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赫梅的布置
塞洛德修道院是一座供梅里泰莉女神的神殿,对这位女神的信仰是北境列国最主要的宗教。
这位女神源自人类原始对生育、爱情、耕田、家园中的炉灶与孕妇的信仰。
这份信仰化为各种女性形象,她们主宰生育和繁殖、照顾农民和园丁、赐福给情侣和夫妻。
然后这些不同的信仰慢慢汇集,互相交融,最后这些神明通通合而为一,成为所有人的母亲:梅里泰莉。
这个神只由三位形象出现:无忧无虑的少女、成熟的怀孕女子、弯腰驼背的老妇人。
梅里泰莉教派的牧师宣扬爱与和平,他们的神殿往往也是医院、庇护所和孤儿院。
这位女神是整个北方名声最好的女神,慷慨的捐赠者也是络绎不绝,他们的修道院往往因而也十分富有。
由于那庇护与关爱那么多需要帮助的人,塞洛德修道院占地很是广大,平日里有着超过五百人生活于此。
为了供养那么多人,修道院附近有着好几个富裕村庄专门供养修道院,还有一些直接为修道院效力的农夫操弄修道院院墙外的田地。
修道院里的神职人员也开辟了田地,一部分种植粮食以供养自己,另一部分则是种在医疗之中可以用到的各种草药。
这个地区的村民很乐意为女神献上供奉,因为女神的祭司总是会无条件的帮助他们。
梅里泰莉的神职人员是会定期在外游历,帮助一切他们遇到的需要帮助之人。
这座修道院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它的高塔,高塔里面有着大钟,这个大钟是用优质黄铜制造而成,钟上有着关于梅里泰莉信仰的祷文。
高塔上的大钟在早中晚分别会敲响,提醒着附近的农夫时间。
许多人的一生都是在这样每日都会准时响起的钟声之中渡过的,这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平日里,这座修道院的来访者络绎不绝,有的是来寻求修道院的帮助,有的是为了捐赠财富,有的则是单纯出于感激而拜访。
但现在情况发生了改变,在第二次北方战争爆发,亚甸军队全面崩溃之后,尼弗迦德人来到了这里。
黑衣大军收到的命令是毁灭这片土地,富裕的修道院自然是他们的重点攻击目标。
黑衣军没有多说什么,他们直接就冲入修道院里面疯狂杀人。
梅里泰莉的神职人员大多不知道怎么战斗,自然很快就只能束手就擒,黑衣大军控制了这座修道院。
而接下来,尼弗迦德人作出了让亚甸人无比愤恨的事情,也是无比渎神之事。
在通过拷打得出最后的修道院财富所在之地后,他们吊死了所有的梅里泰莉神职人员,杀死了这里的孤儿和病人,最后带走了所有的青壮,他们将会成为奴隶。
在北方的战争规则之中,修道院与神殿是不应该被战火所波及,屠杀神殿那更是恶劣至极之事,但尼弗迦德人不在乎这些,而且尼弗迦德帝国是一个无神论的帝国。
对待信仰,他们非常的严厉。
在黑衣军看来,这些信仰都是迷信和祸害人的,因此北方的诸多信仰都在尼弗迦德的清洗范围之内,所以他们做下了那样的事情。
是的,无神论。
有人会问了,尼弗迦德不是有着伟大日轮这样的国教吗?为什么说尼弗迦德是一个无神论国家。
这是由于,伟大日轮信仰并不是一个单纯的信仰。
在以前,伟大日轮,或者说太阳教曾经只是南方众多宗教中的一支。
大约在50年前,伟大日轮的地位发生了改变。
当时的尼弗迦德皇帝佛古斯·恩瑞斯推行了一系列政治和宗教改革,这是佛古斯希望通过改革让帝国内部更加的团结,权力更加的集中,而寻求的手段。
他巧妙地将政治捆绑宗教,成为教派的大祭司,自己同时获得君权和神权。
作为交换,皇帝也将让教派里的神职人员担任国家公务机构的要员。
信徒们认为,地球上所有的生物都是由太阳给予庇护,它是生命的给予者,也是人类的保护者,但它同样也是残忍和极具破坏力的,这便是伟大日轮。
而在这套话语体系里面,伟大日轮这个词,它可以指太阳,也可以指尼弗迦德帝国,更重要的是,还可以指皇帝。
而当这三层因素重叠在一起之后,伟大日轮便不只是单纯的信仰,它更像是尼弗迦德国家意识形态的体现,是驱散黑暗时代的光明,因而黑衣大军那么乐于以伟大日轮之名散播着“秩序与文明”。
