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驻顺化的飞行队,在核弹爆炸后一小时,赶到爆炸上空。爆炸地点正在下大雨,飞行员穿过雨云,惊愕地看到了下面可怕的场面,甚至不能用一片狼藉来形容,而是一片灰烬。可以看到附近平原和山头,向着爆心的一面寸草不生。稍远地方的森林,有不少树木立着,但仍然在燃烧。一艘炮舰横『插』在距离河岸200米的地方,不知道是何种力量,将他抛到那里去的。
飞行员报告,几公里外,中国军队正在逃走。
飞行员用“逃走”这个词来形容周有福部的撤退,当然是不确切的,虽然周部队形混『乱』,完全失去了指挥,但并没有追兵。
但是这一措辞,仍然让远在西贡的坂垣大感不快,他觉得飞行员简直词不达意,没有很好地表达出敌人的惨状,他见识过半月前,在苏门答腊的那次核攻击,英军被彻底摧毁,并不存在逃走的可能。他的部队冲过尘埃到达战场的另一端2.5公里后,才找到一点还有生气的敌人。英军所有的车辆都被摧毁或者倾覆,士兵跌跌撞撞,如行尸走肉般逃走,任何一级的指挥都不存在。应该说,英军当时已经被彻底地瓦解了, “溃散”这个词才更接近事实。按说,褚亭长的部队应该差不多状况才对。
飞艇上的设备正在回收,军部需要收集辐『射』和大气方面的资料,当然从观测上讲,这次爆炸是成功的,虽然威力似乎小了些。几个小时内,敌人的通讯没有恢复,显然爆炸产生的电磁脉冲,摧毁了大部分电台的晶体,现在残存的敌人既不能接受命令,也不能上报情况。他们显然已经处在身体和精神同时崩溃的状态。
坂垣下令大叻城内驻守的106和102两个师团,立即展开反击,他得趁热打铁,把周有福的精神瓦解的部队彻底消灭,然后立即向西发起反攻,重新夺回柬埔寨和泰国,然后以马来半岛兵力南下,两面夹击褚亭长的部队。他要向世界证明,日本陆军加上*,等于天下无敌。当然如此急于反击,也掺杂了一些私人仇恨。源头,在于褚亭长在开罗时,对日本将领的一番评头论足。
当时,美联社记者问褚亭长对日本将领的个人评价,当然问题并非即兴的,褚亭长早一个星期,就知道会问什么。不过他还是故作惊愕,好像有些意外。
当然停顿片刻后,他开始了一一点名:
山下奉文还算是个对手;或许长远看,岗村也算半个。多田骏徒长了一张『奸』诈的脸,实无计谋。阿南惟几匹夫而已,日本多几个这样草包,战争会好打多了。安藤吉利(106师团师团长),不熟,但是看照片傻乎乎,就知道不行的。冈部直三郎:所谓的理论家,实则一战堑壕战水准。牟田口廉也,手下败将,不提也罢。木村兵太郎:反应迟钝,呆头呆脑;贾林忠道:指挥呆板,只配防守……牛岛满,也许可以和周有福过几招。剩下的都是无名小辈,不提也罢。
总之褚亭长这片洋洋洒洒的谈话中,极尽贬损之能事,却没有半个字提到坂垣,似乎坂垣排在无名小辈中,这才是让他动怒的地方。
他觉得,现在反击简直是手到擒来,。安藤手下有两万人随时可以投入进攻,几天内,还有1万人可以陆续赶到。
他已经侦察到周有福在老挝和柬埔寨境内的一连串兵站位置,如果动作快,说不定不能夺取不少补给品。他很担心中国军队的溃退太快,自己的部队来不及跟进,会让越盟或者吴庭艳的武装填充真空区,这样南亚的局面就要复杂化。至于西贡,他没有仔细考虑,如今城内还有几百人的部队,只能控制港口和指挥部区域,从台湾来的援军还在路上。他倾向于用台湾部队来与褚亭长拼耗。
当天下午,盟军派出的飞机找到周有福部发『射』的*,空投了电台,才恢复了一些联系。此时,周部已经自行恢复了秩序,甚至派人重新回去,抢救出一些伤员。
部队从起初的惊恐状态渐渐恢复了过来。伤亡情况还在统计,不过撤退相当及时,估计伤亡并不会很大,负伤者中,烫伤居多。这可能是核弹在水中爆炸造成的结果。据士兵回忆,巨大的火球升起的同时,滚滚的蒸汽扑面而来,造成了大量的烫伤,但是客观上,蒸汽传导没有热辐『射』来的快,也不至于点燃头发和衣服被烧着的可能。另几个额外的好处是,减弱了放『射』『性』尘埃的危害。由于水本身是慢化剂,各种离子辐『射』很难穿透雾气。
美军侦察飞机观察到了大叻的日军正在出动。不过敌人行动很慢,处在工兵构筑浮桥阶段。
