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二更,过节也很忙啊,各位书友见谅,多给些红票就更好了】
童子试中的县试和府试是每年一次,最后的院试则是三年两次,逢乡试年不开。像贵州、云南这里有些年份还会因为交通不便等因素将两年的院试合并一年进行。新贵县的县试是在当年二月举行,主考官是新贵县令,通过了县试后便可参加四月的府试,府试的主考官是贵阳知府,今年的府试便是孙崇先主持,若是能够通过府试便可参加本年的院试,主持院试的自然是本省的提督学校,也即是张汝霖。通过了院试便有了生员功名,也便有了在乡试中更进一步的可能。
如果以王星平的立场来说,如果参加今年的郡试可谓最好,听闻新贵的县试相对简单,甚至都不会考什么全篇的八股制艺,只要能够破题承题这府试资格基本就算到手了,后面的全文只要文字不是太偏离甚至考官都不会仔细查看。而到了府试和院试,以两位主考官对王星平的认同和赏识,王星平也有自信这二人断不会将其试卷黜落的,毕竟这贵州的科考本就文气不旺,以往的科举也多被本地的大族垄断,但这对王星平却是好事,毕竟他自己也是这些家族中的一员。不仅族中有一个进士一个举人,老师和师兄也是进士和准进士,这样的背景就算他才学稍差,相信官中也不会吝惜一个秀才功名。
只可惜他的孝期未满不能参加此次郡试,再到后年的郡试,不知道那时这知府和提学又会换成何人,毕竟以如今的政绩,待到再一个三年考绩,张鹤鸣多半会再进一步,但孙崇先只是举人出身,就不好说了,以他的年岁或许会选择致仕也说不定。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不考也好,眼下事情千头万绪都要自己亲自过问,还是不要再把精力放在科举上为好,等再有两年他厚植根基,到那时再去参考也更为稳便,但杨文骢却给了他一个全新的思路。
“什么?你这厮居然没去参考?真想当一辈子军户不成?你再不去县里户房报名可就晚了。”杨文骢听闻王星平居然没有参考觉得有些吃惊。
县试报名本也简单,便是要具结本人出身、乡贯、年龄等信息到县衙的户房备档即可,但麻烦一点的是需要两名廪生给予担保,而且县试当天担保廪生也要到考场外随考生一同验保唱名。
马士英倒是颇为维护这个师弟,替他分辨道:“天成孝期未到你又不是不知。”
“这都出了小孝了,还管他那么多球驴,该权宜就要权宜,皇帝不都这样。出了小孝便参考的又不是没有,以这厮的才学当是必中的。”杨文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他的心目中,王星平聪明好学,又多奇思妙想,至于他的儒学水平如何他是不管的。
守孝满三年,实际上是二十五个月,最后一年只要一个月,象征的意味更浓,也是此时民间得到官方认可的权宜。换成皇帝守孝,一天便等于是一月。守孝满了一年,便算是出了小孝,过去也有人满了一年便去参考,只要不被查出来便不会有事。
马士英闻言略微皱了皱眉头,“天成也是遵循祖制,再说恪守孝道没什么不对。”
王星平心头一阵叫屈,出了小孝便可参考这事也就听杨文骢现在提起他才知道,他可不是因为孝顺的缘故才非要等到以后参加科举,那死鬼老爹跟他这个穿越之人可没什么感情。但马士英的话直接把他堵死了,过去无论张汝霖还是马文卿都是进士出身,又是为人师表,这种撺掇学生放弃孝道钻营考场的事情绝不会明着去提,这本也是因为王星平年纪尚小,长辈存着磨练其心『性』的想法在其中。而平常家中下人于科举并不了然,自然也无话可说,也就只有杨文骢这脾气说话直白,才将这层窗户纸捅破。
“都是狗屁,我看要是他能考个状元比起什么守制更加孝顺多了,说不定王世叔在棺材里都会笑醒。”
杨师孔在京为官,杨文骢自由散漫惯了,平时开起玩笑也没个分寸,但王星平并不气恼,倒是马士英听了有些不快,他虽然喜爱杨文骢的才情,但为人却颇正经。
王星平打着哈哈,“这都快要开考了,再说马师兄所言也有理,而且还要找人具结保票。”
他这话推诿得有些勉强,这是看到杨文骢在,故意递了个话头,纵然如今事务繁忙,但并不妨碍他先考一次感受一下大明科举的气氛,经历过后世高考的他对于临场感觉的重要显然比大明的士子更加明晰。
“我们两个就是保票,银子你看着给就好。”杨文骢嬉皮笑脸,也不管马士英愿不愿意,先帮这个师兄应承了下来再说,廪生为考生担保是要收银子的,若是在江南担保一次就得两、三钱银子,但贵州的儒生不如那些富庶地方,故而通常只得一钱银或是干脆用实物抵偿。
王星平倒是无可无不可,反正只是报名的话并不会有什么问题,大不了之后实在抽不开身可以不考,而且就算参考考得差了也无所谓,反正自己时间还多。就算等到下下科再参加,那时应该才是万历四十八年,自己这个身体也不过才十六岁而已,放在后世还在《未成年人保护法》的受保护人之列。
想到这层,他便有了个主意,笑着对马、杨二人将自己想法和盘托出。
…………
“这么说这王星平还真报了今年的郡试?”
