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数日,盖氏男丁杀到,王导费劲唇舌拦着他们群殴狄确未果,只好使出杀手锏:“长辈们还没有过来,就凭你们几个打前锋的,如果真的动了手,明月可记仇着呢,以后的日子你们自己掂量。”
哥哥们回想十六年来盖明月在家里如何作威作福,齐齐打了个哆嗦。不过人可以不揍,牌面不能输,商量既定,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向狄府而来。
元芳看着团团围住自家公子的十位少侠,咕咚吞了口唾沫,一句话也不敢说。
盖别行礼道:“各位兄长请坐。”
三哥斜着眼睛看他:“盖别,媳妇儿都被别人抢跑了,你还坐的住?”
盖别不自在的咳嗽一声:“怎么着也要明月心甘情愿才行。”
五哥揭他老底儿:“你生是我们家的人,死是我们家的鬼,你小时候是这么保证过吧?”
众人脸色精彩,盖别哑口无言。
盖明月接话:“他现在也是啊。”
六哥气愤道:“他愧对我们全家的期望。”
盖明月反驳:“没有啊,你们不就是想让他做我们家的童养夫吗?他和师姐成亲后不还是我们家的人?就算死了也是我们家的死人。”
九哥震惊:“什么?!盖枝,你就是这样保护你小师妹的?”
盖枝低头装鸵鸟,不敢吱声。
盖明月不耐烦:“行了,你们就知道兴师问罪,这么久不见都不知道给我带好吃好玩的,连王导都不如。”
十个哥哥面面相觑。
王导志得意满的看戏。
六哥发话:“明月,跟我们回去,怎么能在外边找不三不四的人呢,你忘了姑姑们了?”
不三不四的狄确拱手:“各位兄长先不急着回去,千里迢迢的赶路,还是得赶紧休息。”
十一哥不干了:“叫谁兄长呢?你比我还大呢,还想老牛吃嫩草,美死你得了。”
老牛狄确:“我钟情明月,非她不可,择日便去浮云山庄提亲。”
十二哥搭腔:“劝你趁早别去,明月是要留在家里做家主的。”
十三哥嫌弃:“入赘也不要你。”
十四哥威胁:“你就不怕进去容易出来难?”
十五哥不赞同:“怎么说话呢?我们是名门正派,最多让他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十个人哈哈大笑起来,王导摇着扇子也乐不可支。
元芳为自家公子委屈,万万没想到少爷也有被嫌弃的一天。元芳气得胸口起伏却大气不敢出,就怕想要出口气,人家一拳上来让自己再也出不了气。
盖明月挑眉:“你们是来说书的?咱们家就是再闲,也不用让你们十个人一起过来吧,再说就算你们十个人都来也没用。”
六哥嚣张道:“怎么没用,把你们全部打包带回去都行。”
明月盯着他问:“怎么带?捆回去?我看你是要疯,还说我是未来的家主呢,你们怎么不听我的?”
三哥理直气壮道:“家主也是我们的妹妹。”
明月鄙视他:“妹妹不想要的你们硬塞,想要的你们破坏?”
十个哥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六哥坚持原则:“婚姻大事你不能自作主张!”
盖明月警告他:“哦,我都忘了六哥好像也还没有成亲,不如回家我让二伯给你安排如花师姐成就好事?”
六哥吓得一蹦:“坏丫头你好毒。”
明月环顾一周:“至于其他哥哥嘛,到时候我一定也要出把力。”
哥哥们感受到了深深的威胁,成了亲的三哥和五哥不自觉的挺了挺胸。
明月笑眯眯地问:“三嫂五嫂一向安好?”
两人想起明月小时候的恶作剧层出不穷,不由齐齐打了个寒颤。
八哥弱弱举手道:“明月,我可什么都没说。”
明月欣慰的表扬他:“八哥乖,我记得你的情。”
狄确轻咳一声说:“房间已经备好,明月还是请兄长们用饭歇息才好。”
六哥不满道:“我们兄妹说话你插什么嘴?尚书公子我们也不稀罕。”
狄确郁闷极了,头一次彻彻底底体会到被嫌弃的酸爽滋味。
明月护短:“那就都去王导那儿,别在这儿欺负我的人。”
六哥吓唬她:“我们治不了你,等你爹和三叔来了打断你们的腿。”
明月大叫:“师姐,我忍不了了,趁着长辈们没来,我们先把六哥的腿打断。”
盖明月在后面追,六哥在前面飞,众人鸡飞狗跳的随王导撤了。
元芳目瞪口呆地看着瞬间空了的院子:“公子,明月姑娘追她哥哥们去了,我们怎么办?”
