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朱佑一行人驾着驴车一路西行,走了七、八天,在路过一片荒郊野岭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山贼,险些阴沟里翻船,还好刘秀和朱佑的身手不错,三下五除二就将这几个贼人给收拾了。刘秀充其量只能算松松筋骨,运动运动,心想这万一要是碰上像马武那样武艺高强的贼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一路同行的这伙人都心有余悸,还好有惊无险,还暗自庆幸,心想这一趟驴车坐的可是真值,才30钱就能给安全地送到长安,即便路上碰上几个小贼,这驴车的二位主人也能保他们周全。
天色又渐渐暗下来,众人不敢再趁着夜色赶路,更不敢抄小路,于是只好在附近的一个小村子落脚。村庄很小,地方也很偏僻,比起后世的十八线小村庄还要人烟稀少,驴迹罕至。
刘秀一行人在村子里徘徊了很久才发现了一处荧荧火光,众人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一齐拥了过去,结果开门的是一个耄耋之年的老头,手指像干树皮一样干瘪,头发花白,还有些驼背,粗布衣服上打着几块补丁。
这户人家的大人都不在家,家里只有这个老头和一个三岁的小孙女。
刘秀上前很有礼貌地作揖道:“老人家,我们都是去长安求学的学生,凑巧路过此地,天色已晚,可否借贵地暂且栖身,明日再启程。老人家只需给我等提供一个休息的床铺,再给我们弄些吃的东西即可,我们会照单付钱给您的。”
老头听罢,犹豫了一下,答道:“只要你们别嫌弃我这里破就行。”
刘秀等人寻了半天方才发现这里有人家,哪里还会挑肥拣瘦,见老头应允,连忙欣然点头。
可是,刘秀一进门就有些傻了眼,这......这是人住的地方吗?泥土屋,茅草房,房间里甚至连个大通铺都没有,刘秀一行十个人,只能铺些干草睡在地上,这都还有些拥挤。就这条件,也顶多比露宿街头强那么一丁点。
刘秀一进来就后悔了,他方才明白老头为什么心那么大,大晚上的就敢把这几个人安置在自己家中,也不怕是盗匪什么的。就他们家这家徒四壁,一穷二白的,连盗匪都懒得光顾啊!
不过,刘秀后悔归后悔,却还是和朱佑二人说服了众人,就在此地将就一晚。毕竟,刘秀刚才有求于人,这会儿也不好意思嫌人家家中破,再说这穷乡僻壤的鬼地方能找到一户这样的人家也实属难得了。
就在这伙人一边用干草铺地一边不断抱怨的时候,老头端过来一小碗碎糙米放在地上,道:“家里面就只有这个了,你们将就一下吧。”
我草!这......这东西不是喂鸡的?
众人也纷纷傻了眼,但是没人恼怒,他们知道,老人家不是有意要虐待他们,实在是家里只有这点“粮食”了。
“老人家,家里的庄稼今年歉收了?”刘秀见状,连忙向老头追问道。
老人的眼角闪烁出一丝失落的神情,摇摇头,淡淡地答道:“我家连地都没有,何谈歉收?”
说完,便一瘸一拐地走了。
天那,家里连地都没有,一亩都没有!这还是那个“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的大汉朝吗?对了,现在可不是汉朝,是新朝。
土地是农民赖以生存的“命根子”,如果没有土地,他们该怎么活?
“不对呀,当今圣上不是已经改天下之田为‘王田’,并且将‘王田’按照‘井田制’重新分配的么?为什么还会有农民没有自己的田种呢?”同行的一位姓韩的学生疑惑地说道。
一旁的朱佑冷笑了一声,道:“哼!圣上的‘王田政策’好是好,可是终归是理想化了,没有切实的强制措施,那些手里有地的地主豪强们是不会乖乖把土地交出来的,他们不把多余的土地交出来,又怎么会有土地分给那些无地、少地的农民呢?”
刘秀听罢,不禁想了想,道:“原来如此。”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出来这一趟,真是长了不少见识,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原来,王莽更名“天下田”为“王田”,私人不得随意买卖,并且按照“井田制”重新分配,其本意是好的,是为了解决那些地主豪强们日益严重的土地兼并问题,让那些没地、少地的农民耕者有其田。
但是,王莽未免有些自作聪明了,将全国土地收归国有,这不是社会主义才有的吗?王莽这是穿越过来,将2000年之后的政策现学现卖吗?可他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是封建时代,土地私有制是封建时代的发展规律!就好像这个时代一定要有皇帝,皇权神圣不可侵犯一样,2000年之后的政策在这里根本行不通!
