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府别院花园里,绿树成荫,初夏已至,繁花纷落,嫩叶长成,不少果树上已经结了不大不小的累累青果,看上去格外喜人。大好时光,盖明月盖别两人对坐在石桌旁品茶。
盖明月懒洋洋道:“为什么盖家的男人都没有三妻四妾?我想做盖家的媳妇,健康长寿心情好。”她面向盖别,“我还有机会吗?”
盖别懒得理她,慢悠悠喝茶:“你确定除了兄弟情我们还能有别的什么?”
盖明月龇牙坏笑:“姐妹情。”
盖别黑脸,更觉得搭理她纯粹是没事找抽。
盖明月叹气:“师姐怎么还不回来?天天在忙些什么?”
盖别一听更气:“哼!当然是忙着看谁要欺负她亲爱的小师妹。”
盖明月笑话他:“好大的醋味。那你怎么不跟着去?”
盖别生气:“你的好师姐怕有人进府暗害她可怜的小师妹。”
盖明月哈哈大笑,得意非凡:“你活该。怪不得全家人都疼爱我大师姐,这孩子真没白养。”
两人正说着话,盖枝匆匆回来,气愤道:“真是欺人太甚,堂堂相府千金,竟然对狄夫人说她愿意做平妻,疯魔了不成?把狄夫人感动的一塌糊涂,小师妹嫁过去也难有好日子过。”
盖明月给她倒茶:“师姐别生气,没有好日子,那便不过。”
盖别:“你舍得?”
盖明月:“说舍不舍得太早。只是想起来姑姑太姑姑们,是不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感情越深越泥足深陷。”
盖别语重心长道:“家里长辈都盼你能逆天改命。”
盖明月:“我自然不能让他们失望。我若不爱惜自己,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盖枝:“怎么做?”
盖明月:“女人不狠,地位不稳。我不想对自己狠,便只能一步不退了。要么一人独占,要么一拍两散!”
盖枝:“我看好你。”
盖别意味深长:“多日不见谢公子,怕是他得闲想来看我们了。”
三人相视一笑,找人去约谢安不提。
此时永兴坊老宅内,狄母躺在床上拉着狄确的手苦口婆心:“儿啊,这么多年你从未让我们操过心,怎么就在这婚姻大事上犯拧。”
狄确:“母亲,若不能与所爱之人相守,又怎可能有百年之好,只怕余生皆是难熬。”
狄母:“你自小顺遂,未经坎坷,怎知道生活有多少平淡琐碎,无可奈何。一时情热抵不过岁月时光,娶那样一个一无是处之人,你可想过会有多累?”
狄确:“母亲错了,明月聪明伶俐,绝非一无是处,我也从未感到疲累,看到她便觉得世间一切皆是美好。”
狄母火气上涌:“不通庶务,不懂规矩,别说能相夫教子,人情往来她都不会吧?”
狄确:“如果需要她出面的时候,她定能做的很好,其他琐碎小事,不需要她费心思。”
狄母气急:“我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对别人死心塌,不惜违抗父母。”
狄确软下声音:“儿无意惹母亲生气,只是她是唯一让我动心的姑娘。”
狄母不懂他怎么如此固执:“韦三姑娘哪一点不比她强上百倍?你怎么就是执迷不悟?德言容工琴棋书画都是拔尖,花容月貌才华横溢的豪门贵女凭什么败在她的手下?”
狄确:“这不是输赢的问题,韦小姐再好,我心里却没有她。”
狄母怒的捶床:“娶了韦三你会一生顺遂,前程似锦家宅和睦,韦三甚至不顾外人耻笑愿意和她不分高低,以平妻之礼迎她,她还有什么不知足?”
狄确:“她从小也是千娇万宠,别说平妻,就算有妾室她也接受不了,我亦不愿她受一点委屈。”
狄母斥道:“好好好,真是好得很,我倒要看看,她长了一副什么祸水面孔,能把你迷成这个样子?现在就让她来见我。”
狄确拍抚母亲脊背:“母亲,现在要见她还不成,您好好将养,我陪着您。”
狄母怒道:“怎么?她不敢见我?你不是说她千好万好,藏着掖着干什么?!”
