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米空中,日本轰炸机上的机组开始山呼万岁,他们的投弹时间掐的很准,正好赶上29日凌晨,这是值得庆祝的时刻。成员们都在祈祷,这次投弹能炸死更多人。
飞机掠过日军司令部上空时,*尚未落地,但是中将已经发觉哪里不对劲,脸上的笑容僵硬住了,*下坠的呼啸声越来越近,转瞬间就在前方一百米的地方成排的*落下。将堆积在那里的一排山炮炸毁。这些75炮刚运来,对准了腊戌还没开过一炮。旁边有人飞身过来,将中将扑倒在地。外面气浪席卷而来,临时指挥部的松木支架吱呀乱响。一块滚烫的弹片就落在中将脸旁。
“怎么会这样?”他知道这次纰漏大了,但是是哪里出了问题?
“师团长,你看北面……还有南面……都有火光。”有人提醒道。
他赶紧爬起来,甚至不用望远镜,就可以看到了左右两侧各有两堆火光,不在相隔1.5公里的荒山山顶上熊熊燃烧,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上的,这两堆火显然指示出了自己的大致集结区。
“混蛋,怎么会有这种事?”
“高木大尉,赶紧带人去扑灭那些火。再过十分分钟第二队就要到了。”他大喊起来,希望为时不晚。
与此同时,58师指挥部里的张灵甫也看到了蹊跷的爆炸。这一轮敌机逼近,其实把他吓的不轻,他的精华可都在这里,并且听动静敌机来的也不少,他正如同往常一样,直挺挺站在指挥部稳定人心,当然心里祈祷扔的偏一些。但是不知怎么祈祷功力大发了,竟然偏的那么远,并且如果按照地图计算,那里是敌人的核心阵地。
他早就判断敌人指挥部会在那个位置,他的迫击炮一直试图对那里展开攻击,碰碰运气,不过微不足道的几发炮弹打过去只是给对方挠痒痒,对表面阵地没什么破坏。但是刚才扔下来的东西可不一样,即使隔着几公里,但是可以看到火光外快速延伸的弧形激波,看上去蔚为壮观,那是250公斤以上*的爆炸特征。爆炸声相隔十几秒到了他这边。
“师座,敌人飞机认错*了?”一边有人说道。
“我又没瞎,都看见了。”
“日本人疯了,自己炸自己?”
“疯什么疯,一定是投弹高度太大,被风吹偏了。史迪威就爱杜聿明面前吹嘘美国人高空轰炸机,说什么日战机达不到的万米高空自由进出实施轰炸,你想想那么高扔下来还能有准头吗?我还是那句话,打仗,不是靠耍小聪明,有几样武器就能打赢的。”
“报告,侦搜连抓住16名日军特务,附近对空火堆都是他们点的,一共七八处,全被我们捣毁了。”
“侦搜连效率这么高了?”张灵甫也大吃一惊,他的部队新来乍到对周围地形远没有潜伏已久的日本人特工小子熟悉,怎么一下子就能把所有指示点都找到了。
“是这样的师座,我们摸掉第一个点的时候,在死尸身上找到示意图。所有指示点都进行了精确标注。”
“你们看,日本人做事是多么细致……不过,细致归细致,也有弄巧成拙的时候。”
“俘虏怎么办?”
“有没有汉奸?”
“全是汉奸,日本人在交火时要么战死,要么自杀了。”
“先留着,明天让运输队空车回松山时一起带上,就在惠通桥上装进麻袋里扔到怒江里。”
“师座,这样岂不麻烦?”
“军统说仅临沧、瑞丽、畹町三地,潜伏着一千多敌特几十部电台,目的就是要炸断惠通桥。所以,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怕,这座桥对我们太重要了,一定要保住。”
“师座英明。”
说话间,天上又响起飞机轰鸣声,这次是自南向北,显然与刚才沿着湄公河/澜沧江找到这里的敌人机群不同路,似乎是从泰国清迈基地飞来的。
看来今天晚上日本人来的飞机不止一批,都急着给天皇祝寿。张灵甫再次开始担忧,担忧有什么还没有落网的日军小组突然又点起火光,把飞机引诱到自己头上,他固然说了不怕先进武器的话,但是那其实多少违心,如果给他几门重炮或者飞机支援当然求之不得。没有,那就只能说说硬话壮壮胆气了。
奇怪的是,这批敌机似乎在头上转了一个弯,又向西飞去了。今天他们好心都吃错药了。
空中日军飞行员看到的,仍然是特别小组点燃的火光,林秀轩和马强选的地方都是荒山头儿,不是日军一时半会儿爬的上去的,于是十几架飞机再次飞过来投弹。他们原本的投弹指示,需要更多的火光形成一个空中可以看到的前宽后窄的漏斗型,轰炸机飞进漏斗,直接在漏斗底部投弹,现在只有两处火光,那就直接扔中间吧。
当然由于本时代技术限制,高空投弹也没什么准头,收风偏影响很大,*嗖嗖落下,没有落到刚才的阵地,全都招呼在距离刚才投弹覆盖区800米远的56师团汽车中队头上。
为了明天的进攻,以及夺取县城后的快速推进,渡边将兵力全都集中在前沿出发阵地附近,这些损失大了。
这次投弹当量较之刚才更大,加上风偏,散布面积更广,几乎将藏在山沟里的汽车全都报销,顺带将宝贵的汽油全部点燃,在地面上形成了无法扑灭的火势,辎重部队的马匹也被惊走不少。火势慢慢向辎重堆积处转移,那里囤积了总攻用的弹药,渡边中将赶紧下令松本大队协助辎重大队,将可以移动的武器装备移开。同时咬牙等着那边火光指示熄灭。
日军终于爬上了林秀轩点燃的篝火,用*将其炸飞。另一端的篝火怎么也赶不急了,直接用各种火力射击,最终天皇法力加持,飘摇的篝火,竟然被迫击炮击中,总算烟消云散,时间刚好赶在了下一批轰炸机到达前。渡边中将总算松了一口气。
第三批轰炸机姗姗来迟,领航员已经看不到标准的制高点火光信号了,但是他看到了地面上的一片火海,那是被点燃的油库,既然没有火光指示,那就按刚才轰炸编队投弹的地点再扔一遍总不会错吧?