狄确无奈:“还能怎么办?收拾好聘礼等着吧。”
元芳心慌:“公子,真的要去浮云山庄提亲啊?这阵仗有些吓人。”
狄确回答:“当然要去,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受不得委屈娶不着新娘。”
元芳无语,呜呜呜,少爷你是才子啊,你说的这是明月姑娘的台词吧。
众人到了王导处倒是心平气和,一片和谐。
六哥啧啧两声:“妹啊,你真的要找个绣花枕头?”
明月白眼:“没见识,他又高又帅,文武双全。”
三哥恍然大悟:“这么说你是为色所迷?”
明月:“三嫂这么漂亮不也迷了你。”
三哥咳嗽一声:“没大没小。”
其他人呵呵乱笑。
九哥建议道:“我们得想办法镇住这小子。”
明月:“哼,刚才你们已经很得瑟了,难道你们还要学他的母亲,先来个下马威?”
五哥生气:“怎么回事!?他母亲竟然给我家宝贝气受?”
明月无所谓:“很奇怪吗?太后还不喜欢皇后呢,狄确他娘不喜欢我怎么就很难理解了?”
王导嘘声:“刚说你懂事了,就开始乱说。”
十五哥道:“都是自己人,怕什么。”
十一哥:“那更不能嫁给他了,婆媳不和,日子难过。”
明月:“我没打算和他父母一块儿过。”
三哥摇头:“孩子话,这事儿能躲一辈子?”
明月认真道:“我也不躲。人生苦短,我既然认定了狄确,当然不会轻易放手,但我知道自己,断断受不得许多委屈。虽然没有诅咒,可姑姑们的前车之鉴我也没忘,事情到什么时候就怎么做,实在不行,我回咱们家不就得了。”
九哥问她:“你是铁了心了?”
明月肯定道:“当然。师姐和盖别也会一直跟着我,他们两的婚事到时候一起和长辈们说。”
盖别盖枝一起点头。
五哥一锤定音:“那好,还是和以前一样,你喜欢怎样那就怎样,不用怕他们,咱们家里托得起你。”
明月点头:“那等爹和三伯来了我们一起游玩几日就回山,我带着狄确一起回去。”
话说盖明月三人回了狄府,狄确忙忙问道:“怎么样?兄长们如何说?”
盖枝和盖别满眼担心的望了他们一眼,摇着头叹着气退下。
两人一回到房间,就嘀咕王导让他们回来演这一出有没有必要。
盖明月沉默不语,只紧紧地抱住狄确。
狄确更加着急:“你别慌,万事都有我。”
明月闷闷道:“哥哥们说的话是不是很伤人?那时你不在,你母亲可是结结实实要给我个下马威的。”
狄确心疼道:“不怕,如果母亲还是不允,成亲后我们就留在这里。”
明月:“爹和伯伯来了要是知道你家不同意,他们更是要翻脸。孩子都是自家的好,可怜天下父母心。”
狄确:“我已经给父亲去信,他已经将母亲接走了,这两日就会有回音,父亲一定会同意的,还会托王世叔随我去提亲。”
明月声音低落道:“兄长们说婆媳不和肯定是媳妇受气,狄确哥哥,我实在爱你,你别让我委屈到不得不离开。”
狄确更用力的抱她:“不会,我保证。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挡在你前面保护你。”
明月踮起脚尖勾着他的脖子亲吻:“狄确,潜初哥哥,我迷恋你,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狄确热烈的回吻她,你可知,自一相见,我的心便落在了你那里。
半个月后,京城丞相府内,韦婉诗正跪在地上。韦丞相气道:“还想再刺杀一次?你以为盖家真的只是江湖草莽?盖家凭的什么几百年屹立不倒?那是在皇上那里都挂过号的,太平时低调隐忍,战时捐出家产为国为民,子弟故旧齐上阵保家卫国。大内统领就是他家弟子,国之柱石也是几代故交,武将谁不知盖家忠烈,文臣谁不服他家义薄云天。最难得他们从不掺和朝堂,贪恋权势,太平盛世阖族回山,逍遥江湖。皇上钦此牌匾也不拿出来招摇,只放在祠堂里膜拜。
你们年轻人不知道,那是因为你们生在好时候,忘了这太平盛世是谁护着的。盖家志在山水,却是大义之家,谁要是欺负他家都得被戳脊梁骨骂死。他家还护短,男儿惹事自己摆平,要是女娃娃,谁动一根指头就能全家拼命。上次人家都没有计较,你还敢再害人,我把你惯的无法无天,你现在是要坑父害母了。”
韦婉诗委顿在地哭道:“提以前的事算什么本事?我就是不服,狄尚书也不满意这门婚事,她凭什么?”
