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飞心思飞转间,戴员正继续道:“大夫有所不知,三川郡郡守李由已经带着两万秦军进入濮阳,而且昨日县令已经向李由通报了大夫在陶城的消息。
如果在下所料不差,李由正率领秦军向陶城杀来。濮阳距离陶城不过两百多里,算算时间,李由恐怕明日就会杀到陶城。”
说着,戴员拱手道:“大夫,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还请大夫立即让大军进城,然后在陶城布防。”
说着,戴员微微仰起头,略带骄色道:“大夫,在下与彭城富商灵常有旧,灵常亦是宋国公族之后,在彭城素有威望,且不满秦国久矣,只要在下去信一封,必能让灵常在泗水郡起事。
只要我们能坚守陶城一两月,灵常必能带着泗水郡勇士来援。”
“灵常?!”燕南飞一听这人名字,顿时觉得有些熟悉的样子,应该是一个历史名人,但想不起这人的具体事迹,便先将灵常放在一边。
接着,燕南飞看了一眼戴员。
这戴员既然说起灵常,还知道灵常一向不满秦国。
这说明宋国虽然灭亡了六十年,但是宋国宗族在宋地的影响力依然不弱。
而且戴员与同是宋国宗室子弟的灵常有旧,这说明宋国宗室间彼此还有联系。
宋国传承八百年,其宗室子弟遍布宋地,甚至还散步周围各国。
所以,这戴员的分量,或许要加重几分,更需要笼络一番。
所以,即要笼络于他,最好是开诚布公,不要使用诈术,如此才能让人归心。
不然,等会他们逃亡大野之时,恐怕戴员会心生异心。
当然,还得望梅止渴、画饼充饥,不然,这一向生活优越的戴员,恐怕会难以忍受贫苦,继而失望出走。
想着,燕南飞立即露出一脸无奈,叹气:“先生说笑了,城外这数百人,就是在下的主力!后面的人不过是些老弱病残,不可作为依仗。”
正期待的看着燕南飞的戴员,一听此言,脸色的骄色与期待瞬间一僵,然后难以置信的看着燕南飞道:“大夫,之前不是说燕军有···有···有数千之众,已经围杀县令,击溃秦军了!”
张氏见戴员一听自家良人已经没有其他将士便语气不对,抬头看了戴员一眼,见其脸色骇然,目光呆滞,心中立即将其鄙视一番,又看了一眼燕南飞,见其面色如常,便再次充当起护卫来。
“围杀县令是真,击溃秦军也是真,但数千之众纯属谣言。”燕南飞解释道:“在下之前只是埋伏了两百人,不想,陶城秦军不堪一击,伏兵一出,秦军立即大乱,伏兵顺势斩杀县令,秦军便奔溃了,然后在下就率军追到陶城来了。”
说着,燕南飞看了戴员一眼。
本来,他真正的依仗是城中的一屯临济勇士,还有曹叔野那些人。
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穷人的朋友大都是穷人,富人的朋友大都是富人,游侠的朋友大都是亡命之徒,只要曹叔野他们在大街上一喊,然后临济勇士响应,肯定会有一大批亡命之徒以及快要破产的穷人受刺激,然后冲动之下跟着暴动的。
只要城中穷人暴动了,那城中的大户肯定就会明哲保身,不再帮助官府守城。
如此,陶城就到手了。
但他也没想到,戴员这些城中大户居然会杀县丞响应,并趁机夺取了城中百姓暴动的领导权。
这···真是世事无常啊!
另一边,戴员闻言,依然还是难以置信的看着燕南飞:“所以,大夫麾下只有八百将士。”
燕南飞点头。
戴员见此,内心要奔溃了。
虽然他早就对秦国不满了,但是,他也没不满到奋不顾身的地步啊!
虽然秦国动不动就征召商人去打战,动不动就征召百姓去做苦力,让他子弟一去不回,但他家中有娇妻美妾,城中有商铺,城外有良田,日子还不错,能过下去。
若不是他听说燕贼有上万人,打个对折,五千人还是有的,否则,他何苦在秦军即将赶到陶城的时候,杀官造反呢!
只是,现在上了贼船,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县丞,似乎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想着,戴员定了定神,然后又看了一眼燕南飞,暗道:
燕大夫之前在燕县击败秦军斩杀郡尉,现在又在陶城击败数倍秦军,斩杀县令。
或许,燕大夫能再次击败秦军斩杀李由呢!
戴员心中渐定,问道:“大夫,秦军将至,不知大夫可有应对之策?”
燕南飞淡定的摇头道:“并无应对之法,只是能在秦军到来之前逃亡耳。”
“我···”戴员一听燕南飞只打算逃亡,顿时心中不定了。
逃亡···你若是逃亡,那你带着军队攻打陶城干嘛,你击败秦军后直接逃亡,不是更好吗?
为何要来攻城!
难道是想来抢一把?
想着,戴员语气颇为直烈的道:“大夫即然打算逃亡,为何不现在就走,为何还要进城,这不是耽误时间吗?”
听着戴员的抱怨声,燕南飞笑道:“先生此言差矣,陶城乃是魏宋鲁三地最富有的城池,在下岂能无视之。
况且,暴秦无道,天下百姓皆苦秦久矣,一旦有事,十余少年便可暴起打死县令县丞,天下纷乱,其可见一斑。
如今始皇帝尚在,威震天下,尚且可以保持稳定,可是,一旦始皇帝死,则天下反复就在转眼之间。
故而,在下现在进入陶城,不是为了现在占据陶城,而是为了将来能占据陶城。
只要能占据陶城,取得陶城的财富与丁壮,那边可以北取东郡,南攻砀郡,东靠齐国,南临楚国,北接燕赵,西进韩国关中,天下可定矣!
所以···”
说着,燕南飞看着前方,正色道:“这陶城,在下岂能过而不入。”
戴员听到这,皱纹渐舒,心中微安。
还好,燕大夫不是想做一次贼寇,抢一把就走,而是为了布局将来。
这就太好了。
若是放弃家业,去做到处流窜的盗贼,他是不愿意的。
可是,若是忍受一时之苦,博取未来的前途,他还是能甘之如饴的。
要知道,当年赵魏两国的祖先,可是跟着晋文公在天下流浪二十余年,然后奠定两国基业。
既然已经当众杀县令了,陶城待不下去了,天下也少有容身之地,与其独自带着家小逃亡为盗贼,还不如暂时跟着燕大夫。
所以···
想着,戴员脸上再次露出恭敬之色,拱手行礼道:“不知大夫打算如何布局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