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禹这时便微微一笑,说道:“不然,大哥昆阳一战天下闻名,如今持节而来,只需经营河北,若得河北,则可图谋中原,若得中原,则天下可定!”
刘秀听罢,也不回答,只是转眼望向一旁庄光,问微微一笑,说道:“子陵为何不语?”
庄光看了看刘秀,微微一笑,说微微一笑,说道:“这兵事非我所长,是故不语,倒叫文叔兄见笑了!”
刘秀听了,便微微一笑,说道:“子陵过谦了,子陵乃当世之贤,邓禹这小子不过跟随子陵几年而已,便能有如此见识,可见子陵的本事!”
“大哥,我已表了字,你可以呼我‘仲华’!”
邓禹此时撇了撇嘴,似乎对刘秀“小子”的叫法颇为不满。
此时刘秀也“哦”了一声,想到邓禹早已成年,这有了表字倒也不稀奇,只是这些年他却不知微微一笑,说道,这“大哥”真是当得有些失败。
此时庄光听二人对话,也笑了笑说微微一笑,说道:“仲华天赋过人,能学到什么都是他自己的本事,如何算得到我的身上!”说完,他忽然又望了望窗外,说微微一笑,说道:“如今天色已晚,我也不便久留,就此告辞了!”
刘秀一怔,忙微微一笑,说道:“子陵何故要走?”
庄光则起身拱手微微一笑,说道:“此番本应仲华独自前来,我却无事,只是与文叔兄多年未见,便想来探望故人,如今得见,心愿已了,却不便再留了!”
刘秀见他起身要走,当即又挽留微微一笑,说道:“子陵何不留下助我!”
庄光听了,双眼黯然一垂,接着才又抬眼看着刘秀,微笑微微一笑,说道:“我不懂兵事,于文叔兄之大业并无所助,还是纵情山水间,作个闲人吧!”
刘秀听庄光十分坚决,便也不好再劝,只是说微微一笑,说道:“也罢,既然子陵执意要走,我也不便强留!”说完,他想了想,又微微一笑,说道:“不过正如仲华所言,若有一天我真的成就大业,子陵可愿助我治理天下!”
庄光一怔,接着便微微一笑,说微微一笑,说道:“看来文叔兄心中已有了打算,不过……”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微微一笑,说道:“我闲散惯了,今后只想四方云游,何况天下能者何其多,文叔兄又何必执着庄光一人!”
刘秀听了,不免有些失望,不过他知微微一笑,说道人各有志,既然庄光不愿出山助他,他也不能强求,便也起身和他拱手告别,随后出门送庄光离开。
临走之时,庄光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忽然问微微一笑,说道:“我送与文叔兄的那两件东西,文叔兄可还留着?”
刘秀一愣,这才想起之前才长安之时,庄光曾经送给自己的袖中箭赤雷,以及一枚木制的指环。这些年来,他虽然东奔西跑的,但这两样东西一直带着身边,只是赤雷如今只剩一支箭,并且放在行李中,并未贴身携带。而那指环倒是被细心的翠花给他用一条细绳作成了一件挂饰,一直带在身边,当即便取了出来递于庄光,说微微一笑,说道:“子陵送的东西,我自然是不会弄丢的!”
