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季山猛然睁开双眼,却发现两双忧心忡忡的眼睛正关切地注视着自己。其中一双还略微带红,是阿霞,她怎么哭了?
邓季山懵懵懂懂地从床上爬起,见白齐没好气地说:“原来,你还没死啊?装得也够久啦,都玩出火来了。”
装死?谁装死?邓季山一愣,想起方才奇怪的梦,那三宗命案。太逼真了,就像似亲临其境,说不出的真实。可话又说回来,他是怎么回到自己书店阁楼这里来的?不会又是白齐将他抱上来的吧?一想到这,冷峻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尴尬,半是疑问半是赔礼地望了眼白齐。
“看什么看?不是我难道还是她?”白齐似乎也很生气,“你呆在车上一直装死,我说话你不答也就算了。没想到回来了,你也不下车,我推你你又不醒来,害得我只好把你抱上床。你瞧,人家都以为你死了在哭呢。”白齐的话让邓季山和阿霞两人越听越尴尬,自己倒不以为然,还越说越来气,“我说,你能不能别再耍花招了?不是装神弄鬼,就是装死,你在别墅里不会也是装的吧?”
“够了,”阿霞再也听不下去,厉声喝道。“不要胡说八道。”虽然阿霞也不明白为什么法术高深的邓季山会这样,或许是碰到了那女鬼仨打起来了,正所谓一山还有一山高,更何况是一对三,强强相遇所以败下阵来了吧。可是,他先前不是收服过她们吗?如今又怎会败下阵来?
阿霞思前想后却怎么也没料到原来当初那仨女鬼是被阵法所伤,邓季山方轻而易举地收服她们。不过,话也说回来,她们若是当真与邓季山交手,邓季山也是必赢无疑。只是,阿霞还是猜错了,邓季山并未遇到那些女鬼,而是被自己所施的方术所伤。
邓季山明白过来后,抱歉地望着白齐,语气生硬地说道:“谢谢。”这声谢说得很不情愿,但却是必要的。谁叫自己不争气,还一而再地麻烦人家“抱”自己呢。别说是娇小玲珑的姑娘家让白齐“抱”了也要说声谢,更何况自己是与白齐身高体重相仿的七尺男儿,人家定是懋足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弄上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声“谢”怎么说也是应该的。
大概是听出了邓季山的不情愿,白齐一笑置之,“算了,我看你也别谢我了。要谢的话,就谢这位美女吧。人家可是怕你像那个麻崽一样莫名其妙消失掉,从你回来就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你,连眼也没合过呢。”
听了白齐的话,邓季山方发觉阿霞眼里布满红丝,想必不但是哭过,连觉也没睡好。忙歉意道:“阿霞,你累了,先歇着吧。”说着,急忙站起,却没想到阿霞对自己嫣然一笑,扭头匆匆下了楼。
“现在什么时候?”回过神,邓季山向白齐问道。
“天早亮了,晨早新闻也该播了。”白齐点着一根烟,悠悠然说道。
“什么?”邓季山一听,炸了窝。那么,麻崽呢?难道他真的就这样失踪了一夜?没想到自己折腾了一宿,终是无法找回自己的兄弟。“你知道吗?昨晚我们应该找回麻崽的,他不会自己一声不响地偷溜掉,定是出事了。昨晚没找回来,恐怕日后……”邓季山合起了双眼不敢再往下想。脑子里愧疚和思念满溢,已容不下其他事情。
阁楼里,顿时一片寂静,只弥漫着白齐的香烟味。
……
“巫,你搞什么?他不是活着吗?你怎么说他死啦?”楼下,阿霞坐在收银台旁,怒气冲冲地责问着那声音。
“他刚回来时,我确实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就像我一直对你说的。只有空壳没有灵魂,你说,他不是死了,那魂丢到哪儿去?”声音忙向阿霞解释道,“我的巫术既能救人亦能害人,可我一直恪守正道,都是将巫术用以帮人。难道这样的我,你还以为我会对你说谎?还是说你怀疑我的能力?要知道,我是不可随意撒谎的,否则我的修炼也就白费了。”
虽然不明白他最后那句什么意思,但阿霞还是信任那声音的。“我也知道你不会骗我,可俗话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啊,你怎么就能保证自己没有判断错误?那现在,他不是好好的嘛,你又怎么解释?”
