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跟你说什么了吗?”邓季山慢慢恢复了平静,冷冷问道。
“你指的是什么?”白齐挑了下眉,娃娃脸上浮起一丝纯真却又夹杂着邪恶的笑,似乎有意无意间提醒邓季山方才那场误会。瞟了眼刚从自己怀里坐直身子的邓季山,一副凶煞的模样,忙收起笑意,正儿八经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确信我什么都没听见。”
或许是感应到自己凶神恶煞的气焰的威慑力,或许是白齐回答的认真模样,抑或是他对白齐固有的第一印象都让邓季山无法相信此刻白齐所说的话。“难道连梦话你也没听见吗?”为了确保白齐所说的话的可信度,邓季山索性直接问道。
“梦呓吗?”白齐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原来你刚刚在做梦啊?难怪抓着我的手都抓疼了。”然后又很八卦地问道:“这么用力你在做什么梦啊?”这个大概是他的职业毛病。虽然他知道邓季山并不信任他,但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求知欲,或者他会告诉他,或者他不会,但自己无论如何也得先问出口。果不其然,邓季山沉默了。白齐脸上看不出任何失落的表情,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失望。“这幢别墅除了门口有警卫外,屋里好像也没人了。”话锋一转,忙言归正传。
邓季山一听,想起刚才自己所看到的那人记忆中的房间以及那人梦里的房间。不禁暗暗问自己,“那个房间难道就在那扇紧闭的门后?那么,梦里的房间又在哪儿?”一心一意地思考却忽略了身旁的白齐,当他迷离的眼神与那炯炯的眼神不经意相遇时,一道灵光闪过。“你进去过那三楼的房间,对吗?”对白齐冲口而出问道。
由于太突然,白齐竟一时无语。想了良久才慢慢缓过神,“你是说那别墅的三楼吗?可是,我也是第一次进入,在门口便把你接回来了,我又怎么进去看过?”白齐的回答让邓季山的眼一下子眯成一条线,显然他在怀疑。“不过,”白齐继续道,“我这儿倒有一张它的相片。”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邓季山。
这是一张白天照的相片,相片里的别墅所有的窗都拉起米黄色窗帘,样子很神秘。邓季山看了一眼,便将相片还给白齐。
“这张相片是从我委托人那里得到的,”白齐也不顾虑,直接解释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今晚的别墅与相片中的有不同,可是哪里不一样我却说不出来。”
“大概是雾太浓的错觉吧?”邓季山接腔道,事实上,此时的雾已渐渐发散,并没有先前他们来时那么浓。“我还没找到麻崽,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话语中邓季山流露出无尽的担忧。
明白邓季山的不甘心,白齐自告奋勇毛遂自荐,“要不,我再进去探个究竟?或许,你兄弟就在那房间里呢。”
“他不在。”没想到邓季山的回答如此干脆,白齐一愣,只听邓季山解释说,“那房间像是杂物房,他又怎么会在那里呢?”白齐听了没吭声,其实,邓季山并没有说实话。他知道房间里有人,只是感应不到麻崽的气息。那小女孩的诡异笑声还萦绕在他脑海里,无法释怀。“回去吧。”邓季山看了一下周遭,见雾已慢慢散去,向白齐轻声说道。
“走了?”白齐半信半疑地望着邓季山,唇瓣微动两下。
“既然他不在这里,我在这儿也没用。还是到别的地方找找吧。”邓季山有点吃力地说着,此刻除了麻崽他还想找到的是那两个房间。
这别墅里的那人为什么会被禁锢在这里,难道这和麻崽的失踪有关系?思绪越想理清越是乱,要是今晚真找不到麻崽那可是出大乱了。麻崽啊,麻崽你到底去哪儿?
邓季山被父亲的突然出现搅了局,一下子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更糟糕的是,自己在刚刚的施术中受了伤,一时半刻又复不了原,而且自己还惦记一人,阿霞。不知道她独自在店铺里怎样。店铺里不会出什么事吧?