贵阳城外一处别庄中,刘洪祖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听着宋嗣国的汇报。
宋嗣国是宋万化的亲侄儿,在贵阳城中做些牛马生意,也算宋氏布在城中的眼线之一。
宋嗣国道:“嗣殷在县衙户房亲眼看见的,保人是杨家那个活宝。”
“哪一个?”
“还能有谁,京中杨翰林那个宝贝儿子呗。”
“居然是他。”刘洪祖闻言皱眉,显然这个光棍脾气的生员他是知道的。
他淡淡道:“王家小子喜好结交莽夫,这活宝倒也随他脾『性』,只是这回还多亏了他帮忙。”
“可是孝期未满参考之事,以往也有不少,光拿这个说事可拿捏不了他什么,我可听说提学张老爷与此子关系颇不一般,恐怕真到那时连一顿板子都不会有。”
县试、府试查出舞弊,考生就是一顿板子,然后将考卷示众,但是比起后面的考试而言这处罚却是算不得重,最多算罚酒三杯。
“所以这就得和别的事情一起发了才行,前次不是永宁奢家派人来过水东打问这小子的跟脚么,这回院试永宁来的人不会少,等到四月之后王星平过了府试我们正好发难。”
原来永宁宣抚司虽然地处四川,但考区一直都属贵州,其童子试的前两场都在永宁卫举行,但考取生员资格的院试考场却在贵阳,因为贵州科举难度较低的缘故,是以从嘉靖朝开始便有永宁周边的川人甚至湖广儒生冒籍永宁卫学儒生在贵阳参考,因为这个缘故,贵阳本地考生与永宁的考生矛盾颇大。朝廷虽然曾严令杜绝冒籍一事,但依然还是有人借托土司身份想在贵州混个生员出身,毕竟有了秀才功名除了见官可以不跪外更有免除赋税徭役的好处,而且虽然大明开国至今路引制度早已形同虚设,但稍微大些的商人还是愿意有顶头巾省却行商路途中的各种不便,关键是朝廷对于冒籍参考之事也并不好查。
宋嗣国如今也明白了刘洪祖的打算,光是一个孝期未满王星平自然可以搪塞过去,大不了今年成绩不作数,明年还有机会再考,反正到下一科乡试还有几年的机会。但若是等到王星平过了县、府两级的考试后在院试之前先将永宁考生冒籍之事爆出,此时再将王星平的事情捆绑在一起宣扬,那这事的『性』质就完全变了,王星平几乎肯定就会成为考生的众矢之的,到那时哪还会有人再去分辨什么永宁冒籍和他孝期不满有什么关联。官员们也要名声,这种得罪士子的事情是会惊动朝廷的,如此便不是区区巡抚和提学官的青眼能够回护的了。
而且这样一来,恐怕就真能绝了王星平的科举之途,也算是狠狠的报复了一回。
宋嗣国还有疑问,“以往每届都有永宁考生附籍,除了嘉靖年的几次外最近数十年也从来没有查出来过,这次如何能够保证一定能牵扯上王家小儿?”
水东、水西并各处小土司的子弟都要在贵阳的儒学中读书,这还是得益于当年王阳明在贵州广施教化,正德年间,贵阳周边的土司家家都有社学,只是到了如今儒学势微,土司社学才渐渐荒废,但若是继承土官,土司子弟还是得在府学中先学上三个月的礼仪方可上任。
而县学、府学这些原本给生员准备的儒学因为边荒地方制度不行也都不再只收生员,一些本地名门和土司的继承人在未得功名时只要有名师举荐也能入学,就如王星平一般。而且朝廷为了笼络少民之心,这些进入儒学的土司子弟无论成绩好坏,都是有朝廷供养的廪膳生,以往永宁来的考生多是他们出面结保,故而手尾干净地方也查不出来。
刘洪祖倒是不以为意的笑道:“你不知道,王家小子前次在四川将奢家得罪狠了,这回说不得奢寅会拿那些永宁考生与王星平拼个同归于尽,反正也都是些花钱附籍的考生,又不是自家子弟,他也不会心痛,至于证据别人没有,他奢家自然是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的。”
宋嗣国恍然道:“原来如此,老军师果然深谋远虑。”
“县试、府试作弊不过是挨顿板子,院试出了纰漏可是要禁考六年的,这还是一般来说,若是事情闹得太大,直接发配边卫充军也是可以的。”刘洪祖边说边自得意,忽而又像想起了什么,嘱咐道:“此事你还要关照嗣殷,明年院试可不要为了点银子去给永宁的考生担保,今年考生中有些干系的也要尽早撇清。”
宋嗣殷是宋万化嫡子,未来水东的继承人,自然不能牵连进此事,至于那些考生若是找到水西的子弟头上,反倒是一石三鸟了。今年是乡试年,不会安排院试,故而无论是今年还是明年通过县、府两试的童生都还是要到明年才能参考院试。其实刘洪祖做的这些也不过是闲棋冷子,本不指望能对王星平有什么实质损害,毕竟不是真要见仗,不过是帮水东出口气罢了。
宋嗣国听完连忙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