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跟那些女鬼有什么关系吗?”阿霞将盖脸的长发拢向耳边,慵懒地伸伸腰子,信口问了一句。
邓季山迟疑地望着她,挑眉道:“那不是应该问你自己吗?”
阁楼里的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着,此刻依旧浑然不觉少一人。
……
麻崽睁开眼时,顿觉浑身酸痛,全身乏力。定睛向周遭一看,这里漫天是薄纱般的烟雾,再细细一瞧是间陌生的房子,窗外一片漆黑大概已到晚上。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离开书店,也不知道如何来到这里,更不知道这是何处。心里的恐惧让他强忍着酸痛从地上爬起,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被利物刮破了好几处。那破处还透着阵阵的凉意,里面的皮肤隐隐作痛。用手一摸,湿湿的,往鼻子一问,腥腥的。“啊?”麻崽一惊,难道自己受伤了?可是,他是怎么弄伤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今夜的月光惨白且透着暗红,明亮的月色穿过窗棂射入房内。麻崽看着月光照亮的地方,惊恐地发现这房里铺天盖地满是白纸,条状圆形皆有。一阵风吹来,白纸“沙沙”作响。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没有一点活人的迹象?难道说自己下了阴曹地府?那么,现在自己是人还是鬼?出于本能,麻崽越想越怕,一阵寒颤,身上疙瘩落了满地。
窗外,雾霭弥漫,分不清景物。只有那轮模糊的明月,如此明亮就像近到随手可得。
麻崽缓慢向前走着,每一步都是那么小心,像是时刻会掉进深渊般。左顾右盼却发现这里偌大的房子竟没有一扇门,也不是每扇窗户都敞开着。那些紧闭的窗户被木条钉死,而那扇离麻崽最近的窗户虽然敞开,却还留着钉痕和木屑,还有斑斑血迹。感到阵阵刺痛,麻崽将双手举到眼前端详,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自己的双手竟满是刮伤还流了血,难道说那扇敞开的窗户是自己徒手撬开的?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感到痛,麻崽明白过来自己还是人,不由对此更害怕。
正想着,一阵风又吹来。麻崽打了个冷战,忽然眼前一抹飘忽不定的光吸引了他的眼球。
那光不会是鬼火吧?麻崽心头一凛,杵在那儿不敢轻举妄动。
虽说在社团时,麻崽少不了那份趾高气扬,可亲历了那一连串的死亡游戏后,他的性情收敛了不少,甚至可以用“胆小”来形容。此刻,他战战兢兢杵在那儿,望着那忽隐忽现的光,脑子里一片空白。然而,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全对,而今浮现在脑海里的就只有那一张张死人脸,那些因死亡游戏而剥夺生存机会的同伴和那些因争夺地盘被暗杀的所谓的“大佬”。
“兄弟,有话好说,别……别出来吓我……”麻崽哆嗦着自言自语。
可那光依旧如故,就在那儿,在那儿。麻崽想逃,可门在哪儿?突然,他想起了邓季山一句话,“鬼火是蓝色的。”可眼前的光明明是红黄,难道不是鬼火?那又是什么?麻崽不由好奇起来,可内心深处的恐慌让他怯步,他还是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儿。
风又吹来,白纸“沙沙”作响。这里,静得可怕。
一个稚嫩的女声悠悠唱起童谣,打破了这安谧的夜。
“谁?”麻崽惊慌地寻声望去,那里有一个朦胧的白色背影,恍惚中她在向前走着。
麻崽想看清楚一些,久久盯着那背影,然而却发现那人虽在向前移动,不知为什么却没感到那人与自己的距离曾有远离过。