在尼弗迦德人看来,他们的伟大日轮比起北方人的迷信根本不能同日而语,是更为高级,更为世俗,更为普世的一种存在。
所以尼弗迦德人对待北方的神职人员都是残酷无比,最轻的应对方案都是全部杀光那个级别,他们的神殿也必须被毁灭。
所以他们那么残酷的对待了这个修道院,杀死了里面所有的神职人员,破坏了一切有关信仰之物,砸倒女神的神像,带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还不忘最后放上一把大火。
那场火烧得很大,仿佛是梅里泰莉女神正在为自己的供奉之地被毁而愤怒。
而尼弗迦德人还是不屑一顾,一路征战过来,他们不知道毁灭了多少神殿,也没见里面的神灵如何。
黑衣人的这些行为自然激怒了当地人,梅里泰莉的祭司早就成为了人们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多少人是靠着神殿的女祭司接生,多少人是被她们救了性命……
当尼弗迦德尚还在强势进军时,当地人被帝国的种种残酷行为威慑,尚还不敢如何,但是在帝国吃了败仗之后,当地的反弹自然也是最厉害的。
几乎每个村庄都是潜在的游击队,士兵若是一两人出行,那必然会被谋杀,对于帝国车队的袭击也多了起来。
再加上来自温格堡的亚甸军队反攻,尼弗迦德人很快就丢失了这片土地。
虽然黑衣大军已经离开,但这个被摧毁的修道院还是获得了大量亚甸驻军。
虽然修道院主体已经被焚毁,但是那座高塔依然屹立。
这座高塔的战略位置很好,可以辐射周边区域,并且当地虽然不是前线,但距离前线也并不远。
因而自然而然的,这座高塔就成为了亚甸军队向前线转运物资和兵力的重要地点。
在尼弗迦德再次开启推进的当下,这座位于准前线的高塔成为了赫梅所选中的指挥部,它的重要性进一步上升了。
“所以,那就是焚神塔?”
穿着一套板甲,但依然带着哥萨克贵人翻边皮帽的赫梅在卫兵和部下的簇拥之下,来到了高塔前。
由于高塔被火焰烧得外表漆黑,因此它有了焚神塔这样的名号,赫梅对它颇为感兴趣,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高塔。
这一方面是为了形容它的外表,另外一方面则是当地人为了铭记尼弗迦德人的所作所为。
虽然被火焰无情焚烧,但高塔依然还是坚挺屹立在这片大地上,就像是梅里泰莉女神的信仰。
“是的,护国公大人。”
赫梅的新侍从瓦伦丁说道,这是一个十六岁的年轻人。
比起维亚托,这小子显然要成熟得多,无论是礼仪还是为人处世都非常聪明,而且做事非常麻利能干。
当然,他是赫梅的远亲,是家乡人选出来的年轻一辈中最好的存在。
至于维亚托,他已经进入前线,率领一支军队作战去了。
这小子在离开赫梅时还颇为不舍,一方面是都跟着赫梅那么久了,另一方面是离开中枢重要度肯定大大下降了,只不过还是得离开。
赫梅打算让这小子都前线刷刷资历,未来代表他在军中的意志。
这小子毕竟给自己当了那么多年侍从,他不上谁上。
当然,前提是他顺利获得了那么多战功,并且整个人什么事都没有。
若是不幸死在战场上,那也怪不得别人,赫梅也只能另外选人。
镀金刷资历都是要镀真金的,没有真材实料,没有人会信服的。
对于新侍从瓦伦丁,赫梅打算能给他拖多晚封骑士就多晚封骑士,年轻人应该多锻炼一段时间,这是对他们的未来好。
好不容易有了个侍从,怎么都应该多用几年,也免得自己花时间适应新侍从。
当然了,要是让那些年轻人知道他是这样想得,那肯定要背后骂人了。
在焚神塔之下,围绕着那座塔楼,新的工事已经被建起,城墙、壕沟和拒马一应俱全,加上众多巡视的士兵,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堡垒。
能够建设得那么好,这得多亏此地的大量建筑废料。
亚甸军队把这些废墟都给废物利用了起来,原来的修道院用料很是扎实,哪怕是变成一摊废墟,里面的好东西数量还是不少。
当然,为了照顾附近民众和军中的梅里泰莉信徒,自然是不忘用这些废料重建被尼弗迦德人推倒毁灭的女神神像。
这样做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强调尼弗迦德人曾经在这里做过什么。