狄确:“在我心里自然是哪里都好,我不愿母亲和她彼此冲突,我既然已经认定了她,母亲身体好了以后自然有的是机会见面。”
狄母气道:“出去!怪道人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个母亲了。”
狄确嘴里发苦:“母亲不要生气,若母亲坚持不愿,我也自当遵从。可是如果再想让我成婚,也是不能了。”
狄夫人连声叫他出去,夫贤子孝的日子过久了,实在见不得宝贝儿子忤逆。
而两人的对话,除了狄夫人的贴身嬷嬷,也全被听进了守在卧房外的两个丫鬟耳朵里。其中一个丫鬟找了个由头,便急匆匆地去给韦婉诗报信。
韦婉诗听到后差点把一口银牙咬断,她打赏了那丫鬟,整理衣衫便向狄夫人的居处走去。
狄夫人正在跟贴身嬷嬷埋怨盖明月不知道用了什么不堪的手段,勾引的儿子如此孝顺的人忤逆双亲,韦婉诗一进来忙问发生了何事。
方嬷嬷将事情说了一遍,擦泪道:“母亲是最疼孩儿的,我们夫人处处为少爷打算,谁知道少爷现在是被鬼迷了心窍,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狄夫人也拿着帕子按按眼角的泪痕:“婉诗啊,虽说咱们出身名门,一举一动都要尊贵知礼,可是这情爱之事,除了守好男女大防,该主动时还是要主动些的……”
剩下的狄夫人不好再说,方嬷嬷忙接道:“是啊,韦小姐您与我家少爷早就相识,却蹉跎到现在还名分未定,男人都是怜香惜玉的,小姐也该有些手段才行。”
韦婉诗和她的贴身丫鬟气得胸口起伏,脸色煞白,是她没有想尽办法靠近狄确吗?在京城时自己什么法子没想过,可狄确就如一块顽石,斯文有礼却态度冰冷,不近人情。难道要自己脱了衣衫勾引他吗?只怕就算真是如此,也只会在他面前连自尊也丢掉,被他鄙夷唾弃。那时她看狄确对别的女子也丝毫没有亲近之意,自己还有的是机会,应该徐徐图之,说不定两人长大后他就开了窍,明白自己的心意。谁成想出门游学两年,狄确便爱上了别人,她悔之晚矣。
丫鬟也气得不行,狄夫人自己管不住儿子,现在反倒埋怨起她家小姐了,真是岂有此理!
两人再气也不敢表现出来,平复着胸口起伏,韦婉诗低眉顺眼说道:“都是我的错,没本事劝回狄公子,家里从小教导我,女子应该贤良淑德,辅助丈夫,恭敬孝顺父母公婆,我也想让狄公子眼里只看得到我,只是实在学不来那些下作手段,我……”
她说着说着就掩面而泣,羞于启齿的样子越发让人爱怜,狄夫人也长长叹一口气:“好孩子,我知道难为你了,你只管主动些,你放心,没人敢说三道四,一切有我。”
狄确退出卧房后,一路上叹气,走着走着来到花园湖边,立在那里默默地想着该怎样让父母接受明月,不在乎门第。
不久,韦婉诗带着侍女迎面过来施礼,红着眼睛问道:“狄公子,我想知道为什么?”
看来她已经从母亲那里知道了自己的态度。
狄确还礼:“韦姑娘,情爱之事有时真的没有什么道理。”
韦婉诗道:“不说家世才华,不提身份地位。自十二岁见到公子,我一心只有你一个,多年得不到公子回应也从未有悔,我什么都不要甚至能放弃尊严只求公子一顾,相伴左右,她可能做的到?”
狄确听到这里也不禁心生感慨:“韦姑娘一直都很好,是我们没有缘分。”
韦婉诗双眼含泪,提高声音道:“她可能做到?如我这般爱慕公子?”
狄确怔愣一下,苦笑道:“不能。”
韦婉诗泪珠沿着粉白的芙蓉面落下,贝齿紧咬住嫩红嘴唇,强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此等情景,美人垂泪,狄确忽然生出一丝愧疚,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拿出手帕递过去。
韦婉诗却一把抱住他痛哭出声,哀哀切切,让人不忍推开。
正此时元芳远远跑来,一边擦汗一边叫道:“公子,不好了,那个谢安又来了。”
狄确一愣,眉头紧拧,推开韦婉诗大步离去。
此时元芳才看清刚才情形,暗悔自己是不是来的不对,又见韦小姐狠狠地盯着他,浑身一个激灵,赶紧一溜儿小跑追自家公子去了。
别院书房内,狄确生气道:“谢安怎么会过来?”
盖明月无辜:“他来拜访师兄,没呆多久就邀请师兄出游了。”
狄确:“我一回来他就走了,真是好巧。”
盖明月点头:“他行程紧呢,和师兄约好过些日子拜访浮云山庄。”
狄确警惕:“他去做什么?”
盖明月摇头不在意道:“不知道。多半都是武林少侠,切磋武功吧。”
狄确面色阴沉,忽然禁不住出口问道:“明月,若是我让你等我五年,你会等吗?”
盖明月手摸下巴一脸怀疑:“说说原因先。”
狄确:“没有原因。”
盖明月:“哦,没有原因,没有交待,那我为什么要等你五年?”
狄确懊恼,有些后悔刚才莫名其妙的问话。
盖明月却变得严肃:“狄确,你若是放开了手,我不会等你。”
说完转身就走。
狄确顿时心慌意乱,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没有了,急忙拉住明月:“你要去哪里?”
盖明月:“不去哪里,只是忽然不想呆在这里。”
狄确一把抱住她:“哪里都不要去,和我在一起。”
盖明月冷笑:“我可不会在三心二意的男人怀里。”
狄确气道:“我哪里有三心二意,你冤枉我。我刚才说错话了,不管你怎么对我坏,我都对你死心塌地好不好?”
盖明月想了想道:“那你让我看看你最珍贵的宝物好不好?”
狄确心里气的磨牙,真是时刻不忘打听昆仑镜。这时候又不敢惹她:“成了亲,我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
盖明月双眼发亮:“真的?”
狄确点头,盖明月踮起脚尖主动吻向他,狄确只觉又气又欢喜,矛盾的甜蜜,越发让他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