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如此。我去同海军省谈谈看,我想问题不大吧。”
近卫一口答应下来。作为政治老手,他从岸信介游移的话题中察觉到其中必有猫腻,不过他今天的头够大了,不想再去猜测背后的勾当。权当卖个人情,安抚一下。今天他将前工商大臣请来,实则也是有一些长远的用意。他已经看出自己下台几成定局,但是仍然有一些能量可以在下一届内阁里安插一些亲信。岸信介就是他的一个人选。
私人会议一直持续到深夜才告结束,近卫最终决定采用内大臣木户的建议,提出解散内阁,并向重臣会议推荐东条。既然东条把他架到火上烤,那么他索性让东条来接手这个烫手的山芋。
岸信介回到寓所,已近凌晨,但是左思右想睡不踏实,牧野告诉他的那个开战日期就在3个月后了,要力挽狂澜谈何容易?
一早上,首相官邸打来电话,首相秘书告知,已经与海军谈妥,海军会拨出一艘900吨的旧型号哨戒艇来,执行出云号的秘密打捞任务,并且会派遣日本最好的深海潜水员协助这次行动。看来近卫大人还是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海军那边也很给面子。他按捺住欣喜,在电话里千恩万谢。
岸信介对潜水业务不太精通,不过牧野告诉过他,春日丸沉没的很深,需要一些特殊设备。他计划今天就驱车前往神奈川乡下,寻找躲避一时的牧野等三人,去之前他给保护牧野的影佐祯昭打了一个电话,首先告知他坏消息,阻挡东条组阁失败,不过好消息是弄到一艘船。
影佐告诉他牧野前几天就预料会失败,并开始设计潜水方案,并绘制了加压舱图纸,但是需要像样的车间加工。岸信介表示这不成问题,他在工商界人脉广阔,大部分船厂都有关系。不过保密起见,可以在日立重工的樱岛船厂生产,因为只是刚刚投产巡逻船的小厂,又位于偏僻的鹿儿岛,不容易被各方势力注意到。影佐祯昭又提到,牧野建议征集至少30名伊势“海女”,用来搜索沉船位置,岸信介表示,这更不成问题,他找人来办。
东海上的419继续跟踪着褚艾云的消息。中央社广播一直遮遮掩掩,没有将所有内容公之于众,似乎等着日本人否认,好出手打脸。眼看着日本人蔫了,一声不吭,才在中午再次插播重要新闻。
秦小苏正坐在侦听室打瞌睡,晕晕乎乎听到了最新广播,广播直接点名了驾机投奔后方的义士“褚亭长(chang)”,他立即意识到这是指的谁,于是赶紧与指挥舱通话,正巧程大洋在那里值班,立即赶了过来。他穿过走廊来到侦听室时,拖沓的女声播音还没有结束。
……褚亭长义士,以雷霆之招式,徒手击毙押解之数名日寇,救出飞行队长欧阳寿。此一时,我英勇国军之马千里部,正率英勇健儿向地奉贤基地发起卓绝猛攻……敌慌乱间应对失措,破绽百出。欧阳寿上尉灵机应变,决心破釜沉舟,一举创造举世瞩目之奇迹……
“马千里是怎么回事?不是新四军发起的佯攻吗?”
程大洋不解起来。
“这是宣传,未必全是实情,上半年刚刚发生皖南事变,重庆的宣传里是不会出现新四军这三个字的。”
林秀轩像鬼一样从边上冒出来,还主动做出了解释。
“你看,褚艾云自称忠救军,自然要找自己人来。”
“褚亭长,他给自己起的这个名字怎么这么变扭?”程大洋似乎琢磨出什么来。
“这不奇怪,说明副艇长同志希望在更高一级的岗位上发挥作用嘛。”
“这么说来,他倒是很求上进啊。”程大洋冷笑道。
“老程,既然副艇长暂时已经安全,短时间也回不来,我看不如去春日丸那里转几圈,用你的遥控潜水器从中间断开的口子进去侦察一下?”林秀轩提出了新建议,“我始终担心夜长梦多。”
“没有减压气体去看看又能如何?”程大洋似乎对林的建议不太积极。“沉船内部很复杂,如果不是人进去,仅仅派潜水器进去,带不回任何东西。我看还是缓缓吧,说不定褚艾云很快会回来,到时候我们不在附近,他又要有危险。”
“艇艏逃生舱改成减压舱的工作怎么样了?”
“舒平在搞,没什么问题。还需要调试,有了这个减压仓,100米左右潜水不成问题。再深需要呼吸的气体不同。”
“原来是这样。”
这些天林秀轩带着人上岸,舒平一直在着手进行减压仓工程,简单说将艇艏逃生舱改装成减压仓。原理上并不困难,逃生舱本身就是隔离水压的,只是通常需求,是在内部保持一个大气压,需要改进的不分是,使得其在一段时间内始终保持大于正常气压的状态,便于回到舱室潜水员减压。
“老程,我还是不放心,如今那三个货已经在日本找到了一部分愿意相信的势力,我担心他们会捷足先登。毕竟他们有水面船只,有氦气,可以潜这么深。”
“不会,不会。你大可以放心,你知道我们上一次找到春日丸用了多久?”