尼弗迦德人的种种暴行乃是护国公政府进行战争宣传的重要组成部分,亵渎神灵的举动那自然要重点宣传。
当下,赫梅看到,以焚神塔为中心的这个据点十分忙碌。
到处都是在跑来跑去的士兵,民夫们把一车车的粮食送到高大队伍谷仓里。
训练场上,老兵正在教育新兵如何使用武器,以免得他们一上战场就因为经验不足而被杀死。
铁匠铺也是工作不断,各种各样的装备都等着他们修补呢,可以说是忙碌到了极点。
而在城墙之外,则是连绵不绝的帐篷,大多数帐篷上都有着亚甸王国的纹章,代表其军用品的身份。
温格堡的仓库里面塞满了这样的帐篷,正好被赫梅现在拿出来用。
这里集结的亚甸军队也超过了五万,赫梅把所有能集结的部队都集结起来了,到处也都是忙碌的景象,新兵正在被疯狂的操练。
赫梅不害怕尼弗迦德人从其他方向突击的可能,因为尼弗迦德控制区满是听从温格堡命令的游击队员,他们把尼弗迦德人调动的消息源源不断带来,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偷袭什么的。
庞大的军队带来的是庞大的臭气,亚甸军队可没有尼弗迦德人的那种专业度,那庞大的粪便平等的“熏陶”着每一个人。
集结了那么多人,所以这里的臭味也是冲天的,每天都会产生巨量的粪便,最后也只能扔在营地外的大坑里面。
赫梅等人登上了焚神塔,这座塔楼戒备森严,到处都可以见到卫兵,毕竟这里可是赫梅选择的司令部。
赫梅舒缓了一口气,到这里之后,他终于摆脱了那一直都在他的鼻间环绕的臭味,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马伦多做得很好,赫梅之前把他派到了这边来,让他负责布置这个新司令部,现在这司令部到处都是有序的卫兵。
塔楼的最高层即是赫梅的指挥部,由于尼弗迦德人搬走了上面那大钟,毕竟那可是优质黄铜所制造的,乃是帝国军队的重点掠夺对象。
所以空间就空出来了,正好让赫梅把这里变为自己的指挥中心。
赫梅进来的时候,他手下的将领们都已经到齐,他们都整齐划一的对赫梅鞠躬致敬。
按照派系划分,这伙人大体可以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分自然是哥萨克阿塔曼和哈克兰酋长,他们也是最没有军人样子的一群人,但毕竟已经在战场上证明了自己的战斗力,所以这里也没人对他们带有别样的看法。
第二部分则是亚甸的将军、贵族和地方有活力人士,这群人代表的是传统的亚甸王公军政体系成员,他们显然比起哥萨克更像是军人。
最后一部分,则是由赫梅的部下和乡党组成,这群人都是完完全全的赫梅派,对于赫梅非常的忠诚,赫梅也最依仗这个群体。
在所有人的面前,摆放着一张精心制作的地图桌。
这正是亚甸南境的地图,其上河流山川一应俱全,还有代表城市的小点,这些小点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代表着军队的光点分布在地图之上,亚甸军队是黄色,尼弗迦德军队是黑色,再加上之前的微光,足以看出眼前的地图桌有着魔法。
而制作这地图的正是那位在赫梅站在主位时对他鞠躬的光头术士,他穿着一件法术长袍,胸口还贴着写满祷文与术式的羊皮纸。
术士的名字是哈吉的阿伯拉特,这是一位睿智而又博学多闻的学者兼法师,班·阿德学院的校友。
作为那座学校的退学生,赫梅一直都在利用自己的关系从那座学校请人,身边多个术士帮忙终究是好的。
之所以选择班·阿德,因为那座学院培养的是男术士,反正赫梅是不想和那些女术士有任何的联系,能拖延晚一些见到那些女术士就尽可能晚一些。
在术士兄弟会崩溃之后,这个学院才对赫梅的邀请热切了起来,接着就派来了赫梅的这位“学长”。
而赫梅其实认识这人,因为在某cg中,他和现在从当赫梅随从的前王室弓箭手一起被某个大光头给杀了,这给他留下来的印象可深刻了。
“诸位,你们好,看来你们的精神很不错,那么做好和尼弗迦德人战斗了吗?接下来将会是一场大战啊,我们可得好好上阵厮杀一番,把尼弗迦德人的脑袋当球踢啊,再用他们的黑旗帜把他们的脑袋包起来,送给那个金塔之城的皇帝。”