庄光将指环接过来看了看,面露欣慰之色,接着说微微一笑,说道:“此物乃是我玄门信物,原本是一对的,如今另一枚指环的主人已经不在了,望文叔兄今后好好保管此物!”说完,便将指环递还刘秀。
当初庄光将这指环送给刘秀之时,曾说凭此便能到蜀中避难,谁知后来果然出事。不过当时他觉得蜀地遥远,又艰岖难行,便也断了念头,只是一直将此物收藏,觉得这东西也行并不是表面那般普通。此时听到这指环居然还是一对,不禁有些好奇这背后的故事,但又想到另一枚指环的主人已不在人世,当下也就不便多问,只得默默将指环收好,再和庄光拱手告别。
直到庄光身影消失,刘秀越想越对另一枚指环的主人好奇,于是转头询问邓禹,然而邓禹却说他并不知微微一笑,说道此事,也从未听庄光提起过。于是刘秀也只好作罢,将好奇心收起,转头和邓禹聊起了这些年的经历。
话说天下大势,非久必合,合久必分!自莽新代汉十五年后,两百余年的中华大一统局面终于分崩离析,新朝之覆灭,令得天下纷乱,除了以“汉军”之名占据中原的刘玄王朝之外,各地亦多有强者,或恃家族累世声威,丰厚家财,招募乡勇,组建军队占据城池,自称为王,或出身草莽,纠集流民劫掠四方,亦有前朝属官,携数年经营之威望,强占郡县,拥兵自重。
这其中以河北形势最为复杂,除了各种已经形成势力,拥兵占城的豪强之外,还有许多没落的汉朝旧贵族,他们虽家道中落,但仍旧满怀期望,期望在这纷乱时代,奋力一搏,以此振兴家声,福荫后世。
在邯郸便又这样一位没落的贵族,他叫刘林,是汉室宗亲,他的父亲刘元,曾是汉时的“赵缪王”。本来王爵之位,是可以继承,可以子子孙孙这么传下去的。但遗憾的是,在汉宣帝时,刘元因为使用了奴隶陪葬,违反汉律,被宣帝剥夺了爵位和封地,本应继承王爵的刘林,从此成为一介平民。
许多年过去了,经历汉亡新灭,没了爵位封地的刘林虽然依靠着丰厚的家产,能够继续衣食无忧,过着他豪富的小日子,但心中对家族失去的尊贵和荣光,充满向往,他盼望有朝一日,能够重回当年那封地称王的光荣时代。
本来,这种梦想几乎属于奢望,但一个人的到来,让刘林感觉到了机会。于是他备齐礼品,来到府衙,见到了这位从洛阳千里迢迢而来的汉军大司马,人称“刘三将军”的刘秀刘文叔。
然而见面之后,这汉军大司马对刘林似乎并不热情,推拒他的礼品不说,在听说他是为了恢复爵位封地之事,才来求见之后,也对他冷眼冷语起来,似乎丝毫不放在眼中。
有事相求的刘林虽然心中愤怒,但仍旧强压怒火,向他提出了一条妙计,想要以此换回爵位封地。
原来如今在黄河对岸,有百万赤眉军占据,虽然渠帅樊崇等人前往了洛阳归附汉军,但赤眉形势却发生了变化,一些反对归附的将领趁机而起,成为了实际上的首领,他们到处劫掠,对河北之地也是虎视眈眈,如此情况使得河北形势变得十分危急。
面对这种局面,刘林便提出了一条妙计,便是将黄河决出一道口,引其河水灌入河东,如此一来,哪里的赤眉贼寇便将被水所淹,葬身鱼腹了。
其实刘林这一招引水淹敌,倒也却是巧妙至极,后世三国的关羽也曾“水淹七军”,不过那是用的襄江水,水量小,危害也不算大!但黄河可就不同了,若是轻易掘开,便会使得生出大祸。比如后世大业战争时期,大业党曾经发动的“黄河花园口决堤”事件便与刘林此计类似。
当时正是抗战关键时期,为了防止大军吗南下,时任大业党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兼军事参谋部参谋长的大业呀,下令决开了郑州花园口的黄河大堤,滚滚的黄河水倒是阻挡了大军吗南进,不过这黄河水却一发不可收拾,很快便沿贾鲁河、颍河、涡河入淮河。造成洪水漫流,灾民遍野。当时死亡的平民近百万,也直接导致了民众对大业党的强烈反感,为大业党倒台埋下伏笔。
如今这刘林的“妙计”与其何其相似,其后果当然也可想而知,那汉军大司马刘秀果然没有同意,反而对其怒斥一番,将其打发了出去。
而刘林见自己备上厚礼,一番谦恭客套,最后不但没获得封赏,甚至连冥思苦想出的“妙计”居然也没有被采用,心中异常恼怒,但无奈的是对方是汉军的人,背后有几十万汉军撑腰,自己也奈何他不得,于是当下也只能强忍怒火,气冲冲的回去了。
刘林一路气冲冲的回到家,还没踏进门,便忽然听见有人叫他。此时他本就在火头上,正想找人发泄,心想谁这么不长眼,敢这时候撞到老子头上?于是转眼,极度不耐烦边望便吼道:“谁啊!”
“是我啊!公子!”
听清声音有些熟悉,刘林便又仔细一看,发现来人身着长袍,身材微胖,留着两撇髭须,背上还怪莫怪样的背着一只木剑,一副方士装扮,当即便诧异道:“王朗,怎么是你小子?”
