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问明情况,电话那头已换了声音,“你朋友受伤了,他却不肯去医院。一定要我送他过去你那儿,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这声音是个陌生男人的,邓季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既然听出了麻崽的声音,也没多想便把地址告诉了对方。对方说要过海,邓季山一听,更是莫名其妙。
麻崽的父母是赌徒,在他小的时候父母因欠债被人追杀,没法带着他逃跑只好有难各自逃,留下了麻崽一人。
后来,听说都失踪了,以麻崽自己的说法是“扑街死啦”。失去父母的他便沦落为小偷,后来被一位“大佬”看中。可是,这位“大佬”在一次地盘争夺中被砍死了,而麻崽被邓季山所救。那位“大佬”的小弟都被清理得七七八八,苟且偷生的那些人要不变节改投其他“大佬”,要么像麻崽这样做个缩头乌龟再也不敢踏入这圈子。
刚刚电话里的那位陌生男人说他们从太平山过来,那里可是高级住宅区,麻崽好端端地跑去那里做什么呢?如果不是他想去的而是被附身后去的,那么她们又为什么要去那里?那里难道又是一条线索吗?
邓季山自顾自地沉思,却没留意阿霞已走到跟前。一杯茶端到他的面前,他被晃动的茶杯吓了一跳,定睛一瞧,阿霞正用歉意的眼神望着自己。不由笑道:“麻崽找到了,现在正回来。”阿霞一听,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可当听到邓季山说麻崽身上有伤时,那难得的笑容立马变成苦涩的愁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在屋里着急地等待着麻崽的归来。
不知道他伤成怎么样?听见他有气没力的说话还在电话那头喊救命,邓季山更是坐立不安。不禁在房内来回踱步,阿霞望着他走来走去,眼睛都花了。
按常理以阿霞直来直去的个性,她定会苛责一番。可是此时却不好破口大骂,毕竟这事是因自己而起。只得婉转劝道:“山哥,你别走了,行不?坐下来,喝口茶吧。”
心急如焚的邓季山,用复杂的眼神望着眼前这位不知是该嗟怨,还是该感激的阿霞,不由一愣。这是自四天前认识阿霞以来,她第一次喊他“哥”。这声“哥”倒喊得客气,只是邓季山却尝出了别样滋味。
突然,铺门被拍得老响。
阿霞慌忙跑去开门。面如土色的麻崽正歪歪斜斜被一位陌生人勾肩搭背地搀扶着,阿霞赶紧从陌生人手中接过麻崽。麻崽便顺势倒向阿霞这边,由阿霞摇摇晃晃地搀扶进屋。
邓季山本想亲自迎上扶麻崽的,却不料阿霞如此神力,也不必他在旁助一臂之力,独自扶着麻崽从他跟前走过去,他和陌生人都呆看着杵在原地。
阿霞跟麻崽步履蹒跚地走到楼梯口前停了下来,这不停还好,一停麻崽重得连千斤顶也受不了。阿霞吃力抬头望了眼狭窄的楼梯,觉得实在支撑不住便尽量轻柔地放下麻崽。可是想归想,也要看实力。阿霞一弯腰,麻崽便像块石头般迅速沉下去。刚一碰到地板就“哎哟,哎哟”地嚷起来。那两位方才还在发呆的男人总算回过味来,想起是该帮帮那位弱质女子的时候了。
三人合力将麻崽安顿好后,邓季山查看了一下麻崽的伤势。又将自家独门秘方的药丸喂给麻崽,随后麻崽便沉沉睡去。
从麻崽身上的伤来看,他并没有大碍,伤最厉害的仅仅是那双手,其余也只是跌跌撞撞的瘀痕和擦蹭的刮痕。最主要的恐怕还是惊吓过度,神志不清。要想问明白发生什么事,还得麻崽自个儿醒来后才知道。只是,他衣服上却为什么留下大片血迹?可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大出血的伤势,那些血迹是谁的?
