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入夏季,老头便接到儿子从英国打来的长途,说是自己想家了打算过段日子回来。当然这次回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公布,两地相隔的爱情马拉松该宣告结束。听说儿子的女朋友并不是洋人,老头笑笑点点头。还听说儿子的女朋友是读书时的同学,后来儿子到外国留学后分隔两地,两人却仍旧如此情深意重,老头颇为感动。只是有点唐突,自己从未听说他有女朋友更别提见过面。可电话里听着儿子兴奋的声音,老头还是感到欣慰。
“儿子真的长大了。”不免感慨万分,老伴早已离去,留下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现在也要成家立业了。儿媳是本地人,应该还是挺好相处的。
老头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的想着,对面电视已没有了节目,大概自己又在沙发上睡了一觉吧。
突然,门铃响了。
“阿慧,去开门。”话音刚落,才骤然想起佣人今天放假,回家了。不得已,只好自个儿从沙发上爬起,慢悠悠地趑趄走向门口。“谁啊?”连问三声,门外竟无人回答。“这么晚,到底是谁啊?”老头心里正犯嘀咕,小心翼翼地开了条门缝,只见门外站着一位打扮时髦,穿着一条红色连衣长裙的姑娘,正冲自己点头微笑。
“嗯?请问这位姑娘找谁?”老头见是位陌生人,便好奇地问道。难道是未来的儿媳?听说男朋友要回来了,赶紧先过来看看我?可是,时间也太晚了……女人仍旧微笑着看着自己,老头见如此斯文的女孩也不像是坏人,便敞开了门,笑道:“进来吧。”
女孩唯唯诺诺地走进来,望着女孩乖巧听话的模样,老头心里一阵欢喜。
“你是来找我儿子的?”见女孩微笑着点点头,老头继续说:“他还没回来呢,过几天吧,过几天他便回来了。”想起他俩的婚事,老头口将言却嗫嚅。女孩见了,呵呵地笑着。多好听的声音,多美丽的姑娘,老头心里不禁乐滋滋地想着。
女人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老头,老头竟觉有点别扭,忙说:“喝茶吧?我去冲。”刚想拿起茶壶,那女人便抢着干活,麻利地将茶泡好,并倒了一杯端到老头面前。老头更是笑不拢嘴,“好,好,好。你也喝。”
女人见老人如此高兴,似乎有意卖弄自己的绝活去讨好他,又跑到厨房做起饭菜。
今晚,老头并没有在家用餐。他也并不知道那个佣人阿慧在冰箱里究竟留下了什么菜,只见那女的动作麻利,两三下的功夫菜香便扑鼻而来。
“真是位好姑娘。看来,我儿子娶了她真是他的福气啊。”老头心里对这女人啧啧称赞。
不一会儿,女人端着大盘小碟走出了厨房,将菜肴一一端上餐桌。转身微笑着看着老头,老头心里一喜,便走上前来用餐。
只见餐桌上摆着大鱼大肉,热酒热饭,一桌丰盛的晚宴。老头欣喜若狂,见这儿媳心灵手巧,做起家务事来得心应手,不由感叹自己也是沾了儿子的光。拿起筷子,挟起面前的菜肴,往口里一送,味道更是妙不可言。
多好的姑娘啊,真是三生有幸方能得以如此上天怜悯。正思量着,只见女人走到方桌对面坐了下来,“来,来,来,一起吃。”老头赶紧邀请道。
女人微笑着看着老头,从头到尾依旧是那副表情。老头见那甜甜的微笑,更是酒未醉人,人自醉。“好吃,好吃。”嘴里边大口大口咀嚼着肉块,眼里望着心满意足的儿媳,边含糊不清地说着话。女人虽然坐了下来,却纹丝不动,只是目不转睛地微笑着看着老头,尽管老头不时邀请她一起吃。望着老头一会儿吃鸡,一会儿吃鸭,一会儿吃鱼,一副狼狈的吃相,女人“咯咯”笑了。