为了防止周有福的进攻,两天前,他们自己把附近河流上桥梁炸掉了,现在又要重造,总的看来,大叻的敌军似乎受到了核弹的鼓舞,士气起来了,但是反击动作不够迅捷。
坂垣与影佐,一边等待进一步的消息,一边不断发报催促进攻。从政治角度看,海军运到美国西海岸的那颗核弹,如果能尽快打响为最好,这样敌人会意识到,日本拥有连续使用这种武器的能力。那样,他们就会胆怯退缩,进而选择和谈。虽然日本实际上处在扔一颗少一颗的境地。汤川主导的国内浓缩铀分离工程,尚为成规模,每个月能够得到的高浓度铀235只有2公斤,而且纯度只有92%。但是,现在正是虚张声势的时候,当然,因为无线电静默的原因,暂时没有人知道那两艘带着任务的潜艇,目前在哪里。
褚亭长要求周有福立即评估,部队作战能力。老周确定202师恢复了组织,但是弟兄们仍然如惊弓之鸟,担心类似的*接二连三地爆炸。他判断部队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也许一两个月也恢复不过来。
褚亭长也有些抓瞎,这种情况,他毕竟是第一次遇见。听上去,部队纸面上损失不大,甚至可以说轻微,但是心理似乎垮掉了。大叻的日本人可是斗志高昂,觉得有*撑腰,可以横着走了。按周有福的说法,这一退,还没有底,也许43年年底前,都不能发起反击了。
他希望熊向晖或者林秀轩能给出一点建议。熊向晖觉得,既然部队锐气受挫,不如暂时后撤一下,把200师换上去先顶一阵子。等这里部队的士气恢复再投入进攻。
林秀轩觉得此方案绝对不可行。目前越南的局面关乎全局,日本帝国南北分割就在眼前,要是退下来,等同于褚亭长不可战胜的神话破产,人心更不好收拾。并且,对*的恐惧势必从周有福部,蔓延到其他部队。
从目前日本人使用的核弹特征看,仍然是钚弹,说明是春日丸上打捞出来的存量。但是每多拖延一个月,其国内产能就会增强,所以现在只能进攻。他要求褚亭长亲自到前方来,站到士兵中间,用他的半神传说,来治愈他们的恐惧。或许只有『迷』信的力量可以抵消超级武器的恫吓。
褚亭长觉得林秀轩的建议更有道理,这个险必须要冒一下。于是调了两架飞机,与第二日凌晨带着指挥部来到的前线。
他到的时候,202师直属部队的士兵们,正散落在林间。大部分人都戴上了防毒面具,厨房的盐被抢夺一空,谣传日本人投掷的*可以污染空气,吸到肚子里,就会传染恶疾,但是食盐中可能抵消这种伤害。
褚亭长微笑着走进正在等待开饭的队列,向那些刚刚认出他来的士兵挥手。士兵们扯掉防毒面具,惊愕地看向他。军长似乎不在乎什么污浊空气。
“弟兄们受苦了。弟兄们受苦了。”
他走过人群,身后的幕僚,没有一人带着防毒面具。
一群人走进了野战医院,褚亭长走过正在开饭的轻伤员,看起来大部分人,都是后背和脖颈烫伤,但是都不算严重。据周有福报告,核弹爆炸后几分钟,就下来一场透雨。雨水,对于降温和冲刷有害物质有利。虽然大雨本身可能是爆炸引发,雨水中也势必带有放『射』『性』尘埃,但是这场雨后来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显然利远大于弊。
他从口袋里取出勋章,放在几名仍然未醒来的重伤员床边,然后径直走到外面的缓坡上,那里停着一辆谢尔曼坦克,他站到了上面。
此时部队已经围拢过来,他们仍然没有恢复恐慌,但是渴望着从军长那里,得到一些正激励的东西。褚亭长以往料事如神的记录,让他拥有极高的信用。当然这样的信用能否立即扭转, 吨当量爆炸,造成的心理创伤,仍然是未知数。
褚亭长的时空没有核武器在战场使用的记录,所以核战造成的心理创伤,全都停留在纸面研究。当然他来自的时空,也没有靠神秘预测,引导部队连续走向胜利的情况。两者是否可以相抵?
一名军官塞给他一个铁皮卷成的扩音器。他握住扩音器,注意到了下面人群中的一张张脸孔。每个人,或多或少带着惊慌失措,但是更多的却是渴求,渴求知道日本人到底用了个什么玩意儿,以及无所不能的褚军长,能不能即提出的破解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