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长街之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盖明月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一会儿又扯扯身上的衣裳。
“大叔,来串糖葫芦,你看我小师妹漂不漂亮?”
“哎呦,这是哪里来的姑娘啊?好看的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谢谢您嘞,给您钱,不用找了。”
“师姐,你应该先问,不然人家为了做成生意咬着牙也得说漂亮。”
他们又走到街对面。
“大娘,您看我小师妹今天打扮的怎么样?”
“天爷啊,这是谁家的小姐,这水灵的都发光。”
盖枝对盖明月得意一笑。
那大娘接着一拍大腿道:“要是买了我的绢花戴在头上,那跟仙女真是没两样!”
盖明月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盖枝。
盖别拍她一下:“你在瞎得意什么?”
盖明月深呼吸一下:“咱们还是去找谢安看看。”
她一路走一路扯着宽大的袖子,长长的耳坠晃荡的她心烦。
盖明月不满道:“穿成这样,别扭。”
盖别:“你不是不信自己人的审美吗?”
盖枝:“对啊,大家都差不多,一个鼻子两只眼睛的,哪有比别人丑?我看诗会上那一群小姐都比不上你。”
盖明月:“从出生起你们就认识我了,娃当然是自家的好,我就是个秃子你们也能夸聪明绝顶。”
盖别:“狄确喜欢什么样的我不确定,但你这样的不必担心,他肯定不会把你扔出来。”
盖明月鄙视他道:“师姐这样的你都能当宝,我能指望你看出个锤子。”
盖枝面无表情:“我怀疑你在人身攻击。”
盖别面向盖枝:“在我眼里你就是最美的。”
盖枝浑身一抖:“我起鸡皮疙瘩。”
盖别怀疑:“谢安的眼光就能比我好?”
盖明月:“起码他是外人,而且不图钱,比刚才那几个卖东西的大爷大妈靠谱。”
盖别:“他心悦你,肯定昧着良心也得说好看。”
盖明月:“可是我已经明确拒绝了他,说不定他因爱生恨。”
盖别:“就算恨你的人也说好看又怎样?”
明月捂住脸蛋:“起码我试图干坏事的时候不会把狄确恶心到打我的脸。你们可以想象一下,一个丑八怪想色诱你……”
三人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不由都是浑身一激灵。
盖枝坚定道:“为了小师妹的安全,有必要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盖明月:“一会见到人,你们俩先撤。”
盖枝不解:“为何?”
盖明月:“万一他想说丑,我怕他害怕我们一起打他,吓得不敢说实话了。”
盖枝被绕晕,盖别微笑:“善解人意这个优点你什么时候也有了。”
谁知走到半路就遇到了谢安,三人围成一圈严肃的盯着他。
谢安疑惑:“这是怎么啦?”
盖别盖枝不语,对视离开。
确定谢安看着两人走远了,盖明月带着他走到一处安静的湖边。想了想,怕谢安担心自己一会儿会把他推下河,又领着他走到路口的大柳树下。谢安本来想夸她一番,却见他们三人今天如此奇怪,一时也不敢说话,直愣愣地跟了过来。
确定自己给足了他安全感,盖明月伸开手慢慢地转了一圈:“我怎么样?”
谢安懵:“很好。”
盖明月不满意:“用点其他的形容词。”
谢安恍然:“美若天仙?”
盖明月麻木脸:“过了啊,这样撒谎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谢安着急解释:“我没有。真的好看,没看见你如此装扮过。”
说完边仔细打量边悄悄红了脸。
盖明月:“那以前不打扮的时候呢?土的掉渣?辣眼睛?”
谢安无奈了一下,又甜甜蜜蜜的说道:“自然是活泼可爱,英姿飒爽,一枝独秀。”
狄确刚走到这里,就听到谢安离盖明月极近的说出这句话,顿时脸色沉郁。
盖明月听到谢安夸奖,信心大涨,看见狄确正好过来,忙兴奋地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样?”
狄确冷笑:“穿红着绿,俗不可耐。”
盖明月毫不介意,指指自己的脸:“衣服俗不俗不打紧,脸呢?可不可爱?”