听见了女人的笑声,狼吞虎咽的老头突然停住了。
“我在做什么?我不是已经吃过晚饭了吗?怎么还在吃呢?”心里不禁起了疑问,当他抬头望向对面的女人时,只见她不再是微笑,而是张开了一口血嘴,那一身的红裙子变得越来越鲜艳,越来越贴身,粘糊糊地粘在她身上。
老头一惊,嘴里还未下咽的鱼肉卡住了喉咙,那鱼肉越来越硬,竟如石块一般。大概是太难受,老头将双手掐着脖子,极力阻止那石块般的鱼肉往下咽。然而,他越是难受,女人越是狂笑。老头的脸因缺氧涨红了,眼珠子突得快迸出。就在他奄奄一息之际,瞥见那女人并不是穿着什么红裙子,而是满身流着带有腥味的鲜血。
老头彻底竭斯底里,带着恐惧和绝望,女人渐渐支离破碎,只有那双无辜带着求助的眼神留给老头,“你是谁……”老头带着最后的疑问,无法瞑目,瞪着双死鱼眼,离开了人世。
……
夜阑人静的墓地里,一处坟头被撬开,这里并非古墓,所以并不存在盗墓,这里只是基督教徒的安身之地。墓里除了主人的骨灰,也并没有任何陪葬品。恰恰就在这里,有人将一个坟墓给砸了,里面的骨灰盒也不见了。两双婴儿的血手印从墓地里爬出,随即消失。这被砸的墓旁倒着一个男人,一个死人。一脸惊恐的模样,明显是遇到了让他毛骨悚然的事情。几簇光正向这里照来,那是附近巡逻的警察听见响声拿着手电筒赶来了。望着这奇怪的一幕,有个警察不禁问道:“谁会在这盗墓?”
……
小女孩望着眼前陌生的女人,笑嘻嘻地问道:“你是跳芭蕾舞的吗?你刚刚跳得好好看啊,能不能再跳一个?”
女人微笑着望着天真的孩子,轻轻点点头。只见她穿着一身红色芭蕾舞裙,脚上是一对红色舞鞋,她开始张开双臂提起脚跟跳起了优雅的芭蕾。
小女孩兴奋地拍着手,“好啊,好啊。真好看,可惜妈妈没看见。我妈妈在医院值夜班,今晚我只能和外婆一起睡。”小女孩只顾着看那女人的舞蹈,却没留意身旁的外婆浑身颤抖,脸色铁青。
那女人的舞姿很怪异,小女孩却看不出来,反倒觉得很精彩。“太好看了,真好看。”嘴里还不停地喊着。
身旁的外婆瑟瑟发抖,手脚冰冷,知道自己是难逃一劫,只希望她能放过自己的外孙女,她还只有八岁啊。
那女人越跳越起劲,每一次跳跃就像似飘在空中。突然,她停落在外婆的跟前,双手扯着老太太一并跳起来。
“哇,好好看啊,外婆也会跳芭蕾了。”小女孩不住地惊叹着每一个超高难度的动作。就像耍杂技一样,外婆像沙包般被抛上抛下,外婆的身体扭曲成奇异的角度,外婆像纸般折叠起来,这一切看在孩子眼里是如此的精彩,以至小女孩每次看到都发出兴奋的惊叹声,“外婆也会跳芭蕾了。”
舞中的外婆不管多努力,还是想不起眼前这一身是血的女人究竟是谁。但她知道这是报应,自己正吐着白沫,她还能听见小孙女的呼喊,她还能听见自己那把老骨头骨折的声音,她还能听见自己肌肉撕扯的声音,当然还有自己运动过量的心跳声。最后,那一声是自己脖子的断裂声,然后一切都安静了。
“跳得太好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的芭蕾舞。”小女孩仍旧兴奋不已。但曲终人散的那一刻终归还是到了,当女人将外婆像垃圾般扔到地上,小女孩却视而不见乖乖地从沙发起来走进房间睡觉了,就像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女人消失了,躲在沙发后的婴儿血手印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