇冠贵族女子中学的校董习惯性地坐在熟悉的位置,做着如常的事。每日吃个鸡蛋,喝杯咖啡也是他的惯例。
一身西裙的女人来到方世伟跟前,轻声说道:“老爷,您的咖啡。”说毕,将杯子放在大理石茶几上。
方世伟照常嘴里随口答应一声,却依旧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地看着报纸。
女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询问他的鸡蛋是现在上还是待会儿上。而是默默站在一旁,直到方世伟察觉她的反常,举头目视,方说道:“老爷,严少昨晚又是喝得酩酊烂醉,还是被陈小姐带回来的。您看,要不要去劝劝他?毕竟,他是您儿子。”
方世伟长叹一声,放下报纸,双手捂脸狠狠地搓了一把。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难道他不知道Eliza是他同事吗?要是这事传出去,对学校声誉多不好。还以为他不会像他那不懂事的哥哥一样,没想到他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爷,这不是责怪的时候了。您应该出来跟他好好谈谈,我想严少不至于不听您的话,毕竟父子同心。”
何姐苦口婆心只为东家着想,她已经呆在这里工作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对于这里的一切洞若观火,她不会不知道老爷对严少的态度,也不会不知道老爷为何如此对他。
“你的好意,我明白。可是,”方世伟把脸一沉,“他实在太不像话了。每晚到酒吧厮混,还将同事带回过夜。他这样做不是叫我难堪吗?你说我如何跟董事会其他人交待?又如何面对社会的舆论?”
方世伟愈说愈苦恼,不禁自怨自艾,摇头道:“都怪我,不该答应这桩婚事,那孩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我这个父亲没当好。现在,人家飞上枝头变凤凰,丢下孩子远走高飞,直到现在还杳无音信,这不明摆着要钱不要人吗?他还留恋她做什么,真是个没出息的家伙。”
何姐边听边为难地点点头,“老爷,我们对外界说她到国外留学去了,要是她三五年后不回来,我们该怎么办啊?”
方世伟一听,脸上的哀怨一下子烟消云散,换来的是一张忧虑神情的脸。
何姐自知问了不该问的,忙将话锋一转,“我现在去厨房拿鸡蛋给您。”道毕,匆匆离开。
偌大的客厅又再次剩下方世伟,孤身一人对着冰冷的家具发起呆。
儿子方正严对媳妇桂燕枝的深情非一朝一夕之故,那海枯石烂的盟约也不是信口雌黄,他们之间的记忆更不能在弹指之间消失。
这种刻骨铭心的爱方世伟又何尝不明白?毕竟他也年轻过,那时候的他为了与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不惜赴汤蹈火,排除万难,历尽艰辛方让岳父岳母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婿。想当初,他与她在别人眼里是那么不般配,那么不门当户对。可他依然凭着自己的毅力打动那些反对他们在一起的人,只是后来要不是方正严的出世,他也不会跟心爱的女人分开。
对于方正严,方世伟直到现在还是不能接受这个夺走他妻子生命的人,尽管那是他儿子。
本想一辈子不再见他,可哥哥方正豪偏偏又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心里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将希冀寄托于弟弟。
方正严刚回来时,无论工作还是平日里的生活都是一鼓作气,看起来精神饱满,让人不觉他会是朽木不可雕也。
方世伟见了很是欣慰,可自他提起结婚以来,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不可理喻,常常更是借酒消愁。唯独对妻子,还是那般温顺体贴。
不久,妻子怀孕了,他更是百般呵护。两人看起来是那么甜蜜,让外人见了都投来羡慕的眼光。只是不知从何时起,方正严越来越忙以致连妻子也忽视,桂燕枝无法忍耐跟他吵了几架。这些事,只有家里人知道,在外界看来他们依旧是对模范夫妻。
方世伟若有所思地扫视了大厅一周,在那墙壁上曾几何时是一幅女人的画像,而今已挂上一幅莫奈的日出印象。
他摇头轻叹,或是想到了过去,想起了那女人,喃喃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话?要是没有他,现在我们不是在一起吗?十年,二十年,一生一世啊,你于心何忍啊。”
或许是听见身后温柔的脚步声,方世伟忙止住,回头对何姐说:“我今天没胃口,鸡蛋就不用了,拿回去吧。”
何姐本想将鸡蛋放在方桌上,被方世伟一说,赶紧收起脚步,可回头一想,劝道:“老爷,还是吃点吧。您身子要紧,别太操心了。”
方世伟摇摇头,“我还有事,叫司机备车。”
话音未落,一个激灵站起来,“不,不用了,叫他把车钥匙给我就可以了,我自己开车出去。”
何姐虽觉奇怪,但还是一一照做。
就在此时,楼上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顿让举步离去的方世伟踟蹰不前,“小小是肚子饿了?何姐,你去看看吧,我自己去拿车钥匙就可以了。”
楼上啼哭的婴儿不是别人,正是方正严跟桂燕枝的孩子。
桂燕枝走后,方正严本该担负起父亲的责任,可不知为什么,方正严不但不供养孩子还常常避而不见,与当年父亲对自己的态度如出一辙。
方世伟只当是儿子对自己当年的冷漠怀恨在心,用这种方式报复自己。因而,他主动负担起孙子的看护,虽不能说是无微不至但总比他父亲漠不关心要强。安排好了一切,方世伟便匆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