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樱岛船厂内。按照图纸生产的圆形潜水钟,已经基本完成加工。由于只需要潜入200米,并不特别困难。这个圆形潜水器用钢材和铜加工而成,可以同时坐下两名,穿着厚重潜水服的潜水员。因为没有动力,依靠水面起重机带动铰链上浮。潜水钟有一套气瓶排水设备,顶部连着一根备用软管,可以在必要时为潜水钟内潜水员提供排水气压,同时这座潜水钟也具备加热能力。
这些简单的功能,可以保证这个毛糙而又原始的设备,进行效率极低下的深潜活动。牧野估计,大约一天只能进行1、2次打捞,为此他需要2个潜水组。
厚重的潜水衣也已经准备就绪,由于人无法利用气管获得混合空气,所以只能用氧气瓶,这注定了每次出舱的海底行动的时间不能太久。这些外形类似中世纪盔甲的潜水衣,实际上并不能抵消水压,主要功能是加温和防止磕碰。日本海军对海底深潜的经费投入并没有跟上同时代先进水平,对潜水病以及潜水极限的研究停留在照抄西方理论的阶段,。
4名潜水兵刚到,这是联合舰队司令部偷偷调拨来的。横跨军队、情报以及政商的联络网已经秘密结成,这个人网络并不庞大,却掌握了一些可供调度的资源。牧野非常珍惜这次机会,他向岸信介提出计划,然后尽量,用好这些资源来达成目的,他唯一的目的是阻止开战,这是他与浅野的分歧所在,浅野似乎向大西兜售过一个想法,他认为即使开战,也有胜机,这件事让牧野格外警惕;而另一位地质学家长谷川似乎摇摆不定,没有表达过明确的立场。
潜水员们在牧野的介绍下,开始熟悉这个厚重古怪的圆形器物,他们忐忑地看着这个要将他们送到200米水下的蠢东西。牧野询问了几名潜水员,发现他们此前的主要工作是在试验场水底寻找失的的*,或者检查军港的防潜艇网等设施,经历过的最大潜深小于50米,还不及那些捞鲍鱼的海女们。
从帝国大学运来的16个气瓶刚刚运到现场,这些弥足珍贵的氦气,是朝永振一郎以实验室需要名义弄来的。自从日美断绝商贸往来,这些北美出产的稀缺商品就断绝了来路,这个时代的日本不具备从空气中收集氦气的能力,美国几乎是全球唯一的氦气产地。
现在一切齐备,只等着佐藤那边的消息了。但是左等右等,却迟迟没有收到佐藤那边的电报。这似乎不是坏事,出于安全考虑(主要是担心军部监听,发现他们没去出云的沉没),佐藤荣作出海时,与影佐约定了一些事项,比如除非特殊情况,不会发报联络。也就是说,没有消息,其实是好消息。
趁着这个空闲的机会,牧野亲向潜水员面授机宜,他用一张草图,向他们讲解沉船内存放资料的位置。他本人在撞船前担任资料整理的工作,所以比另外两人更清楚到哪儿去找东西。
春日丸是万吨大船,起航时装载着大量先进设备和资料,当然根据目前的条件,整体打捞是不可能的,即使能打捞上一些机器设备似乎也救不了急,最好的结果,是捞上一些小型的可以证明穿越身份的物品,或者记载了重要文献的资料。
为防意外(佐藤计算50%的毁伤率),春日丸上的文字资料,全部做防水处理,并且备份很多,各个角落都有,牧野将几个资料室的位置标明后,提醒潜水员一旦进入资料室,如何打开保险箱,千万不要取里面的金条,而是要取资料。
“一旦你们进入一层甲班,就可以顺着这里的梯子上二层甲班,或者从这里上去,但是太过复杂,潜水绳可能会挂住,”看着潜水员们懵懂地点头,他接着说下去,“从这里拐弯,可以看到第205到第209房间,全部为资料室。第一间是地质资料,第二间是历史文献资料,后面不用管,那是以后的事。”
“牧野先生,我有一个问题。”
一等兵曹长角川提问。
“据我所知春日号特务舰一直停在横须贺,为什么沉没了?”
“这是另一艘春日丸。是一艘民间船,现在不便细说,以后你们会明白的。”
他吃过苦头,不想做过多的解释,于是搪塞了一下。
角川不再提问,但是一脸的迷惑,显然未被说服,根据牧野描述,这艘船有一万多吨,日本过万吨的商船一共没几艘,怎么可能自己从未听说过?
“离开潜水钟后,你们的氧气只能维持2个小时,所以必须快去快回。行动时间设定为45分钟,过了这个期限就往回走。”
“该怎么进去呢?”