阿霞的问话将那声音问得哑口无言,一时间又沉默了。
楼梯处传来脚步声,是邓季山和白齐下楼来了。
“身体还这么虚弱就下楼了,真是的。”阿霞不由轻声嗔怪道。
白齐毫不客气地将店铺里的小电视机打开,随意的模样就像是在自己的家里。
阿霞厌恶地瞪了他一眼,悄无声息地绕到别处,留下收银台旁的椅子给邓季山。白齐却见缝插针,竟自顾自坐上了。这种喧宾夺主的行为邓季山也不与之计较,独自站在一旁没吭声。
倒是阿霞看不过去,嚷道:“病人都是站着的,你怎么就坐下了?”
一句话让白齐恍然大悟,也是无心之失,一向自由散漫惯的白齐哪会有阿霞这等心思细密的功夫,忙笑笑说:“你的小妹真厉害,看不得哥有半点吃亏。瞧,在帮你说话呢。”
“小妹?”
“哥?”
邓季山和阿霞两人不由一愣,方悟起自个儿还未来得及向白齐说明两人的关系。可又碍于双方都在,不便明说,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两人大眼瞪小眼,偷瞄了双方一回,便各自装忙做自己的事。
白齐将频道拧到晨早新闻,只听电视里传来了三宗命案的消息。
邓季山顿时心一凛,怎么会这么巧?独自在家心脏病突发的老头,被盗的墓旁男尸,还有暴死的老太太。这一切纯粹是巧合,还是说自己竟能看到未来?可是,从前的自己从未有这种能力啊,这次究竟是怎么回事?
将手里的书放回原位,邓季山期盼着还能从电视里听到那别墅的消息,然而,除了这仨命案便没有其他消息了。“没有消息?”邓季山喃喃嘟哝着,麻崽他到底去哪儿?那三宗命案为何我能预知?而这些命案难道是那三姐妹干的?这究竟怎么一回事?邓季山自己也糊涂了。
当老太太的死被曝光后,白齐脸上蒙上一层阴霾,“怎么会是她?这是谋杀不是意外。”自言自语地耷拉着脑袋,与邓季山各怀心思。
只有一旁清澈如水的阿霞发觉二位的异样。敏锐地捕捉到白齐那喃喃自语,问道:“你认识那个老奶奶?”
一句话将邓季山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出,用惊讶的眼神瞪着白齐,就像发现新大陆一般。
白齐抬起头,见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引起别人的注意,忙解释道:“不算认识,只是那个暴死的老太婆是我委托人的主治医师的母亲,我在查我委托人时也把她身边的人查了一遍,所以我知道。”
邓季山听完了解释,将脸沉了下来。一定要好好想想,这当中定是有什么联系。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有这种能力?若是自己不是碰巧而是真有这能力,它又将如何控制?
三年前,在阿霞还未出现以前,自己的修炼曾因缺乏领悟而处于瓶颈处,无法再跃一步。正为此犯愁之际,大妈却不知从哪儿得知,想以家族古老的阴阳之术来帮我,阿霞就是这阴阳之术的关键。
按常理说,阳刚正气的我不破童子之身是无法吸取那至阴之气,来修炼我的天地通灵术。可若是那样,阿霞的命运将是可悲的,就像自己的母亲。
为了救阿霞,自己毅然放弃这个方法,在结婚那天逃之夭夭。找来了这处至阴之地在阴时入宅并坚持修炼,方有小小进步。如今虽不能说是炉火纯青,但至少突破了瓶颈。不过,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这术对自己的伤害太大了,不能随时随地,随意而施。而如今又添了这能力,难道说是自己义无反顾地吞进了那要命的丹药,自己也算是死过一回而激发了自己的潜在能力?犹若父亲所说的,“要练此术必先置之死地而后生。”
原来为了麻崽,自己竟不知不觉死过一回,邓季山想到此憬然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