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急促的喘息声在密林间穿梭,却仍拼命追逐着眼前忽隐忽现的红点。
身后,轻而稳的脚步声如影随形,似是不费一丝气力,手中握着的冰冷刀锋浸透了月光,映照出被追赶之人的纤瘦身影,那似乎是一名女子,她跌跌撞撞,早已现出疲态。
而追赶之人一袭黑衣蒙面,动作快速而又敏捷,同时一股杀气自他身上散发出来,在林中蔓延。
偌大而深邃的密林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般浓烈的杀气,开始变得躁动不已。
蓦地,一阵狂风刮过树林,树叶扑簌簌纷纷坠落,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掩,密林刹那间变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一丝光能射入。
暗处,低鸣声、轻吼声还有诸多不知名的叫声此起彼伏,一双双锐利的眼睛在深处蛰伏,仿佛在窥视它们的猎物。
喘息声不知何时已消失在风中。
见失去目标,来人顿时停下脚步。
他暗中思忖,这片密林似是暗藏不祥,又像是内中的主人因有人误闯而发怒,但无论如何,此地显然不宜久留。
忽然间,一抹碧绿色的影从黑暗中迅速窜出,猝不及防勾缠住蒙面人的左脚脚踝,蒙面人不知何物,压根来不及防备,在对方用力的一瞬间整个人仰面倾倒,而仰头之际,他不由吓得魂飞魄散,因此刻,半空中竟有一只红彤彤如月亮一般大的眼睛正骨碌碌打转,盯着他不肯放。
“啊——”一声惨叫在林中蓦然响起,却又很快被黑暗吞入,再也没有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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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观言收到了一封古怪的信函,信函以极上等的绢帛作为材料,却是来自王宫外,而函内函外皆没有署名,只在绢帛左下角绣了一朵精致的雪花,绢帛上的内容一分为四,分别是四幅画,第一幅画上画了一碗饭,第二幅画的是一只乌龟,第三幅最奇怪,看起来好像是怪物,却长得又高又长又尖,若要说是别的东西,又似是而非,只有第四幅上面什么都没有,除此之外,也没有一个文字,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观言自收信那日起,已揣着它暗自琢磨了好几天,终于有一天他动笔在第四幅画上画了一个太阳和一座房子,便让玉蝉拿去天锁重楼,并吩咐说让她等回函。
玉蝉见观言一连几天埋头研究,好不容易有了答案,不由问,“大人,您究竟在打什么哑谜,还有,这封信函究竟是谁给您的,为什么反而要送去重楼呢?”
观言笑而不答,只说,“等回函一到,确认我的答案,我便解释给你知晓。”
见他这么说,玉蝉只好先行去取回函,先前她早见过那封信函的内容,对于寥寥几幅又毫无联系的画实在是不明其意,也不明白为什么信函来自王宫之外,观言却要差她去重楼,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关联,正想着,她已不知不觉经过门阙,走过很长一条路,来到了重楼外,抬眸的瞬间,她忽然间停下了脚步。
只见眼前的小楼又高又长又尖,最上面那层的屋檐下方不知何时挂起了两只大大的火球,火球烧得红彤彤,就是烧不着小楼本身,而最下方的门正好敞开着,一眼望过去只觉得里面黑洞洞却又泛着红幽幽的光芒,像极了一张血盆大嘴,玉蝉顿时一愣,想到了第三幅画,那幅画上的怪物俨然跟这座重楼非常神似,原来那个似是而非的东西竟然是建筑,而且看上去就是这座楼,但作画之人画画的功力显然不佳,好端端一座楼,竟被画得如此不伦不类,明明是火球,却画得像眼睛,明明是一扇门,偏偏画得像是一张嘴,难怪看起来就好像是个怪物一样。
玉蝉在门口评头论足了半天,却还是没见到半个人影,她不由暗暗感到奇怪,从刚才来的一路上都没有人,虽然也曾听观言说起过这里相当大,却常常只有主仆二人,安静异常,不过此时此刻,显然安静得太过,尤其从门阙一直到重楼一路畅通无阻,就好像放了一座空城,竟然连个管家的都没有,胆子也着实太大了点,就算这里是王宫,也总有遭窃的可能吧?