不想妨碍麻崽的休息,三人静悄悄地走下一楼。
此时,邓季山方想起应该感谢一下身边这位陌生人。转身刚一张嘴,却愣在那儿。
那人笑眯眯地望着他,“怎么?没想到是我吧?当我看到你时我也觉得巧。”
原来,这位陌生人正是邓季山今儿大白天在学校碰到的那个人。当时,他把话只说了一半,便推托有事再也不见人影了。邓季山想进一步问清楚的机会都没有。站在原地想:那女孩嫁给谁?那命案又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这里的教师学生却又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回到书店,阿霞也是一问三不知,懵懵懂懂的样子。这下子可好,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既然人已经到此,不问个明明白白,邓季山又怎么甘心?忙笑道:“真是无巧不成书,说曹操,曹操就到。今儿下午我还说着你,晚上你就来了。”
“哦?你说我?你跟谁说起我?”那人还没自我介绍便毫不客气地盘问起邓季山。瞎子都知道阿霞的存在,何况那人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当然知道阿霞的存在。却不知阿霞与邓季山的关系,所以才明知故问。
邓季山也没理会,径自说起上午的事。
那人见邓季山不答,笑笑说:“老兄,你那兄弟的伤口真的没有大碍吗?不用去医院检查一下?我有车子,如果你觉得方便我可以顺便送你们过去。”
虽说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这实属理所当然,无可厚非。可阿霞是个直肠子,见他们两位仁兄牛头不对马嘴,答非所问地绕了半天,心一急,硬梆梆地对着陌生人说道:“你是谁呀?”
一旁的邓季山在心头暗自窃喜,因为此时的阿霞不知在何时竟成了他肚子里的一条蛔虫,帮他问了自己一直想问却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的话。
那人一愣,旋即对阿霞笑道:“我叫白齐,是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这个名词对阿霞而言既陌生又神秘,她蹙着眉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私家侦探,只见他跟邓季山一般高,却没有邓季山那般英俊邪魅的脸,而是一张人见人爱的娃娃俏脸。眉宇间透着儒雅之气,可见也是饱读诗书之人。
被阿霞用看动物园里的大猩猩的眼光看着,这种看法谁也受不了,白齐青涩地一笑,“那个,这位小姐贵姓?”
阿霞似乎没听见他的问话,意犹未尽地望着他。
身旁的邓季山见阿霞痴痴望着那人,心里泛起一阵醋意。
这女人怎么看男人都是呆呆的样子?记得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也是用这种表情凝望自己,当时是在看所谓的老公也就不在意,不但不介意而且心里还乐滋滋的。可是现在对着一个陌生男人竟还是这样子就不免让邓季山酸酸的,他却不曾想到阿霞其实是因“私家侦探”四字而迷惑。邓季山将头一偏,喉咙里发出两声干咳。
阿霞回过神,看了眼邓季山,发现他正看着别处。又瞧了眼那位私家侦探,他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阿霞对于男人用这种表情看着自己十分厌恶,总觉得那笑里藏着觊觎,眼里是龌龊的窥视。也没听清楚白齐的问题,将嘴一噘,双眼一翻,便走开了。
阿霞的反应出乎邓季山的意料,上一秒还是温情脉脉,下一秒却是冷眼相对。这女人的心思真让邓季山琢磨不透,难以揣测。
白齐见阿霞没理自己,便将脸转向邓季山。
邓季山一阵尴尬的干笑后,切入正题道:“我叫邓季山,她是阿霞,你刚刚救的那人是我的小弟,麻崽。这里是我的书店,白侦探觉得怎样?我的回答够清楚了吧?”
白齐堆笑道:“是职业病,邓大哥不要介意。什么白侦探的,叫我philip,亲切一点。”
阿霞并未走远,只是在收银台旁坐了下来。听见白齐的话,不由暗暗想到,这好好的起个洋名做什么?这里的人果真如家乡说的崇洋媚外,心底不禁生起不满。
又听白齐说道:“邓大哥为什么对学校的命案如此感兴趣?”邓季山不好说,只能推说自己想写一本类似悬疑的小说,想参考一下而已。白齐也不是笨蛋,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这样啊,行,我告诉你。不过,请你先告诉我你小弟跑去那幢别墅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