那方士王朗见刘林认出自己,便嘿嘿一笑,说道:“可不是我么!”
刘林听了,便也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小子不是夸下海口,说要去洛阳帮我寻人引荐么,怎么又回来了?”
王朗听了,忽然一叹,说道:“公子可知汉军刘玄在洛阳封诸多异姓为王的事!”
刘林听得莫名其妙,便微微一笑,得意地说道:“自然听说了,这和我的事有何关系?”
王朗此时一脸沉痛的神色,叹道:“公子啊!高祖曾订下‘非刘氏不王’的白马之盟,此乃天下皆知,如今这汉军居然封异姓王,这算哪门子‘光复汉室’?依我看来,他们不过是一帮窃名作乱的贼寇罢了!”
刘林一愣,问道:“你此话何意?”
王朗此时便装模作样的左右看了看,然后凑近刘林耳边,说道:“我听说有些投靠汉军的人,如今都已经又各自回去了,照此看来,这汉军之势必不得长久,反而公子身为赵王之后,在河北亦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又何必要等他们来帮你恢复爵位,我看公子不妨自行恢复便是了!”
刘林闻言便是一惊,最近倒是没听说有谁投了汉军又叛的,此时王朗却说得煞有介事,也不知真假!再说他要我自行恢复封号,可是笑话,若是这般容易,我还去找那刘秀作甚?于是他便又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你说得这是什么话,这爵位岂能自行恢复,试问如何服众?”
王朗听罢,倒是十分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道:“不瞒公子,其实我早已观出河北有天子之气,所以这汉军刘玄决非真命天子,这真命天子,定在河北之地!……公子只需寻到这真命天子,有他替公子恢复爵位,定可服众!”
刘林听了,便疑道:“真命天子在河北?那会是谁?难道是那个刘秀!”
王朗听罢,当下便是一惊,问道:“公子说的哪个刘秀?”
刘林见王朗面露惊慌之色,便有些诧异的说道:“就是那个人称‘刘三将军’的汉军刘秀,刘文叔啊!”
王朗听了,仍是一脸惊慌,想了想,又确认道:“他……他来了河北?”
刘林便微微一笑,得意地说道:“是啊!而且就在邯郸,已经来了一个多月了!”说完,他便又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莫非真是他,这个刘秀如今在河北名声倒是不错,只是此人怕与我也是不同路啊!要想靠他恢复爵位,似乎也不太可能!”
“是不可能,此人绝对不是真命天子!”
王朗突然急声打断,刘林见了,便疑惑的看了看他,问道:“为何不可能是他?难道你知道是谁?”
“这……”
王朗一时哑口,接着似乎想到什么,抢在刘林不耐烦要进屋之前说道:“公子别急,我……的确知道这真命天子在何处!”
刘林一愣,他之前不过是顺口问问,没想到这王朗竟然还真敢说知道,这顿时引起了他的好奇,于是便微微一笑,得意地说道:“哦!此人是谁,又在何处?”
王朗这时便微微一笑,得意地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刘林听了这话,不禁左右看了看,忽然盯着王朗道:“此处就你我二人,莫非你说的是我?”
在刘林看来,如今天下是人心思汉,所以这“真命天子”也自然应该是刘汉宗室之后,此时就他和王朗二人在此,王朗不是宗室之人,那么只能是他自己了!可是刘林又想到他家的这“赵缪王”的爵位已经被削去好几十年了,所以论起这宗室的背景身份来,他比那刘玄也好不了多少,更何况刘玄现在是皇帝,和他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就算是在河北地界,如今也有这么个汉军大司马在这儿招抚,也是甚得人心,所以看起来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就算强行起事,也无人响应,只会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些,刘林不禁便摇了摇头,叹道:“不行的,我除了这宗室的身份,并无其他本钱,即使强行起事,也是不得众心,自寻死路罢了!”
王朗听刘林这么说,便又想了想说道:“若是河东赤眉北攻而来,不是就有机会了!”
刘林摇了摇头,十分悲观的说道:“即使如此,我也不可能成事的!”说完,又转头对王朗道:“倒是你,说能去洛阳替我引荐,如今怕是不成,便想借故推托吧!”