玉蝉有些傻眼,本来要不是她家大人早已来过这里好多次,她也不敢轻易来此,但眼下这种情形,是她万万料想不到的。
“请问,有人在吗?”她上前几步,一直走到重楼近前,问道。
重楼的门洞开,虽然看起来像是有几分“请君入内”之意,但出于礼貌,玉蝉仍然在外面出声相询。
里面依然没有反应。
“大人是不是猜错了,也许根本不是送到这里……”玉蝉不由暗自嘀咕。
正当她纳闷的时候,眼前这座重楼似是微微晃动了一下。
咦?
她不由眨了眨眼睛,再用力揉了揉,然后看看自己脚下。
她并没有感觉到晃动,身后的建筑也没有动静,好像就只有重楼方才动了一下。
真的假的?
蓦地,一个干净清爽的嗓音从里面传来,“春日载阳,有鸣仓庚。七月流火,八月萑苇。蚕月条桑,取彼斧斨……“随着低声曼吟,一条悠然的身影自重楼里踱步而出,“呀,原来是玉蝉姑娘,是观言派你来送信的吗?”
应皇天端正的脸庞带着好客的微笑,眼角眉梢自有一股独一无二的气度,他话中之意分明已知晓玉蝉的来意,使得玉蝉心中一惊,忙回答道,“奴婢奉大人之命,前来送信。”
“嗯,给我吧。”应皇天伸出手。
玉蝉将信函交给应皇天,对方接过后展开观视,片刻后了然一笑道,“可以了,你先回去吧。”
他的话让玉蝉一愣道,“咦?这样就可以?”
应皇天微一抬眉道,“嗯。”
“没有回函吗?”
“没有。”
“这……”
应皇天似是压根没注意到玉蝉的疑惑,将信函收好便道,“我还有事要先离开,玉蝉姑娘请慢走。“他语音一落,便负手施施然转身回到重楼里,身影慢慢消失在黑暗之中。
“应公子……”玉蝉反应过来便及时追了进去,却不料重楼里四下无人,早已空空如也,她心中一怔,就在这时,足下忽地猛然晃动起来,让她差点站不住,惊叫声不禁脱口而出,“呀!”
震动只在一刹那,但玉蝉早已心惊不已,连忙冲出重楼,捂着胸口,兀自惊魂未定。
好端端的一座楼,怎么会动!
刚才难道不是自己眼花?
也许这里果然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怪异,简直太可怕了!
经此一变故,玉蝉早已把回函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匆忙离开天锁重楼,免得再遇上什么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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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人!不好了!重楼……那个……重楼……”玉蝉一回来,就嚷嚷道,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千言万语总结成一句道,“总之那里太怪异了!奴婢以后都不要一个人去了!”
“嗯?出了什么事?”观言怔了怔问。
“就是那座楼,太奇怪了,那座楼会动,像是活的一样!”玉蝉信誓旦旦地说。
观言却是大为不解,道,“怎么会呢?我去过好多次了,并没有遇到过你说的这种情况。”
“所以说啊,大人是巫师,才会不受影响,方才真是吓死奴婢了!不知道会不会沾染上什么奇怪的东西。”玉蝉惊魂未定地道。
观言见状,便起身倒了一杯茶递给玉蝉,笑着道,“来,给你收收惊。”
两人私底下本就相处融洽,年纪又恰好相仿,再者玉蝉是真的受到了惊吓,接过茶也不怕烫,“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了个精光。
观言等她一杯茶下肚,又给她斟满,才问,“来,告诉我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玉蝉点头,又喝了一口才道,“奴婢进入宫殿,一直来到那座楼面前,重楼门洞开,奴婢并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口出声询问里面是否有人,期间整座宫殿里连半个鬼影都没有,奴婢一连问了几遍,忽然感觉重楼晃动了一下,当时奴婢以为是自己眼花,随即应公子便从里面走出来,他收了信函就离开了,奴婢追进去,里面却已经没有了人影,然后这一回奴婢亲身感觉到重楼开始晃动,只把奴婢给吓坏了,就赶紧跑了回来。”她说完后,把疑惑一股脑儿倒出来问观言,“大人你说是不是很奇怪?奴婢一追进去就没人了,可应公子明明是从里面出来的,而且这么想来,奴婢刚到的时候,楼里好像就没有人似的,结果重楼晃动了一下,应公子就从里面出现了,还有还有,那么大一座宫殿,主人家也不留一个人在里面,就好像一点也不害怕有人闯入一样,这其中一定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