还有,就像朱佑刚才说的,没有有效的强制措施,那些手里有地的地主豪强们怎么可能会把自己手里多余的土地交出来呢?这样的话,那些无地、少地的农民也根本分不到地啊。
王莽的这个政策无疑是严重地损害了地主豪强的利益,就比方说新野的阴家和邓家,他们两家可都是对王莽恨之入骨。而那些依然分不到土地的贫民也对王莽失去了信心,即便是侥幸分到土地的贫民也不满意仅仅得到所有权不属于自己的“王田”。
于是,王莽无形之中把上至皇亲国戚、地主豪强,下至贫民百姓都给得罪光了,举国上下就没人念他的好。当皇帝当到这个地步,无人拥戴却有的是人痛恨,那他这个皇帝也快当到头了!
呵呵......王莽,王改改,王教授,你这瘪犊子早晚会把自己玩死!
.....
继续一路向西,又过了七、八天,从舂陵出发之后历时一个多月,刘秀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长安,西汉和新莽的首都。
不愧是当时的全国第一大都市,就连城墙也格外与众不同,显得比别处更加巍峨坚实,而城门上方镶嵌着“常安”二字。
是“常安”,不是“长安”。
原来,这座历史悠久的古都也被王莽改了名字,只见城门上那个“常”字明显是砸掉了底下的“长”字重新镶嵌上去的,旁边的“安”字倒显得很有文化底蕴,如此乍一看还挺不协调。
王莽这瘪犊子篡位之后就整天闲不住,没事就喜欢改改地名,全国郡县的地名被他改了一半以上,有些地方甚至改了五、六次,最后改不出什么新花样了,又改了回去。这首都嘛,自然不能幸免。
刘秀一行人驾着驴车缓缓前行,随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涌入城中,大街上人来人往,车马辚辚,喧嚣热闹。
已经在舂陵生活了二十年的刘秀头一次见识到大都市的繁华,不禁心有感慨。
长安城,原来自汉朝就是如此的巍巍壮阔。
城中宫殿、衙署、坊、市分置,宫城居全城北部正中,为宫殿区;其南是皇城,为中央衙署所在地;外郭城从东、西、南三面拱卫皇城与宫城,是平民与官僚的住宅区和商业区。
住宅区名“坊”,商业区名“市”,坊市分置。宫殿区居全城北部中央,显然带有皇帝“至高无上,南面称王”的意思。全城街道两旁都有排水沟,并栽种槐榆,大道笔直,绿树成荫,十分壮观。
后世白居易有《登观音台望城》诗曰:“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正反映了这种整齐划一的棋盘式格局。
不过,眼下刘秀的心中却极其不应景地想起了另外一句诗,“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长安,这个刘秀即将度过几年美好太学时光的城市,也是他将来要用武力去征服的地方,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理想。
“让开!让开!”
身后传来了一阵阵喧嚣声,长安大街上的贩夫走卒和来来往往的行人们都自觉地让开了一条相当宽敞的通道,刘秀和朱佑一行人也牵着驴车随着人流乖乖地闪到道路的一侧。
身后是一个庞大的队伍,旌旗招展,走在最前面的是四个骑兵,四匹马的毛色,高矮胖瘦大体一致,步伐齐整,人穿铠甲,戴红羽缨盔,马披特质的精钢马甲,随后跟着两排步兵,手里举着旌旗,漫天蔽日。
而走在最中间的是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马是雄伟矫健的狮子骢,人则头戴闹龙垂头紫金盔,身穿大叶锁子黄金甲,腰间悬挂宝剑,威风凛凛。
一时间,刘秀目不斜视,看呆了。只等这支队伍逐渐远去,他才注视着这些人远去的背影,又回过头瞅了瞅自己的驴车,妈呀,这简直就是奥迪车队和二手自行车的比较啊,不带这么玩的!
半晌,刘秀这才缓过神来,对身旁的朱佑说道:“仲先,刚才那是谁的车队。”
“好像是......是执金吾的车队。”朱佑也有些愣神,缓缓地答道。
执金吾(yù):位同九卿,率领禁军保卫京城和宫城的武将,本名中尉,其所属兵卒也称为北军,地位较高,秩为中二千石。通俗的讲,基本上类似于后世的中央卫戍部队司令。
刘秀又愣了一会儿,半晌才从嘴里缓缓地吐出一句话来:“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这便成了刘秀青少年时期最初的梦想,折合成现在的话就是,老子要当省步级大灵导,老子要出道发片大红大紫,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
不过,这最初的梦想对于当时的刘秀来说却是很傻,很不切实际。你一个种地的老农民想当执金吾?种田当作老黄牛还差不多。还想迎娶白富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差不多。
但是,世事多变,未来有无数种可能,你不努力一把就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人们常说,如果你瞄准的是星星,那么你可能会射中月亮。理想要定的高一些,万一实现不了,努力过后也许会退而求其次呢?所以,要高标准,严要求。
当然,也有一种比较消极的说法,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所以,对未来的期望值不要太高。
对于刘秀来说,他选择了前者,他的理想也很丰满,但是现实......未来的现实对刘秀来说将更加丰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