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九野司天(5)
“师父...”左逢忱心中大急,平日里甚少见到宇文虚中这副神情。那一双笑眯眯的眼睛此时却裹上了浓烈的寒气,掌心之中似乎有了隐隐的蒸腾波动一般。
“好呀?久闻擎穹剑的大名,想不到今日便要开眼了?”谷梁初笑了笑又道:“那年攻灭东川恒木关之时,莫涤尘也曾与老夫讲过,便是那东川皇后的老相好是个绝顶高手。怕老夫灭了东川皇室之后,那擎穹剑定会与老夫结下死仇....呵呵...”
谷梁初一番话还没说完,便觉一股凛冽杀气汹涌袭来——擎穹剑化作残影,一道剑气猛切而至。
一声闷响。
谷梁初方才靠着的石壁上,一道剑痕直直切进了一寸有余。
“宇文虚中,怎得说着说着就急眼了?老夫只是想见识见识,可没打算和你以命相搏。”
一语道罢,谷梁初一个闪身,猛然便冲到了柳勤弗面前。
柳勤弗大惊失色,方才明明全神贯注盯着这老东西,却在眨眼瞬间丢了目标:‘这厮的九野司天引,这般强么?’
脑中想着,履霜步本能催动,闪身便要跑。
哪知一双老手却如凭空降临一般,生生压在了柳勤弗肩头,将那脱逃之势死死按住。
‘糟了!’柳勤弗大骇,自己履霜步从未被人如此轻易拿捏过。此番那双手仿佛如来佛祖的一般,牢牢扣住柳勤弗。
如今岐山峰主被那两个药傀儡死死缠住,陷入苦战;正信连吃了两招,已然倒地不起;左逢忱面露青气,想要冲上来却动弹不得。
眼见谷梁初一击得了手,作势便要带走柳勤弗,那大青山寒光又至,直奔谷梁初手腕。
“来得好!”谷梁初轻喝一声,抬手便将柳勤弗拎了起来,将那剑锋牢牢挡住。
“混账!”没想这老东西来这一招,宇文虚中心里暗骂,将那剑锋止住,足下决风乱步催动,闪身又是一剑直奔谷梁初脖颈。
柳勤弗被人拎着,一股血怒涌上心头,空绝法门之下,那日月双明劲爆发出一股狂佞,便要冲开那一双手。
“哦?”感受到这变化,谷梁初眉间露出喜色,手上瞬间加了力,再次将柳勤弗舞动了起来。
如此这般,一人一剑,一老一少,以一种奇怪的阵势打斗了起来。
再看那两个傀儡身,此时却将黑白二峰主稳稳压制。
曹决无锻刀虽然凶猛,但那劫争傀儡手中藤甲盾坚韧无比,纵然被砍了不知多少下,始终护住周身,一丝破绽也没有。二人你来我往,谁也伤不到谁。
倒是另一边的赵恤,却被势定傀儡连伤两处。
赵恤一剑挡住那势定的双爪,被震得连退三步,虎口发麻,余光一瞥,剑刃竟已被弄豁了口子。
鬼夜哭之名曾响彻西别沙海,但如今那杀人技,却被眼前这一双钢爪的药傀儡牢牢罩在罩子中。
势定藤甲坚不可摧,手中钢爪更是锋利无比。二人越斗,赵恤便越发觉得吃力,只因面前这厮攻守兼备,斗了这许久竟一丝破绽也没有。
眼见不远处宇文虚中已然单独面对那谷梁初,这黑白二峰主心头大急,可眼前这两个药罐子,却毫无破绽,打到现在已然不避斧钺。
二人久经战阵,深知对方门道牢牢克制自己,当即心有灵犀。
“老赵,往我这稍稍!”曹决大喊一声,起身一跃直奔那劫争脑袋踏去,后者举盾猛然格挡回击,曹决顺势倒飞而出,翻身落地,与赵恤并肩站在了一起。
“这两个怪人,藤甲刀枪不入。咱们再被他们这般拖着,宇文先生那边恐生事端。”曹决喘着粗气道。
“老曹,你可带着火油呢?”赵恤一边说,一边紧了紧手中刀。
“和我想一起了!圣贤曾有火烧藤甲的典故,今日这俩厮刀枪不入,只能试试这法子了。”
只见曹决猛然扫起地上的尘土,那药傀儡举盾举手便挡,哪知那尘土之后,便是两瓶火油。
‘啪!’那瓶子丢在藤甲上,登时碰了个粉碎,瓶中之物瞬间洒满了药傀儡全身。
“老赵,上!”
