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低眉催促,态度谦卑,“阮小姐,我们去哪儿?”
阮晨叹了口气。
司机以为她要去机场,火车站,哪怕是回家或者要求去傅家他也能理解。
阮晨怔仲片刻,回答,“省图书馆。”
还挺好学。
司机忍不住提醒,“少爷说您现在的情况比较危险,要我保证您的安全,我想或许我可以带您去傅家老宅,那里一定是安全的。”
阮晨捏捏兜里的傅家家主令,“不急,我现在要去省图。”
司机也识趣的没再继续劝说,掉转车头朝省图的方向开去。
阮晨没有从正门进去,她轻车熟路的绕过正门侧面摆放的广告牌,掀起形同虚设的拦截绳,好像看不到门口牌子上“非工作人员”请勿进入的牌子,沿着积灰的步梯下去,径直走进了典藏书籍室。
这里都是省图珍藏的一些古籍孤本。
典藏书籍室就在地下,些微的阳光从气窗里照进来,屋里还是有点昏暗,阮晨径直走到屋子的一角,那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铺了地毯,放了一只松软宽大的豆袋,还有小茶几和台灯。
乍一看就很温馨。
阮晨有些小癖好,比如收集孤本和古书。
大概是年幼时物资物资过于匮乏的缘故,阮晨在过回正常人的生活后,一开始是在半山别墅屯书,后来在叶家的海滨别墅塞书,再后来甚至考虑过租下一间仓库。
还是阮文楼出了主意,全捐给了省图书馆,省下了阮晨的一大笔储存费,而阮晨什么时候想来看,自然就能什么时候来。
阮晨随便抽了一本八百年前流行的复古伤痛文学,整个人瘫在豆袋上,从一边的小柜子里拿出一袋果冻吸着,全情投入的看了起来。
说实话这种文学作品没什么营养和艺术价值,唯一值点钱的地方就是年代真的很久远,保存也完好,装帧工艺精美,当时这本书用的纸六百年前就停产了。
但阮晨看书生冷不忌,什么样的都能看进去。
手机躺在她的腿边,在白色长毛地毯上,一明一灭的震动着。
阮晨正在因为一个狗血烂俗梗笑的抽抽,瞄了一眼那个电话,接了起来,语气里还是笑。
“妈,我在图书馆。”
是叶欢欢,段经赋第一时间就联系上了叶家,想通过给叶家施压的方式获得阮晨的位置。
他也不想把事情搞得满城风雨,但是阮晨那丫头反应太快,就像一尾滑不溜手的鱼,就片刻的功夫就人间蒸发了。
段经赋现在焦灼的想把这个知道了太多秘密的天才彻底扼杀,变成自己手中没有灵魂和思想的武器。
“阮晨,你现在什么情况啊,你老师联系我,说你偷了武研所的机密,”叶欢欢的语气是故作镇定,她也有些慌,但毕竟是叶氏集团的继承人之一,没有彻底乱了分寸,“你和妈仔细说说什么情况?我们叶家想要什么没有,我不信你会偷东西。”
她说这句话时很坚定,全是对阮晨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
阮晨翻过一页书,“没事,妈,就是他们武研所有些研究不太合规可能涉及污染系数超标什么的,对人体可能有危害,我就提了一嘴。但是那个项目前期已经投入了二十多个亿吧,也不可能收手,所以就......”
阮晨一番话七假三真,但也差不离的把现在的情况说了出来。
叶欢欢立刻明白了。
这是有人解决不了问题,也不想解决,就打算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哎,那个段教授我也见过几次,咱们叶家还有几个项目跟他们所里合作过,本来以为是光风霁月的好老师,怎么也是这样子,”叶欢欢听了阮晨的说辞后反而放心了,这种手段她在商战上见多了,“阮晨啊,你别慌,集团这边会交涉的。”
阮晨赶紧阻拦,“妈,叶家不要管。”
“为什么?”
“这不是叶家能管得了的事情。”阮晨的语气极其郑重严肃,“妈,为了叶家的基业,你们不能插手,表面上配合就行了。”
叶欢欢知道自己女儿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沉默片刻,她轻声说,“晨晨,你要好好的。”
“会的,妈。”
“有需要的话,叶家的资源你可以调动。”
“放心,肯定不和你们客气。”
挂了电话,阮晨接着看书。
第二通电话是虞晓雅。
一模一样的说辞,阮晨对虞晓雅也说了一遍。
虞晓雅声嘶力竭把那群高高在上的学阀骂了一遍后,豪气干云的拍着胸脯向阮晨保证,只要阮晨一句话,他们虞家下面的几个建筑工程和研发项目就不再让京华理工承办。
虞晓雅骂骂咧咧的挂断电话,说要去把京华理工和虞家合作的实验室全部重新检测一遍,就算没问题也要给那群人添添堵。
第三个电话是许家。
许家大少爷甚至都没听阮晨的解释,阮晨刚开口他就打断了。
许清旌声音还是有些绵软无力,“阮晨,有需要请务必告诉我。当年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大哥,这句话不用隔三差五就拿出来念。”阮晨无奈的翻白眼,“知道了,养你的身体吧,说话的劲儿都没。”
阮晨一本书看了三分之二,她在等的电话终于打了进来。
她眼神从书本上移开,盯着那串座机号码。
明明等了很久,但此刻的她却没有接电话的意思,就那么看着电话自己响了四十五秒,然后自动挂断。
紧接着又亮起,第二遍。
阮晨拆了一包软糖一颗颗往嘴里丢,依然不接。
三遍之后,座机的主人应该是失去了耐心,手机屏幕没再响起来。
门倒是被敲响了。
阮晨没开,图书馆的工作人员按亮了通话器,“阮小姐,您叔叔说让您接下电话,不然他晚上加完班还要过来找您。”
阮晨嘴角荡开了真心的笑。
她回拨过去,那是南景办公室的座机。
“又不是我惹了你,你冲我闹什么别扭?”南景还是不焦不躁不温不火的口吻,“老段伤了你的心,你连带着我都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