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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霞却没理会,仍旧将目光自顾自望着窗台前放着的瓷娃,责问道:“你们果真与道家不同,连天下大讳也不忌?难道想公然与道义作对吗?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有情有义,你们就不怕万劫不复?还自以为是地养起鬼来?你以为这样做就没有人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时,邓季山自然也知道阿霞已发现了那些藏匿在瓷娃中的女鬼,忙解释:“那些可不是轼神,只是路过想帮忙的而已。况且,我将她们封印了,她们也出不来害人。”

“原来如此,难怪隐藏甚密,是有高人相助。”阿霞不敢苟同地摇摇头,“这只是饮鸩止渴,不管怎么说,也不在理啊。”

“怎么不在理?那些女鬼是冤魂,是被人害死的。我为了让她们尽快脱胎,想帮她们查出真相,暂且收留她们而已。难道帮人倒不在理啦?”邓季山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帮人可,帮鬼……”阿霞眼睛那抹黑忽地一亮,喃喃道:“有何不可?”这听起来似乎是阿霞自己对自己自言自语的反驳。

邓季山早已想好反驳的话,不料听她这么一说,刚要出口的话被活活吞下,傻傻愣在那儿。

阿霞却用天真的眼神望着邓季山,怏怏道:“我肚子好饿,你能不能先把鬼撂在一旁,管管我这个大活人,给我点东西吃吧?”

这是什么话?倒像是邓季山在虐待她一般,明明是她自己说不饿吃不进的,女人啊,真是善变的动物,可恶。

邓季山虽是这般想法,嘴上可没乱说,“好,你等着,我出去会儿就回。”邓季山边说边起立,刚迈步一不留神被地上的书籍绊了一脚,一个踉跄倒坐回床上。阿霞见他要出去,便想倒床再躺会儿,怎料这一倒竟无意躺在邓季山怀里。

麻崽提着夜宵兴冲冲地赶回来,上楼梯时便听见阿霞嚷着肚子饿,还以她刚醒。上了阁楼,站在楼梯口正巧遇到这幕,忙争辩说:“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说完,机灵地转身便溜,手中的夜宵也忘了留下。留下的两人暗自叫苦,只是苦衷不一。

……

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刚过,这尴尬的一宿总算宣告结束。此时正值盛夏,白昼比夜晚长,虽是六点天已大亮。街上的行人冷冷清清,与昨夜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景象相比,华灯一熄便剩残羹冷炙一般。

这阁楼里唯一的那扇窗紧紧扣着,百叶帘让一丝阳光也没法溜进,只有昏天暗地。窗台前的瓷娃摇晃了起来,像是报时的闹钟。或许是睡太久了,毫无倦意的阿霞呆躺在床上无聊地耗着。邓季山陪她说了半宿的话,人都疲惫了。正伏在楼下铺面的收银台上睡着,麻崽则打地铺,在店面的角落躺着。

此时,一人在阁楼上的阿霞听见瓷娃的声响,忙向声音望去。平日里,阿霞是没法在漆黑一片里看清东西的,不过此刻却看得如此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瓷娃那双眼睛转动着,似乎在观察周遭的一切。当发现阿霞正望着它时,惊恐地回瞪阿霞。

那幽深的眼瞳里还是眼瞳,眼瞳里还是眼瞳,瓷娃的两只眼睛竟有六个眼瞳。阿霞缓慢靠近窗户,渐渐接近瓷娃。那瓷娃晃得更厉害,像是在害怕发抖。

阿霞的目光看着前方,越过瓷娃,穿过紧闭的窗户望向悠远空蒙的远方。

瓷娃停止了颤颤巍巍地摇晃,后脑勺出现了那双六瞳的眼睛。

窗依旧是严严实实,窗前的百叶帘挡住与外界的视线。

阿霞蓦地转身离去,瓷娃突恳求道:“带我们去吧,我们能帮你的。”

阿霞停住脚步,侧脸回眸,眸里带着寒光,沉声道:“我不是帮你们,我只是想救他。”

轻手轻脚走出店门后,沿着陌生的大街阿霞一直走,一直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她看见一所学校。学校外墙有一棵大树,树下正站着位学生模样的女孩。此刻天色还早,这里除了她没别人。只是她看上去很害怕,步步倒退,像是有人在威胁她。阿霞用手揉揉眼,一个白影冒了出来,正紧紧逼近那女孩。阿霞向她走过去,边走边喊,“光天白日的回你该回的地方去,少在这吓人。”白影一惊,顿时消散。

女孩见有陌生人,惊惶地逃到树后,躲了起来。

“别怕,我是人。”阿霞赶紧安慰说。

女孩听了,慢慢探出脑袋,瞧上了一眼,才扭扭捏捏从树后出来。

阿霞走近一看,这女孩长得挺清秀,只可惜有颗芝麻大小的痣在右边眉头上,难免有点煞了风景。

“你常碰到那些东西吗?”

女孩有点愕然,旋即释然点头。

阿霞见她还穿着校服,便向身后的校门指了指,问:“你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女孩低着头,似乎不愿看阿霞一眼。

“你在这儿,干嘛呢?学校好像还没开门呢。”阿霞连珠炮弹地发问让女孩十分不自在,没有回应,只是一直低着头。阿霞还想说点什么,可是学校的大门已经打开了。一位身穿浅蓝色衬衣的学校保安一脸杀气地站出来,横眉竖眼地瞪着阿霞她们。

阿霞见那人的凶相忙住嘴,那女孩见校门开了,慌忙向门口跑去。那保安只是望着她进入,并没有阻止,可见她真的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女孩进入后,保安再次将校门重重紧锁。

阿霞望着紧闭的校门,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

夏日的晨风轻轻拂过她的裙子,裙摆随风摇曳,像有人故意在撩动她的裙子。阿霞抬头看了一眼学校的名字,便呆呆站在那儿。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学生渐渐陆续上学,人越来越多,学校从冷清变成热闹。阿霞依旧站在树下,此时经过一人,阿霞顿感一惊。待转身四处查看时,那感觉却消失了。难道就是刚刚那人将她引来的?可那人是谁?为什么又消失了?阿霞正沉思,突见邓季山向她走来,不觉一笑。

“你来这做什么?”邓季山走近,不满地问道。

“来帮你找凶手啊!”阿霞一脸不屑地答道,“你不是要帮她们找凶手吗?既然如此,我就帮帮你,也好让她们尽早离去,否则让她们留在这里终是祸根。”

本就不满的邓季山见阿霞这副德性更是火冒三丈,可听她说是来找凶手,不由讥笑道:“你凭什么说帮我?那凶手你怎么找?”

阿霞露齿一笑,“那你就有所不知……”

“别卖关子,直接说!”邓季山收敛起笑容,肃容道。

“这样说吧,我能闻到气味。”

“什么气味?”邓季山一头雾水,眼睁睁地望着阿霞。

“血腥味,暗红里混杂着黑色,绸绸粘粘好恶心。”

“什么意思?不但有气味还有颜色?你到底想说什么?”邓季山隐隐抓住了什么,对阿霞的话开始感到兴趣。

“我是说,我能感应到某些与她们相关的人。他们身上发出了同样的气味,有着同样的颜色。只要我细细找来,定能辨认出来。”阿霞一本正经地说着,“我想我可以找到他们的,给我点时间。”

邓季山眉头一蹙,“别开玩笑,你以为你前世是条狗吗?还说自己能闻,什么跟什么?”可看见阿霞一脸正儿八经的,不由担心道,“这样做很危险的,不要乱来。你要是想帮我,就乖乖呆在家里别到处乱跑。要是大妈知道你和我在这,你说后果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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