“好吧,我看今晚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就先回你那里去吧。”白齐见邓季山吃力的样子,明白他定是有什么苦衷但又不便告诉自己,便依着他,往回走。车子在夜色的皑皑白雾遮掩下,缓缓向前走,留下身后那神秘的别墅。
白齐望了眼后视镜中的邓季山,开口道:“你还好吧?”见一脸肃容的邓季山也将视线移向后视镜中的自己,白齐笑道:“我看你这位书店老板今后几天也不会闲着开书店,不如和我一起查查这案件,或许还能找到你那位兄弟。”白齐说的倒不假,邓季山本当义不容辞接受,只是他还是无法完全相信白齐,更不能贸贸然对白齐说实话。没有回应,白齐并未放弃,“我说老兄,你给个话呀。”
邓季山的脸更沉了,不知道是听了白齐的话还是他的伤势有所剧增,他将头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
……
“我问你,你为何要来这里?”阿霞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的声音在向自己发问。
“不知道,”这是阿霞唯一的答案。
那生硬的声音听不出任何不满,“告诉我实话。”
反倒是阿霞带着愤怒嚷道:“你说了我该说的话了,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这是阿霞至学校回来的路上第六遍问那声音了。每次问他,他都保持缄默。然而,这次不知是被阿霞问怕了还是怎么遭,他却这样说:“这里是哪里?这个陌生的世界吗?还是说我刚所指的学校?”
天啊,真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这老实巴交的古人来到现代都被同化了,竟跟阿霞耍起嘴皮子,玩起花样来了。阿霞也不甘示弱,“你知道我在问什么,告诉我实话。”这回,那声音笑了。
“哼,问非所答,没意思。”
听出阿霞的不满,那声音收起了笑声,说道:“我降生时正值天狗食日,众人一时害怕以敲锣击鼓、燃放爆竹来驱赶恶狗,然而天狗偏偏不走。就在此时我落地嚎啕大哭,天狗为此一惊竟逃之夭夭。众人认为是神灵佑我,并将神力赐予了我,遂对我敬畏有加。自此,我便成了觋,为众生祈祷求福。幼年时,自持天赋与修行,怀才遇贵人。为达官显宦、皇亲国戚所效命。来到此地,竟没想到再遇贵人,幸而得以存活……”说到这,那声音有点犹豫不定,阿霞不耐烦了便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那声音方淡淡问道:“你可知你的夫君是何人?他的宗族又为何有如此强大的冥力?乃至与生俱来有神力的我也畏之三分。”
听见那声音的问话,阿霞的反应竟有点奇怪。忽而一愣,忽而大笑,忽而茫然。愣的当然是夫君二字,笑的是连日食都不懂的他还自称有神力,茫然的就是他说的那个新名词,冥力。“你想说什么?邓家的事我一点儿都不知道,这个你问了也白问。”直接爽快的回答,阿霞憨厚爽直的个性终究没改。
“哦,原来……你还不知道……”那声音断断续续、吞吞吐吐地说着。“你我一踏入那屋时,我体内的法术便顿时消散,人也顿感乏力,不知你有同感否?”见阿霞不知所以然摇头,明白那诅咒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但若是如此又是何人有如此神通广大的占卜术?早早设此结界来约束自己?如若感应不错,那是来自冥界的力量,难道真如邓季山自己所说的他的家族与阎王定下了契约,而那契约正是这结界力量的由来。难道说这结界是邓家先祖所设?可他又如何知道他会来此?
声音沉默了,阿霞却一个劲追问:“发生什么事?当初拜堂时你跑到哪儿去了?还有,之后在邓家的三年你又跑到哪儿去了?为什么直到我走出邓家你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寂寞?还记得第一次在镜中见到你时我还只有十二三岁,当时的我害怕极了。我还特地跑到我舅妈面前说我看见你了,她骂我胡说八道,后来我便习惯跟你在一起。可是,过去的三年你却一声不吭地消失了,我还以你回到了属于你的地方。还好,你没走,当我再次看见你时,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你怎么啦?”
“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