“船只中间断开一个口子,找找看,说不定能从这里进去。”
这个计划怎么听都有些悬,不过这些潜水员也只能奉命行事,临行前大西向他们训话,告知这次任务关乎帝国国运,即使丢了性命,也不许搞砸。
“那么这艘船沉在了哪里?”
另一名海曹问道。
“还在找,也许10天内就能找到。”
牧野假装镇定地说道,其实心里根本没有底。
东京,近卫文麿私宅内。
岸信介正与首相坐在阳光明媚的庭院边,品茗论道。
与几天前不同,这次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也轻松一些。看来近卫还是很器重他,特意将他请来,似乎有什么吩咐。岸信介犹豫再三,仍然不敢直言穿越者存在这件事,作为计算精明的政客,他知道挑战近卫的理性不是上策,说不定前功尽弃;现在必须做的,是说服近卫不要辞职,以避免12月的开战。
经过一番寒暄,两人交谈进入正题。
“阁下,我以为,假设石油传言为真,那么自然可以压制那些开战的论调。所以近卫公,大可以再等一段时间。”
近卫摆了摆手。
“此言差矣,即使我们不开战,罗斯福也会想出别的方法来挑衅的。”
“哦?”
“他们会在中国持续投入力量,利用缅甸的英国人的仰曼铁路运输武器;今天是支援航空队的战斗机,明天或许是支援轰炸机,后天就回利用中国的基地来轰炸我们的本土。我听参谋部报告,那些飞机全都使用中国空军的标志,世界上还有更无耻的事情吗?”
岸信介略有些吃惊,他突然发现近卫的立场,也并非完全与东条对立。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产生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认为近卫不想开战,如果扪心自问,在牧野出,并讲述了今后的历史前,自己何曾想过日本开战就会惨败?近卫虽然惧怕美国,但是也存在着诸多侥幸的想法。
“那么阁下以为?”
“我想清楚了,这样惊涛骇浪的时代,不适合我这样的文士,也许日本真的需要一位意志如钢铁的领袖,反而能让英美尊重。”
显然近卫想避开这摊浑水。
“这样……岂不是……”
“我意已决,本月内,就会向陛下提出解散内阁的请求,并提名东条。这样我就可以向他提出几个要求,其一是提名你担任新内阁的商工大臣。其二,我会要求他放下身段,派出特使赴美国进行最后的努力。这也是以退为进的策略,我想东条会答应的。”
岸信介突然发现,自己成为了近卫与东条私相授受的一个筹码,他希望成全东条英机,然后在东条新内阁安插几个自己人。
看来多说无益了,继续维持风雨飘摇的近卫内阁的想法已经不切实际,他来时曾经信心十足,认为有办法说服首相继续留任,现在看来历史还是顽强按照既定的脉络前行。自己该怎么办?现在就告诉他日本战败的未来?
“岸,你在犹豫什么?”
“我……这……没什么。”
岸信介终于压制住讲出真相的冲动,在没有足够证据前,这显然是无谋的乱来,距离开战还有2个半月,还有时间。
樱岛船厂外,一艘老旧的军舰慢慢驶向船厂的码头。听到汽笛声,影佐祯昭和牧野赶紧赶到码头,他们心里忐忑不安,前去搜查的船提前回来了,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船到了跟前,牧野看到船头有一个人正在拼命的挥手,他心里渐渐有了好的预感,站在船头的正是佐藤,他兴奋摆动双手的样子,意味着有所发现。
船一靠岸,佐藤等不及下船,就站在船舷上大喊起来:“牧野君,看来我们得加紧在船尾假装起重设备了。”
这句话并不涉及任何机密,但是明显地预告着,此行已经发现了春日丸。此时浅野与长谷川也冲上了码头,听到佐藤的话,三人激动地抱在一起,痛哭流涕起来。2个多月的飘摇,经受了各种磨难和怀疑,终于收获了一些成果,终于有机会让本时代的人,看到了那艘肩负拯救日本使命的船了。
影佐祯昭站在一边一语不发,但是眼角已经湿润。他如此冷血的情报头子,也难免有些动了感情。作为一个多疑的人,直这一刻,他才真正相信牧野所言都是真的,这些人怀着一腔爱国热忱,从大约75年后赖在这里,只活下来三个;但是,他提醒自己,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419号继续在上海外海游荡,由于敌人有针对性地执行了通讯纪律(实则是为了对付军部),他们一直没有察觉到最新的情况。潜艇上下一直牵挂着副艇长的安危。副艇长似乎已经转危为安,也从此没有了音讯。如果他想回来,这会儿可能正在路上;当然,褚艾云不至于傻到,刚刚上了报纸头条,然后又回到敌占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