狄确看着她可爱的笑脸,心头一阵柔软,怒气消失,怔愣出神。
此时却听谢安道:“在我心中自然是最可爱的。”
狄确讽刺一笑,不屑离开。
盖明月弄不清状况,胡乱用另一只手对谢安挥了挥,赶忙去追狄确,元芳也对谢安冷哼一声离去。
回到府里,狄确盯向盖明月,想到她与谢安在一起言笑晏晏的画面越发难受,忍不住道:“不许再见他。”
盖明月眼巴巴望着他:“不再见他有什么好处?”
狄确一愣:“你要什么?”
盖明月激动:“我要和你一起去温泉别庄,以后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去。”
狄确眯眼:“好。不过想做工还债可不能随心所欲,把这张单子签了吧。”
元芳马上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过来。
盖明月接过一看,上面写道:端茶倒水铺床叠被,换衣研磨揉肩捶腿。行止坐卧听从吩咐,发生危险我去面对。
她眼睛越睁越大,眼含热泪:“比卖身契还惨,你欺负我。”
狄确尴尬:“你以为做工还债这么容易?”
盖明月:“那我不做工了,我去找谢安借钱还你。”
说着就要向外跑。
狄确一把拉住她,怒道:“不许去。”
盖明月泪汪汪瞧他。
狄确无奈,诱哄道:“没人欺负你,就在我书房里就行。如果做的好,不但钱不用还,还会给你一件宝贝做奖励。”
明月激动:“什么宝贝?”
狄确看她一听宝贝就兴奋,想到自己丢的脸,别扭道:“你做的好再说。”
盖明月再接再励:“我要最稀有的宝物。你还不能虐待我,我要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以后想起来什么要求我再提。”
元芳越听越不对劲:“盖姑娘,过分了吧?那我们公子图什么?”
盖明月理直气壮:“图他自己高兴。”
狄确点头:“好。”
元芳石化,泪目小声自言自语:“这是做工吗?!这是享福来了吧。”
狄确催促:“签吧,明日便带你去温泉别庄。”
盖明月痛快在保证人一栏签上大名。
到了晚上,三人齐聚盖明月卧房。
盖枝问道:“色诱计划成功?”
盖明月:“人在屋檐下,低头才舒服。诱不诱的说不清,我只要宝镜。”
盖别:“那你对狄确,有情无情?”
盖明月:“那当然要看他以后的表现。反正不讨厌,还很好奇这种类型的男子怎么就能把我姑姑和姑奶奶们迷住?”
盖枝:“怎么确定就是他这种男人?”
盖明月:“你没看多少女子对他芳心暗许?姑姑们既然不丑,还都那么厉害,那眼光肯定高啊,也就狄确这样的勉勉强强。”
盖别:“感觉有被伤害到。”
盖明月安慰他:“你是内人,内人不算男人。”
盖别深呼吸,忍住打她一顿的冲动。
盖枝:“你这是准备步步为营,先贴身跟紧他,再找机会下手找出宝物?”
盖别:“狄确有钱有颜有才有宝物,算起来我们也不亏。”
盖明月摸下巴:“赏心悦目确实是享受。除了图他的宝物,我还图他的脸。”
盖别:“能别表现的像流氓吗?”
盖明月得意:“如果只对一个人,那就不叫流氓。”
天高云淡,温泉别庄狄确书房内一片祥和,但见美人红袖添香,才子挥毫泼墨,端的是温情脉脉。
盖明月边研墨边侧身看向桌面:“笔势雄奇,遒劲有力,好字。”
狄确瞟她一眼,嘴角含笑:“你也来写几个?”
盖明月摇头拒绝:“不要。”
看到狄确搁笔,忙跑过去端茶给他,眼巴巴道:“我想学机关术和阵法。”
狄确喝口茶,挑眉:“为何要学?”
明月一脸认真:“我对那个感兴趣,还想和你有一些共同的爱好。”
狄确嘴角微翘,在书架抽出几本书:“拿回去学吧。”
明月露齿一笑:“好。”
夜里,明月卧房。
盖明月:“明晚就动手,西边暖阁他从来不带任何人靠近,宝贝十有八九就在那里。”
盖枝:“这几本阵法我们仨加起来都没看全,能行吗?”