地面上日军拼命想呼叫空中,但是日本很少操练这种协同,虽然有约定频道,但是后来航空队发现与美军频道重合,怕被监听,临时改变了备用频道,忘记知会地面部队,所以本质上也就没有协同了。编队就以地面火海为参照,开始投弹。
郭文初的敢死队与最前沿的日军都停下了交战,都开始观看这样的奇观,所有的*都落到了战区后方,落到日本人那边。
腊戌城里无数人涌到城东关帝庙磕头焚香,感谢关帝大显神威,给小日本颜色看。坊间立即有了故事,说新来的张师长是张飞后人,所有关帝显灵格外卖力气。有白天给58师送万民伞时,排在后面的乡绅作证说,远远瞧见张师长确实身高九尺,豹头环眼,颌下一部铁钢髯。
林秀轩与马强会和,等着徐冲赶来。日出后,他们的神通就要大打折扣。不过看起来,敌人29日攻打腊戌的部署被他们自己的轰炸给破坏了,弹药燃料兵力都收到巨大损失,天长节前攻下腊戌似乎几近破产,不过中国军队主力还远在眉苗以南,绕过曼德勒的竹内师团钻破的杂牌49师防线,与渡边师团遥相呼应;杜聿明情报滞后,敌情不明,还在纠结,是否要把重火力带回国,确实走的有些慢了。
如今曼德拉自腊戌的铁路已经彻底被截断了,当初通过铁路运来的重炮和坦克,再拉回去,已经不太可能;但是那些膛线已经磨损殆尽的150重炮对于中国军队是何等的珍贵,其价值甚至已经远远超越了武器本身,转而成为了精神支柱。林秀轩甚至可以理解杜聿明的矛盾心情,这一代的中国军人确实太缺少钢铁了,但是这样的犹豫,将极可能会断送远征军最后的生路,一旦退路被封死,这些炮一样运不走。
日军第15军指挥部刚刚从仰光前移到塔瓦提,饭田司令官眉头紧锁站立在天皇戎装照片前发呆。他已经听说了夜间轰炸搞砸了,*全都落在渡边头上。渡边正夫是他喜欢的军人,心眼活络,不抱残守缺,不抗拒潮流,鬼点子很多,但是这次他要求的夜间轰炸,确实太超前,超越了航空队的战术能力。
现在的当务之急……不再是越过腊戌,完整夺回惠通桥,而是摧毁它。
他原本并不愿意摧毁这座桥,如果能夺取,就可以在怒江对岸的保山开辟一片桥头堡。尽管大本营还没有从西南进攻中国的计划,但是他可以预先做一些准备,将来华中日军主力朔江攻打重庆的时候,他可以从这个方向发起一次对昆明的攻击,作为策应。但是现在敌人主力51师已经到了大理附近,困在缅甸的第5第军,虽然缓慢却又有序地在向腊戌撤退,所以必须不惜一切炸毁这座桥。他最担心的是第5军用两三天时间赶到腊戌,然后留下部分兵力守住怒江以西的松山;松山天险是对双方都极为重要的要冲,任何一方夺取松山,都可以借助地利最大程度节省守备兵力,这一点中国军统帅部似乎还没有领悟到。
他颤抖着抓起电话,打给第五飞行师团,虽然他有一万个理由把私自改动通讯频道的桑冢参谋长骂个狗血喷头,但是最终忍住了,他出言安抚了一下正在沉痛反省的桑冢城大佐,对他们敢于在黑夜中冒险进攻的忠勇,给与肯定,然后指令参谋长立即将轰炸惠通桥的计划拿出来,不要等,今天就投入攻击,当然是昼间轰炸。如果能将惠通桥炸断,早上炸到自己人的失误只是小事情,他既往不咎。
桑冢大佐一听可以将功赎罪,立即来了兴致,向司令官赌咒发誓,今天一定把这座铁桥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