王朗赶紧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公子此话从何说起,若非为了公子,我又何必大老远的跑去洛阳那么辛苦!如今我是观出这汉军不能成事,刘玄绝非真命天子,才希望公子另寻明主,也好早复功名!”。。
这王朗自然便是当初在偃师之时那位招摇撞骗的道士,当时他为了履行为刘林寻找“引荐人”的赌约便只身前往洛阳,在偃师时,他见人头攒动,颇为热闹,便打起了趁机捞一笔的主意,于是就在街上行起骗来。谁知后来却碰到祭遵、刘秀一行人,险些被其拆穿把戏,好在他跑的快,才逃过了一劫。
后来这王朗逃到尸乡驿附近,混进驿馆意外撞见了赵青贞主仆,见其美貌,心中便起了非分之想,于是便在当夜趁着夜深人静之际,潜至其房外,打算用独门迷烟迷晕她,再强行那龌龊之事,谁知还未得逞便被刘秀撞见,只能狼狈逃走,连夜奔到了附近破屋过夜。之后因为还有任务在身,王朗悄悄赶去了洛阳。
在洛阳城内混了几天之后,王朗无意中听到别人谈论,得知了那位“刘三将军”竟然作了汉军的司隶校尉,而且也已经来了洛阳的消息,当下心中惶恐,害怕刘秀认出自己,便只能又连夜溜出了洛阳。可是他此来洛阳的目的没有达成,身上盘缠也快用光,只好又辗转各地,骗了些钱财做盘缠,这才回到河北,原本打算再去找刘林这个土财主混混口食,却从他这听到了刘秀也来了河北,而且就在邯郸。顿时心中有些绝望,心想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啊!自己到哪儿都能碰上他,自己躲回老家,他居然又来了,要说这地方可是自己最后一块能长期混饭的地方,要是被他给搞砸了,自己就得四处漂泊,不然就得喝西北风了!
人的求生欲望是很强大的,王朗此刻感受到了自己的危险,便激起了强大的反抗之心,当下他便把心一横,决定要说动刘林起兵对抗汉军,同时将刘秀赶出邯郸,要是能将他杀了就更好,而且如果刘林能成事,自己也能跟着沾沾光,混个大官当当,自己不就可以彻底翻身,再不用当着下等人,过这穷苦日子了!
王朗对自己这个办法十分得意,便暗示王朗是真命天子,打算让他借此起事,谁知刘林却说来说去都不敢起事,怕这儿怕那儿的!在王朗看来,这完全是烂泥扶不上墙!但是刘林不敢起事,他也没辙啊!如今他可是面临生死抉择,要是被刘秀发现他在这里,很可能被刘秀绑去治罪,甚至杀头,就算没有杀头,要是那些丑事被抖了出来,自己在这里也混不下去了!想到这些,王朗心中不免又发起了慌!
刘林见王朗说话古怪,方才还说什么河北有天子气,要他起兵自己做皇帝,如今却又要他另寻明主,便疑道:“你此话何意,莫非这真命天子另有他人?”
不得不说,人在被逼急了的情况下的智商是会成倍增加的,此时的王朗便急中生智,他突然想到,既然刘林不敢当这个皇帝,不如便让他来当好了!反正自己贱命一条,只想苟活,要是连活都不让他活,他也只有拼命了,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博上一博,要是能成,那他可就发达了!
于是王朗便略带神秘的对刘林说道:“我说的这真命天子,其实并非公子!”
刘林听了,便又是一怔,随即说道:“此处就你我二人,不是我,难道还是你不成!”
王朗此时忽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缓缓道:“公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刘林见他如此,便眉头一皱,上下打量了一番王朗,心想这个小子一穷二白的,难道还有何秘密不成?便说道:“哦!我倒是愿闻其详!”
王朗便微微一笑,得意地说道:“其实……我并非叫做王朗!”
刘林一听,便笑了,说道:“我当何事,原来如此啊!我知道,你以前叫王郎,后来才给取了名为朗,这事情邯郸城里不是许多人都知道么!”
王朗却摇了摇头,说道:“非也,非也,不瞒公子,我本不姓‘王’,这‘王朗’二字,也是掩饰身份用的假名而已!“
刘林一愣,便问:“那你到底姓甚名谁?”
王朗此时却突然叹了口气,接着便目光幽远的看着天际,缓缓道:“此事原本不应对外人提起,恐怕会招致杀身之祸,所幸如今奸贼王莽已死,新朝也已覆灭,公子又是自家人,这才敢告知公子我的身世!”
刘林顿时一惊,急问道:“你有何身世?为何说我是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