赫梅的话语使得气氛瞬间为之一松,大家立即变得有说有笑的,护国公的话语很好的活跃了气氛。
“好了,诸位就来汇报战况吧,我想要知道现在前线怎么样了。”
赫梅则话锋一转,直接回到了正题,也就是讨论前。
这段时间他都在前往这边的路上,暂时不了解前线的战事。
“赫梅大人,我来总结吧,这段时间正是我担任着总参谋长的位置。”
一个穿着亚甸军队标准制服,打扮得一丝不苟的军官站了起来,他正是莱奇茨基,赫梅的乡党。
所谓总参谋长,是亚甸为了推进亚甸军队专业化而设置的职位,同样建立则就是总参谋部。
理所当然的,这里面主要塞的是赫梅的部下和乡党,这是一个赫梅用来增强对全军影响的部门。
不过眼下这个新部门还是权力有限,根本没法和老牌的亚甸战争部相提并论,并且战争部对突然出现个什么总参来分润他们的权力非常不满。
而战争部,本质就是战时亚甸军队的高层们所组成的一个影子会议式部门,这些将军们自然对权力被拿走和干预很不满。
赫梅考虑到战争部的意见,也不能给予参谋部太多的权力。
所以如今参谋部只有军事训练和信息整理两个职责,而不是赫梅预想的对全军的影响,进而提升军队专业度。
但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点一点做嘛,都慢慢来吧。
“在过去的一周内,尼弗迦德军队对我军防线发起了三次大规模突击,七次中等规模突击,小规模突袭不可计数,主要负责突击的尼弗迦德部队番号也被我们搞清楚了,正是在温格堡之战之中战败逃命的风塔旅,其指挥官似乎急于洗刷战败的污点,因此就有了这样不要命的攻击。”
“但这些攻击都被我军将士英勇的化解,即便是暂时被尼弗迦德人击退,我军将士也会在重组阵线之后卷土重来,把尼弗迦德人击溃,夺回我们的战线。在过去一周的战斗中,我方死亡两百三十二人,还有五百七十九人受伤,而战场上发现的敌军尸体和俘虏则有两百七十八人。当下,战线情况较为稳定,但尼弗迦德人随时都可能发起再次突击。”
听着莱奇茨基的报告,残酷战斗的一幕幕在赫梅脑海里面浮现,那么多厮杀和死亡,就这样在这里化为了一连串冰冷的数字。
一些感性的人恐怕在这里就要开始动摇了,而赫梅的内心还不至于如此脆弱,他只是淡淡听着战报。
在场的诸位当然也是如此,如果心太软,也别当什么将领和军官了。
莱奇茨基的战报他很喜欢,看来选择这个牛堡大学的退学生和军校毕业生是很正确的,他的专业程度很让赫梅满意。
“另外,根据斥候报告,尼弗迦德军队主力似乎已经全数到位,若是不出任何意外,接下来很可能会爆发出一场前所未有的激战。以上就是我的全部内容,完毕。”
说到这里,莱奇茨基对赫梅行了一个礼,接着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你做的很好,莱奇茨基。”
赫梅这样说道,接着他则沉吟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会儿语言,
“诸位,我想目前的局势伱们也已经听到了,我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要你们管好你们的部队,让他们可以处于最佳的状态进入战场就行了,你们明白吗?”
“遵命!赫梅大人!”
在场所有将领都这样整齐的说道,不少人士气很旺盛,在他们看来,能打败尼弗迦德一次那肯定就能有第二次。
而赫梅就没有那么乐观,眼下尼弗迦德人已经知道了他火药武器的威力。
以那个帝国的国力,他们肯定会在战场上整出相应的反制手段,对于这些反制手段,赫梅还不清楚是什么。
所以说,这仗不好打,尼弗迦德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的。
而且还有一点要命的,自己军中新兵数量还占了五分之一,那么多新丁也实在是让人……
不过已经到这里了,也就只有打了。
当然,在面对部下们的时候,赫梅表现出来的是非常信心十足。
作为统帅,他可不能自己拉着个脸,所以他还是一脸的自信,看起来胜利乃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