盖别:“先去探探是什么阵也好,不然把这些全学完得一两年。”
明月:“真被抓住了理由都是现成的,学习研究阵法。”
盖别:“明天你再用用美人计,最好问出来到底是什么机关阵法,我们先找到解法。”
盖明月咬手指,不安道:“他就这么把书给我们了,我怀疑狄确有什么阴谋。”
盖别瞪她:“盖明月,出息点,有阴谋的是我们。”
盖明月:“我只是不敢相信我竟然也配用美人计。”
盖枝:“我看好你。”
第二日夜,盖氏三人黑衣蒙面前往西暖阁,发现外面竟然有护卫把守。
盖明月惊讶:“李三他们怎么到这里守卫了?”
盖别:“宝物很可能真在这里。”
盖枝:“我去引开他们。”
盖枝发出响动跑远,护卫们大喊,呼啦啦一群人跑过去追。
盖明月盖别对视一眼:“怎么他不去追?”
李三自己守着门气宇轩昂站立如松。
盖别道:“我打不过他,只能先去树林里弄出点动静了,你看准时机赶紧溜进去,我撑不了多久。”
盖明月点头。
李三被树林里的动静引开后,盖明月进西暖阁不久便发现了密室,她小心的点燃火折子,望见墙壁两旁皆有灯盏,便持灯进去。
密室里竟然还有迷踪阵,路越走越窄,有时还得爬一段,地面墙壁看着也布有机关暗器,明月咽咽吐沫浑身紧张,身上发冷,额头冒汗。这里又黑又窄,自己一身轻功也施展不开,一会儿万一来个万箭齐发,飞刀如雨,她十六岁就得死翘翘,别说找到昆仑镜了,连姑姑们的寿数都没活到。
她越想越怕,精神高度紧张,走的每一步都谨慎小心,速度就像蜗牛爬,就怕哪里冒出一把暗器自己躲闪不及,把小命交待在这了。
盖明月手端灯盏在密室怎么都走不出去,无论哪条路最后都回到了原处,终于累得瘫软在地。又看看四周除了蜡烛,连个桌椅都没有,简直空空如也,彻底明白他们怕是中了狄确的计。
此时书房里。
元芳高兴道:“公子,他们都被困在阵法里了,今晚就等着风餐露宿吧。”
狄确看书不语。
元芳眼睛一转:“要不一会把明月姑娘先放出来?”
狄确不为所动:“不必,早该给她个教训。”
元芳退下。
半晌,元芳上前:“公子,明月姑娘喊救命了。”
狄确抬头:“如何喊的?”
元芳学着盖明月的声音:“师姐,救命!”
狄确嫌弃的看他一眼,低头继续看书:“哼。”
半晌元芳又报:“明月姑娘喊狄确救命!”
狄确气道:“现在知道喊救命了,以前骗人时候的精神呢?若是轻轻放过,下次她还不知悔改。”
话是这样说,半天书都没翻一页。
元芳看着自家公子的样子,想着那密室本来到处机关重重危险得很,可公子愣是把机关全都撤了,生怕蹭到心上人一点儿油皮,就这还嘴硬要给人一个教训呢,其实心里记挂的不得了。
心里叹气,他家公子可真是栽了,还得善解人意的他给递个台阶,忍不住又道:“明月姑娘说她又渴又饿又累又怕。”
狄确猛地弹起,走出房门。到院里又停步,犹豫良久,仰头看向空中一轮明月,忽然快步走向密室。
盖明月正坐在密室的地上喊:“狄确,我难受,你再不来我就要昏倒了。呜呜,狄确,你还不来吗?我害怕……”
狄确听到这里,忙疾步跑过去,盖明月听到声音爬起来一下扑到狄确怀里:“你怎么才来?你都不担心我吗?我难受,我想你。”
狄确听到她这样说,气都消了个干净,只余心中一片柔软,抱住明月:“我来了,别怕。我们走,这就出去。”
盖明月蹭蹭他的脖子:“我走不动。”
狄确一把抱起她离开,软玉温香在怀,他只觉耳膜里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震颤不已。