难道那是幻觉?麻崽的心一下提到嗓门,那背影渐渐清晰,她明显是个大人与那声音不符,可声音明明就是从她那里发出的。她的头已经秃了,稀稀拉拉垂着几根银白的发丝。手里拿着一沓儿白纸,边缓慢地向前走边迟缓地撒着白纸。走在满是白纸的地上竟没发出半点声音,要不是她在唱童谣,麻崽根本没发现她。
光不匀称的洒在房里,麻崽对于眼前那位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一阵心悸,双腿不听使唤地发起抖来。
突然,那东西停止了一切动作,也没有了歌声。麻崽一阵不好的预感,头皮顿时发麻,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那个东西慢慢回头,对麻崽诡异一笑。
麻崽一惊,是个老女人,不对。应该说是从头到脚一身发白的女人,满脸皱纹,那双白眼散发着寒光。
“鬼……鬼……”麻崽已经发不出声音,那个“鬼”也只是心里在呐喊。
房子骤然一阵骚动,麻崽隐隐感到地面震动了几下,脑海里立时浮现出一个画面:那些死去的同伴和“大佬”从地里伸出鬼手胡乱抓,似乎要把他抓入地狱里。他害怕极了,与其留在这里十死无生,不如随便找个出口离开这里或许还能九死一生。
他喘着粗气,大声喊了起来:“不要,不要,我不去,我不去……”说着,撒腿便往窗户外跳。
这一跳,竟意想不到抱住了根柱子。
麻崽双手一碰就痛,却怎么也不敢松手。谁知道底下是什么?或许是十八层地狱也不一定。强忍着刺痛紧抓着柱子,可这也不是办法啊。体力不支的那一刻终会到来的,要是到了那刻又该怎么办呢?
麻崽胆怯地回头看了一眼,除了雾什么也看不清了。这时他才将目光留意到柱上,这地府怎么会有根柱子?又不是东海龙王的龙宫,有定海神针。可是不对啊,这根柱子怎么这般眼熟?麻崽细细一看,这?不是路边的灯柱吗?再一抬头,在房里看到的明月原来是路灯。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麻崽心里正打鼓,远处两个光点缓缓靠近。那两个发光的亮点就像野兽的双眼,可当它慢慢靠近时,麻崽又冒出了另一个想法。是车灯,应该是一辆汽车驶过。太好了,有救了。一想到有人来了,麻崽不由兴奋起来,这一兴奋,都忘了自己不能松手。整个人往下一摔,昏过去了。
……
已经过了十二点,麻崽还没有消息。本以为麻崽只是想偷偷懒而已的邓季山也开始感到着急,当阿霞回忆说最后见到麻崽是在女鬼不见的时候,邓季山一惊,明白过来。阿霞还蒙在鼓里,不由问道:“你那兄弟跑去哪儿?这么晚还不回来?他常这样吗?一声不吭地自己走了。”
“他的确贪玩,可绝对不会一声不吭地走了。”邓季山沉声应道。
阿霞感到邓季山语气中的指责,不觉想到不会又和自己有关吧?委屈问道:“他失踪难道又是我的错吗?
邓季山一听,看了她一眼,没出声。
下午,当他俩如火如荼讨论正热烈时,却发现家里少了一人。
麻崽平日里也爱玩失踪,但不出一两个小时自己便屁颠屁颠跑回来。然后在邓季山跟前占了便宜还卖乖,让邓季山替自己看铺一两个小时还说自己为他去买吃的,手里提着要么是些小点心要么是粥粉面。
其实,那些东西何需花上一两个小时去买?都是附近不出五分钟的事,邓季山是心知肚明,可偏偏不去拆穿他。受了他的小恩小惠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麻崽还算懂事,没让他过度担心。因此,今日当他发现麻崽不见时也没放在心上,晚饭时间过了才发觉苗头不对。
阿霞一直在想着今儿下午邓季山跟她说的学校命案,究竟与那些女鬼有什么关联。忽视了麻崽的存在,更没往深处去想。晚饭过后,邓季山关了铺门,到外面转了一趟,可并没有带回麻崽。此时,阿霞方觉蹊跷。直到过了凌晨,邓季山问自己最后见到麻崽是什么时候,阿霞才隐隐觉得麻崽的失踪恐怕和自己有关。
“难道他被鬼附身?”阿霞喃喃说道。
邓季山装作没听见,在一旁若有所思。突然,屋里的电话响起,邓季山拿起话筒:“大……大哥,救……我……”是麻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