韦丞相大怒:“狄府可以不允,那是自家儿孙的婚姻大事,怎么着也要两厢情愿。你不服什么,若是那狄确也非你不可,她就算是个公主,为父怎么也要给你争一争。”
韦婉诗嘴硬道:“狄确是受了迷惑,才错把鱼目当珍珠,况且尚书夫人只认我!”
韦丞相更加生气:“那你嫁给尚书夫人吧,你个糊涂东西,小情小爱就把你迷的疯魔了,今年订亲明年你就赶紧嫁出去,别再痴缠他人丢人现眼。”
韦婉诗痛哭:“除了狄确,我谁都不嫁!”
韦丞相吼道:“那你就去姑子庙吧。生养你一场,如今却是成了孽债。上家法!”
“老爷,”丞相夫人推开门扑了进来,“诗儿柔弱,怎么能禁得起家法啊?”
韦丞相大怒:“她柔弱?她现在都敢买凶杀人了!你不好好教导还要护着她!”
丞相夫人脾气也上来了:“你把盖家说的这么好,还不是因为盖清雪?她年轻时就顶着个尹青萝的名字招摇撞骗,祸害的怡亲王被人暗地里嗤笑……”
“放肆!”韦丞相大声呵斥道:“这些胡话也是当着晚辈的面混说的?”
丞相夫人一下子哑了,自知失言,半天不敢再言语,韦丞相甩袖出门而去。
此时狄父也在教训狄母:“你去之前怎么和我说的?相看儿媳?还没当上婆婆就先摆款了?现在连儿子也不回来了,你就高兴了?”
狄夫人多年未被夫君斥责,顿感委屈:“丞相小姐不比她强上百倍?我是为了儿子的前途啊。”
狄尚书:“前途?你儿子已经决定留在庐江郡,就是非她不可了。夫人怎么不想想,我那时为何非要你,我要是只考虑前途,娶了郡主不是更好?”
狄夫人想起年轻时种种,不由愧悔不已,心里却还是不舒服:“那怎么能一样?我好歹也是书香门第,簪缨之家。她如何能与我相比?”
狄尚书气道:“她是不能与你相比,她家的姑娘敢拒绝皇子求亲,她家故旧遍朝却没有一官半职。先皇赞她家大道至简无欲则刚,她家不拉帮结派却稳坐江湖头把交椅。
她家不声不响,世人就忘了幽云十六州是谁收回的了,这才几十年?”
狄夫人听到夫君提起盖清雪拒绝皇子求亲之事心里就是一跳,莫名心虚。可是想想前事,怎么也不甘心,只哭道:“就算她家先祖大有功绩,老爷,你是没有见到那个盖明月,粗俗不堪,半点贤淑温柔也没有,怎堪为潜初之妻?”
狄尚书闻言更气:“难道我儿是个瞎子?专门要挑一无是处之人。夫人啊,你偏见太深。”
狄夫人可不敢让他知道,这偏见不单是对着盖明月一个人的,还有上一辈的恩怨。毕竟狄尚书虽然对以前的事略有耳闻,但知之甚少。现在二十多年过去,时过境迁,可她还是不舒服:“你本来也不同意啊,现在人你都没见过,怎么就站到她那一边去了?”
狄尚书:“我是不同意,潜初饱读诗书,对方是武林世家,两家思虑事情怕是格格不入。儿子太过平顺,乍一看见如此不同的姑娘,被吸引也是理所当然。可婚姻大事不可儿戏,若我们极力阻拦他便放弃,那也理所应当。可是现在他铁了心非她不可,我们难道还要伤儿子的心吗?”
狄夫人无力道:“怕是会得罪丞相府。”
狄尚书捋须叹道:“那要看丞相大人的心胸了,怎么也要两厢情愿才能缔结婚姻。”
狄夫人问道:“真的要托王大将军替我儿订亲?”
狄尚书点头:“他与未来亲家是结拜兄弟,再合适不过了。夫人切记,成亲后万不能委屈儿媳。你我多年恩爱,唯有一子一女,只盼他们都能幸福美满。”
狄夫人点头应是,投入夫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