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飞出,见楚桂带着几个亲卫将许老与小周氏围住,大有一言不合就砍死他们俩的迹象。
“怎么回事,你们在干什么?”燕南飞大声呵斥道:“我特意让许老出来为你们治伤,你们就是这么对待许老的,就是这么回报许老的?”
众人一听,皆有愤恨之色。
楚桂行礼道:“大夫,不是我等不知感恩,而是这丫头实在可恨,竟然拿着针在彭百将伤口上戳来戳去,还美其名曰缝伤口治伤。”
说着,楚桂怨道:“大夫,我等可以冒着枪林箭雨上阵杀敌,虽死无憾,可是,我们可不能忍受这个小家伙的羞辱与折磨。
这个小家伙拿着针线在彭百将伤口上,戳了一针又一针,让人剧痛难耐,还说是为了治伤,我等皆上阵杀敌多年,什么伤势没碰到过,什么时候听说过这种治伤的办法。
请大夫为我等做主。”
燕南飞闻言,向彭越看去,却见刚刚那个还能豪爽而笑的汉子,现在竟然脸色苍白,全身冒汗的捂着伤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众亲卫见燕大夫看向彭百将,与彭百将有生死情谊的众人,纷纷向燕南飞行礼道:“请大夫为我等做主。”
“呜呜呜···”被围住的小周氏此时众人全都针对她,立即嗷嗷痛哭,转身,惊慌失措的向燕南飞哭诉:“呜呜呜,燕大夫,呜呜呜,我只是为他们缝伤口,他们不仅感谢我,还打我了,呜呜呜······”
“燕大夫。”许老亦转身向燕南飞行礼道:“老朽行医数十年,从来没有被伤者殴打过,今天就碰到了,还请燕大夫为我师徒做主。”
燕南飞向小周氏一看,见其一只眼睛已经被打得乌黑,泪水直流,甚至还隐隐可见血迹。
见此,燕南飞强忍着脚痛,弯腰行礼道:“许老息怒,是我等粗鄙,不知许老爱护之心,在下代麾下亲卫向许老道歉。”
“大夫!”众人大惊失色。
此时,燕南飞直起腰来,脸色阴沉看着众人道:“缝合伤口之术乃是宫廷秘传,可以让伤口快速愈合,减少伤口腐烂的几率,增加伤者存活的几率。刚刚就在屋中,夫人就接受了这种缝合治疗。
你们见识浅薄,不知真正的医术,竟然把流传在宫廷的上等医术当做害人之术,还恩将仇报殴打施术救治你们的名医。
还不赶快道歉。”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但,既然燕大夫亲自作保说明,而且连夫人都缝上伤口了。
那···
难道缝合伤口的医术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刚刚咱们就是以怨报德恩将仇报了
想着,众人皆露出羞愧之色。
此时,刚刚殴打小周氏的群盗,立即向许老和小周氏长拜请罪道:“许老,还有这位小先生,刚刚是我严仲以怨报德,误会小先生要折磨彭百将,这才出手殴打先生,使先生受辱。
在下自知死罪,且死不足惜,只求先生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而怨恨彭百将,请先生继续救治彭百将。
如此,在下愿以死谢罪。”
说着,严仲猛地站起来,然后拔剑就要自刎。
“快,拦下他。”燕南飞一听严仲要以死谢罪,立即开口喊着。
周围的人一听,立即有人保住严仲,阻止了他自杀。
此时,小周氏见严仲要自刎谢罪,也是吓了一跳,微微退了半步,然后害怕的急摆手道:“你···你不用这样,我···我,我没事。”
严仲被拦下后,看了一眼正紧张害怕的小周氏,然后看向燕南飞道:“燕大夫,士可杀不可辱,刚刚在下误会先生,殴打先生,让先生受辱,在下唯有以死谢罪,以洗刷先生的屈辱。”
燕南飞闻言,怒道:“士可杀不可辱,莫非你还觉得自己受辱了,宁愿死也不愿受辱?”
“大夫。”严仲一听燕大夫曲解自己的意思,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错,以死谢罪。”
“你那里做错了,需要以死谢罪?”
“我误会先生要害彭百将,出手将先生打了。”
“怎么,你以为本大夫是始皇帝那样残暴无道之人吗?动辄就会残人手足,甚至轻罪重罚,砍人脑袋。”
严仲一听,急忙摇头道:“大夫仁德无双,绝对不是始皇帝那样的人。”
“是啊。”燕南飞点头,长叹道:“始皇帝刻薄寡恩,蹂躏天下百姓,轻罪重罚,无故哭泣者刑,弃灰于道者黥,私斗者死,普通人连改错的机会都没有。
上古圣人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始皇帝之所以残暴无道,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动辄轻罪重罚,不给人改错的机会。
现在,你因为误会而殴打小周先生,现在误会解除,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要以死谢罪。
如此,我与始皇帝有什么区别?”
严仲一怔,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拜倒:“大夫,臣知错了,还请大夫责罚。”
燕南飞沉吟了一下,道:“殴打他人,而且还是殴打为自己治伤的大夫,罪加一等,我罚你郑重的小周先生道歉,并受二十鞭,赔偿小周先生的三倍治疗费用。
你可认罚?”
小周氏闻言,正要开口拒绝,却被许老制止了。
严仲再拜道:“臣认罪受罚。”
“念你有伤在身,且因为力战受伤,有功在身,那二十鞭免了。但还需要道歉赔偿。”
“唯。”严仲郑重的一拜,然后又向小周氏拜道:“小周先生,仆···”
此时,一旁的彭越看着长拜道歉的严仲,心中顿时一松。
刚刚严仲要自杀谢罪,可让他担心极了,严仲可是为了他才殴打小周先生的。可是,因为小周先生为他治伤才被殴打,他也没脸开口劝阻严仲,只想着严仲死了,那他就以死赔罪,不负数年的兄弟之情。
结果,燕大夫及时制止了严仲,救了他兄弟一命。
想着,彭越感激的看了燕大夫一样,然后开口道:“大夫,此时因我而起,臣请出钱赔偿小周先生。”
燕南飞点头:“善。”
严仲道歉完毕,得到小周氏的接受道歉后,这才起身。
严仲起身后,小周氏一只眼睛留着流,一只眼睛含着泪珠,看着彭越道:“彭百将,你身上又十几处伤口需要缝合,我现在可以给你缝伤口了吗?”
彭越闻言,看了看小周氏乌黑肿胀泪流不断的左眼,心中满是感动,于是便拒绝道:“先生有伤在身,先治伤要紧,在下不急。”
“我没事的。”小周氏立即道:“先诸位勇士缝伤口要紧,我之前就听说了,是你们救了我们,你们要紧。”
彭越见小周氏坚持,感动的道:“小周先生,刚刚是在下不肖,发出惨叫声,这才引发误会。还请先生继续为诊治,这一次,在下绝不会再发声。”
小周氏闻言,看了看许老,又看了看燕南飞,得到鼓励后,再次拿起一根带线的针,颤抖着双手,缓缓走向彭越。
须臾,燕南飞看着小周氏给彭越缝伤口的手一直在抖,不禁心中一僵。
这小丫头片子一定不是故意的吧。
想着,燕南飞又看向彭越,只见他脸色苍白,眼珠子外突,腮帮子高鼓,双拳紧握,冷汗直流,却真的一声都没吭。
见此,他不由默默惊叹道:“真正的勇士,就要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被一个蹩脚新手大夫用颤抖的手戳上上百针,连吭都不吭一下。
显然,彭越就是这样的真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