曹决二人心有灵犀,一刀一剑,两道人影,猛然窜出。
转瞬之间,刀剑相抵,一道火花激射四散,正落在那火油之上。
‘噗!’那火油遇到火星,猛烈燃了起来。
一切都顺理成章,古人妙计,今日再用,依然犀利。
只可惜,火中之人,却非常人。
劫争势定裹着那烈火,举着刀盾,舞着钢爪,再次冲二人冲了过来。
“乖乖!”曹决没想到这两个玩意丝毫不怕火,被那炽热火浪逼得节节败退,难当其锋。
赵恤亦是如此,眼前的钢爪怪人浑身浴火,更难对付了。
二人边打边退,对上这化外的怪物,寻常招数毫无作用,只得死命拖延。
这药傀儡虽然得了凌山柳的邪术加持,但毕竟是血肉之躯,藤甲坚不可摧,也终究逃不过五行生克的路子。
直过了半炷香的功夫,藤甲终于被烧坏了。
曹决赵恤二人也已然与药傀儡缠斗得遍体鳞伤。
随着那藤甲掉落,两位峰主终于寻得了机会,一击必杀的机会。
一刀一剑,寒光一过,两具尸体,应声倒下。
“呸!”曹决大口喘气,身上血污不少,咒骂着踢开了那无头尸体。
“老赵,还能打吗?”
“没问题,都是皮外伤。”
“好,快去帮宇文先生!”
哥俩来不及包扎伤口,跨过那两具燃烧的无头尸体,直奔宇文虚中奔去。
待得走到跟前,却见柳勤弗已然着了道,昏迷不醒,倒在了谷梁初身后。而这擎穹剑,嘴角渗血,以剑拄地,勉力跪在地上。
“宇文虚中,你的游丝气,非内功正道,无非是一些颇有想法的小天赋罢了。往日能成名,得了江湖封号,也无非是仗着年少轻狂,仗着那深宫艳事的加持。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同皓月争辉吧?”谷梁初似乎并没有战斗一般,抄着手站在众人面前。
“死老头!你他娘的打赢就打赢,怎得那么多话呢就?”曹决二人已经来到宇文虚中身旁,听了这话鼻子差点气歪了。
“呦?你们俩倒是挺厉害,凌山柳那老东西的跟班,就这么会就收拾了?也罢,老夫将你们一并弄死,今天这差事便算了了。”谷梁初边说边笑,似乎很是享受眼前的虐杀。
“你放屁!”曹决被人看扁,心中不快,作势便要上。
却见一直没说话的宇文虚中,抬手横剑,将二人拦了下来。
“宇文先生,拦我等作甚?你受伤了,我们俩上!”曹决不解。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正信和逢忱受伤不轻,速速带他们跑。勤弗交给我了。”
曹决看了看谷梁初,又看了看地上的正信兄弟,眉头大皱。
正自犹豫间,谷梁初又道:“宇文虚中说得对。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什么体量,也敢在老夫面前舞刀弄剑?看在你们灭了凌瞎子的玩具的份上,今日老夫放了你们,赶紧滚吧。”
曹决听了,气得咬牙切齿,却被赵恤一把拉了下来:“老曹,不行...别意气用事,遇到这老头子,能救一个是一个。”
赵恤说罢,转身一把将地上的正信扛了起来。曹决狠狠瞪了一眼谷梁初,不甘心地背起了地上的左逢忱,紧跟赵恤往谷口跑去。
眼见四人离去,宇文虚中不再有顾虑,勉力持剑站了起来:“谷梁初,你辱我妻子,伤我徒弟,今天我们两者之中,只能有一个活着走出去。”
一语道罢,没等对方搭话,宇文虚中凝神聚气,将那游丝气的禁制,缓缓解开。
古医典有云:“气若游丝,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神守无一。”
尘流诀以游丝气见长,便是调息使缓而细,驭气速其流转,勤习经年,虽气若游丝,亦能蓄内力若海。
今复易游丝之气为寻常内功之量,仍循游丝练气之法,则功力骤增。
觉出宇文虚中体内骤变,谷梁初心神一震,一双老眼猛然瞪了起来,眨眼之间,那拄剑之人,原地消失。
只一刹那,崩堤杀意,迫近罩门。
这一剑擎穹,毁天灭地,倒转乾坤,便要将那九野,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