“大约一天?”
“确切的说是22个小时。我们用了高频声呐测绘,建立了完整的海底地形资料,才能找到那艘几乎断成两截的船,日本人有什么技术,可以找到200米深海里的船?所以你的担心完全多余。”
程大洋的解释似乎滴水不漏,那艘船就在那里,里面的东西迟早属于419,尽管暂时还无法将船里的关键物品捞上来。
根据最先制定的计划,一旦等到美日开战,历史走向大抵无误,他们就下去找找穿越设备,然后回去。现在情况已然复杂化,横生出诸多枝节,首先那三个穿越的日本人必须干掉,其次褚艾云得弄回来,最后一个问题——弄到氦气。
昆明巫家坝机场,脸色煞白的褚艾云坐在值班室里。他脸色不好不是因为紧张,龙云都拍过,戴笠也能应付?他脸色不好,是因为昨天喝太多。
几个志愿航空队的美国籍联络官和中华航空公司的地面人员,混杂坐在一起,不时接听各自电话。还有人在地图上涂涂画画,他们的工作是新发现的日本飞机去向,以确定己方飞机能否降落。
褚艾云无事可做,再暗暗琢磨自己编造的身份,思忖哪里还有漏洞
他瞄了一眼窗外,风向气球懒洋洋飘荡在空中,远处防空炮位上的士兵在吃西瓜,显然日本轰炸机昨天来犯全军覆没,今天是怕了不会来了。
一架dc3型飞机,从远处飞来,蹦蹦跳跳落在建议跑道上,机身上写着中华航空公司字样,看来就是那架飞机了,不知道戴笠来了没有。他继续等着。看来大人物都有不准时的毛病。
正想着,三辆轿车风驰电掣从公路上过来,其中中间一辆为加长的高级轿车,两面踏板上还站着卫士。汽车转眼到了飞机跟前,但是中间车上下来的,确实两名带着钢盔士兵,倒是最后一辆普通如邮政车的福特轿车上,下来一个军官模样的中年人。
卫士们从轿车里搬运东西上飞机,看着行李还不少,军官一个人溜溜达达向这边过来。
褚艾云眼尖,认出这个人就是军统头子戴笠。只听到门外卫兵喊立正,他也紧张的站了起来,屋子里的美国人根本不理不睬。
门推开,军容严整的军统头子,就背着手站在外面,他扫视一圈,直接向褚艾云走来。
“你就是那个……”
“是,我就是。”
不等戴笠说完,褚艾云自己抢先回答了。
戴笠目光如电,紧盯着褚艾云的眼睛,然后突然绷直身子敬礼。一旁吊儿郎当的美国人转过脸来看了一眼,又转过去继续抽烟并接听电话。志愿航空队都是些老油子,军纪涣散且内部没有军衔,没有向任何人敬礼的习惯。
褚艾云却不敢如散漫的美国人一般怠慢,他甚至有些不足所措,几乎下意识地五指并拢,还一个军礼。然后,他察觉到戴笠脸上的一抹异样。
“我在广德见过你们忠救军的大部分首长,没一个敬礼像样的,没想到,褚老弟是个例外。”
“是,中央大学入学时,接受过短期军事训练。”
副艇长赶紧应变。
“果然是投笔从戎的书生,好好,这里乌烟瘴气,我们到外面走走。”
两人并排走出指挥值班室,到了外面跑道边。
“委员长很器重你啊,特意派我来接你去重庆。”
戴笠再次开口。
“褚某受宠若惊了。”
“呵呵,你不知道,委座正在和英国人商谈入缅作战的事情,英国人是百般刁难,他们就是小看我们中国军人,认为中国兵穿草鞋,不能打仗。你们这件事,势必在国际上大涨了我军的威风。怎么评价都不为过啊。”
“过奖过奖。”
“对了,他们说你是浦东人?”
“我是浦东本地人。”
“不对,不对,你不是浦东人。”戴笠突然笑了起来,“你的福建口音是藏不住的。”
“这……”
“嗯,是漳州一带。”
“戴局长果然好见识,褚某确实生在漳州人。”
“那怎么到的奉贤?”
“是我母亲改嫁到了浦东,我中学以后,就跟着到了奉贤,一晃也十多年了。”褚艾云小心应对着。关于母亲改嫁这样被逼无奈的即兴发挥,他有生之年,都不免要记恨戴笠。
“果然,我说我不会听差,你在漳州哪所中学就读?”
“怀仁中学。”
如戴笠所判断,褚艾云还确实就是漳州人,而这所叫做怀仁的学校确就是他母校(某师范附中)的前身。
“怀仁?怀仁不是女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